“公子，姓顾？”
顾简点点头，面对她那种审视的目光，倒是没有丝毫的躲避。
这时，清露将萧子蕙拉到一边，轻轻在其耳边细声道：“这位公子似乎跟京城那位纨绔少爷重名，但绝不会是同一个人。”
“何以见得？”萧子蕙诧异地问道。
清露拨弄着手指，轻轻地道：“靖远侯世子是建康城臭名昭着的花花公子，欺男霸女、为非作歹、横行霸道，哪一件坏事没做过？他决不可能来到这穷乡僻壤之地讨生活，依他的权势和威风，也决不会给我们做烤鱼吃。”
小姑娘清露分析地头头是道，看起来思维缜密，毫无破绽。
萧子蕙认真地点点头，拂了拂额前的乱发，点头道：“有道理。”
“所以，他们大抵是重名了...”
清露会心一笑，那自信的模样让萧子蕙产生了短暂的错觉。
或许，真的只是名字相同吧。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在场的众人并没有听到。
顾简走向前，黑色的眸子平静如水，轻声问道：“两位，有什么问题吗？”
萧子蕙微微摇头，缓缓道：“没有，吃饭吧。”
听到吃饭，清露那乌黑的眸子瞬间明亮起来，急忙兴奋地奔向桌案。
顾简和萧子蕙对视一眼后，也不拖沓，来到围桌旁落座。
月光静谧如水，窗外夜色如画，院落温馨如沐。
清露的胃口很大，直到第五只烤鱼下肚后，她才心满意足地擦着小嘴，顾简摇头轻笑，真不知道她那小小的胃怎么能盛下这么多东西。
相比于清露的狼吞虎咽，萧子蕙吃饭就优雅的多，她十分的投入专注，细嚼慢咽，直到将鱼啃得干干净净，只剩鱼骨才肯罢休。
两只烤鱼吃完，萧子蕙意犹未尽地放下竹箸，粉嫩的舌头无意地舔了舔嘴唇。
此时，顾简将第三只烤鱼送到她的面前，犹豫片刻后，她拒绝了。
“美食虽好，但我的体质较差，不能多食。”萧子蕙将递到面前的鱼推了回去。
顾简也不强求，眉眼轻抬：“你这病确实有些棘手。”
“何止是棘手。”萧子蕙幽幽叹息，神色些许落寞：“我自幼看过许多名医，他们都说我这病症只能维持，不可根治。”
顾简黑色眸子深处平静如潭，不置可否地说道：“或许只是些庸医罢了。”
萧子蕙默然不语，没有再去跟他争论。
皇宫院内，皆是南梁最好的医者，连梁帝身边的御医都是庸医的话，那么放眼整个天下就没有高明的医者了。
……
……
世子一夜未归，沈青等人都快急疯了。
翌日，就在他们铺开人手准备挨家挨户的搜查时，顾简优哉游哉的回来了。
“世子，你去哪了？”沈青黑着脸问道，从那双黑眼圈判断，这货指定一夜未眠。
顾简拿起桌案上盛水的器皿，咕咚咕咚地灌了口凉水，欣然道：“找妹子了。”
沈青瞪大眼睛，气极道：“干这种事你竟然不带我？”
“你跟在身边，属实有些多余。”顾简快人快语，说了句大实话。
听听，说的是人话吗？
作孽啊！
“我跟老魏找了你一夜啊！”
沈青痛心疾首，心道他上辈子遭了什么孽，怎么摊上这么不省心的主子。
顾简在院子里找了块平整的石头，一屁股坐了上去，然后含笑望着沈青，道：“说正事，昨天安排给你们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都办好了，所有东西准备齐全。”
“好，我这边还另有安排。”顾简从袖中掏出一株药草，缓缓说道：“这是‘芫花’，也可称为鱼腥草，将其捣碎后，引入鱼饵，可用来捕鱼，效率极高。”
沈青瞪大眼睛，问道：“这...这哪来的？”
“偶然所得。”顾简凝了凝神，认真道：“牧家庄附近有个地方盛产这种药草，你一会喊上莫九和老魏，带上家伙事儿，我们一起进山采集。”
“然后...”顾简找了块尖石头，在地上指指画画：“安乐村附近有两条小溪，一条靠近牧家庄，称泾溪，另外一条靠近京城，称扶溪，两条溪流沿群山往东流，直入秦淮河。”
“我的意思是，你等带上几个手脚利索的村户，去这两条小溪里药鱼，然后将抓来的鱼弄到建康城中贩卖，这样短时间内，便能解决安乐村的温饱问题。”
沈青神色一亮，这貌似是个好点子。
“世子，这两条溪流所在的区域，都隶属于地主乡绅的封地，安乐村的村民去抓鱼，若是被发现，怕是麻烦不小。”沈青提醒道。
顾简撇撇嘴，道：“一群靠着吸百姓血过日子的蛀虫罢了，有什么麻烦的。这样，你带着靖远侯府的令牌，告知他们一声，他们同意倒也罢了，若是不同意，就让他们去监牢陪严大地主吧。”
闻言，沈青顿时投来崇拜的眼神。
“还有，安乐村到京城这段路比较远，靠农户的脚力进城怕是得一整天时间，容易耽误事儿，这样你派人去租几辆马车拉鱼用，沿途需要打点的，一并处理完，总之，这条商路一定要打通，卖鱼只是我计划中的第一步。”
沈青点头答应，这么多年，他还是头次见世子这么认真去做一件事情。
或许真的是转性了吧。
“那村民卖的鱼我们抽几成？”沈青想了想，继续问道。
“一成不抽，全给他们。”
“啊！这...”
沈青不理解，全给他们，我们赚什么啊！
“做生意呢，目光要放长远，格局要打开。”顾简勾起嘴角，突然正经道：“这点小钱，本世子压根就没放在眼里，以后我们会有更大的市场，更多的项目，赚更多的钱，你明白吗？”
沈青摇摇头，一脸茫然。
但最终沈青也不敢反对，谁让他是世子呢！
......
抓草药，捣草药，药鱼，抓鱼，卖鱼...
这件事情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完成的，于是顾简当即找了褚老，让他发动全村的老少来帮忙，按照标准，干活的人每日支付两个铜钱，多劳多得。
有了酬金，招人就简单多了。
安排完毕后，药鱼卖鱼的项目如火如荼的进行。
德高望重的宿老和刚来安乐村的新贵强强联手，很快就将全村的男女老少发动起来。
有安排专门去药鱼的，有搞运输的，有摆摊卖鱼的，总之几乎没有人闲着。
两日后，村民们到京城卖出了第一批鱼。
挣了的钱，顾简一分没留，全部作为酬金给了安乐村的村民，尝到甜头后，他们做事更认真了，每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疯狂的工作。
渐渐地，他们的眼中有光了。
日子，也逐渐有了奔头。
……
顾简很享受在乡间的日子，因为这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权谋和算计，乡邻们朴实的笑脸和挥洒在田间的汗水，成了他眼中最美的风景线。
这两日，酿酒的作坊也建成了。
万事俱备。
至于酿酒的工序，顾简的记忆中只有个大体轮廓，好像是先制曲发酵，再蒸馏陈酿，最后冷却勾兑，反正具体的细节他也记不太清了，只能反复去试验。
顾简架起两个锅，下面的锅用来烧水，上面的锅则是用来蒸酒。
他将干柴扔到锅底烧旺，控制好火候后，蒸锅的上方架起漏斗状的铁管子和从道士那里买来的蒸馏器，约莫一个时辰，蒸汽顺着蒸馏器上升，逐渐进入管道，冷却后慢慢地流入器皿中...
顾简凑上去嗅了嗅，味道有点刺鼻。
好像刚蒸出来的头锅酒不能喝来着？
貌似有甲醇，需要掐头去尾或者储藏一段时间将有害物质挥发掉。
顾简记不太清了，大致应该是这个样子。
就在他思索间，一道轻盈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顾简的身后。
“咦，好难闻的味道。”清脆娇柔的女声打断了顾简的思绪，只见那女子走向前，好奇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顾简连忙转头，发现来的女子正是前几日自己刚救的那位姑娘。
今日她的穿着比上次见时要低调许多，普通的白色裙摆，俏脸上没有妆底淡抹，发髻也没有多余的修饰品，一切都是那么的朴素，浑然天成。
“皇甫姑娘，你怎么来了？”顾简诧异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