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统筹
“哼！”
方以智一甩袖子，根本不理白眉。
白眉赶紧拉了拉冯先奇的袖子，示意冯先奇一眼，冯先奇心里赶忙将白眉送下了城头。
这大人也够狡猾的，怕挨骂，赶紧使了个三十六计，走位上策。
见白眉离去，方以智冷冷的瞥了众人一眼，这才看向徐梁问道：“白大人身体怎么样？”
徐梁照实说了一番，气的方以智胡子不住的颤抖，怒道：“糊涂！蛮驴！”
众人呼吸顿时一滞，不知道该如何劝阻。方以智虽然没有具体的官职，但是他却身负皇命，可以就地募兵抗贼。
同时他又是当朝有名的读书人，进士郎，他就算是跳着脚骂白眉，白眉也得低头听着。
此时，方以智额头的青筋暴起，看样子真的怒了，平日里他对于白眉抗贼，从来不去干涉，那是他知道自己的斤两，知道文人干涉武将，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但是如今闯贼势大，刘芳亮都打到真定府了，一旦城破，那就有亡国之危了，这让他如何不愤怒？
方以智和其他人不熟悉，但是他认识徐梁啊，指着徐梁的鼻子就骂：“你怎么不劝劝你们大人？竟然由着他胡闹？夜晚看不清楚敌情，为什么要盲目出兵？你可知道城中，也有贼人作乱？若是让细作得逞，破了城门，那潮水一般的流贼入了城怎么办？
出城也就算了，还身负毒箭，若是阵亡了又当如何？
一死报君王吗？
他白眉是统帅，不是大将，他要做的是统帅全局！有勇无谋！匹夫之勇！真的气煞老夫也！”
白眉已经被抬下去了，剩下的都不敢跟方以智顶嘴。一时之间，城头之上鸦雀无声，任由白眉从头骂到尾巴。
方以智一通臭骂，但是徐梁却不以为然，三军作战，拼的就是个士气。
白眉这一战虽然受伤了，但是却激起了士兵的敢战之心。难道任由外面的流贼折腾一晚上吗？到时候士气低迷，这才是真的麻烦。
徐梁低着头，看似恭敬的听着教会，眼睛却四处乱飘，只见其他几个千户唯唯诺诺对于昂子，唯独千户徐灿科的鬼头鬼脑的，就像是正在被老板训斥的偷奸耍滑的不良员工。
小眼睛贼溜溜的乱转，与徐梁对视一眼，彼此一笑。
徐梁的目光在几个百户身上略过，忽然眼前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只见白蔷薇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
不远处还能传来白眉咒骂自己的声音，“混蛋小子，勾搭老子的闺女！老子要弄死你之类的。”
老大人，您都受伤了，您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我又没对您闺女做什么。不对，是想做什么，不是时间不允许吗？
白蔷薇贴着猎猎作响的大旗，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正在偷偷的打量自己。
对于父亲的骂声，丝毫不放在心上。徐梁哥哥的本事不错吗？听刚才那刚赶过来的老军医说了，父亲的伤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徐梁对着她咬了咬牙，野蛮的拳头示意的挥了挥，白蔷薇顽皮的挑起头，吐了吐舌头。徐梁这边气的不行，这便是战场，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打起来来了，到时候箭簇齐飞，多么危险的事情。
你一个小姑娘细皮嫩肉的伤到你该怎么办？白眉那老家伙还不从担架上跳起来掐死我。
徐梁用眼睛的怒气，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白蔷薇却眯缝着眼睛，笑得跟一朵花一样，根本不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
徐梁皱着眉头，眼睛一直锁定在她身上不放，这个时候白眉才有些不自然起来。
徐梁哥哥的眼神太火辣了，人家还是个小姑娘，他怎么能一直这么盯着人家看呢！你是大将军，你不是要全心全意的打仗吗？
还是她想对人家做那种事情？
想着想着，白蔷薇的面颊飞霞，竟然害羞的低下了头。
方以智这边骂的痛快，却见徐梁的眼神全都搭在小姑娘身上，气的更是不行，长出一口气说道：“徐千户！”
徐梁仿佛根本没听见一般，一直等到身后的黄韬用手推了推徐梁，徐梁才发现方以智的眼神不善。
徐梁环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老大人，您有什么不满说就是，在下听着呢！”
“哼！”方以智的眼神充满了警告的意味看了徐梁一眼，就不去看他。
像极了被班上的渣男勾搭走了女人的愤怒的班主任。
方以智忽然想到，这个家伙既然千里救援方晴，那么理应跟方晴有所感情，怎么又跟白眉的闺女扯到一起了？
这个混账小子莫非想脚踏两只船？不行，我得找个机会敲打敲打他一番。
徐梁又看了白蔷薇一眼，只见他双手搭在眼睛上，故意得意的朝着徐梁摆了一个鬼脸，见到徐梁泄气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眼睛也眯成了一条月牙。
徐梁有些无奈，“这个小妮子真的管不住啊！大户人家的闺女，就是不听话！将来娶妻，一定要娶一个小门小户的闺女，到时候起码听话，不惹自己生气！”
方以智踱步许久，站直了身子，指着城下说道：“诸位，真定府备战许久，城坚石固，咱们无需为他们的阴谋诡计所浪费精神，大家今夜只需让哨兵加强侦查，等到明日与他们作战即可！”
他又提高了嗓门说道：“如今城中有细作作乱，咱们不能自己乱了阵脚。俗话说，再坚固的堡垒，也能从内部攻破。杨大牛，你立刻率领乡勇，在城中巡逻，若是见到有细作作乱，立刻斩首！”
杨大牛挠头说道：“先生，咱们是乡勇，不是打闯贼的吗？若是杀错了百姓，又该如何？”
方以智冷笑道：“如今战乱纷纷，杀错两个人又有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还不去。”
徐梁点点头，心道这读书人心狠起来，比武将也差不到哪里去。所以对着杨大牛摆摆手，示意他去就可以了。
杨大牛点点头，拱手说道：“我这就去。”
一转身带着身边的乡勇下了城头。
方以智继续说道：“徐千户，你去请示知府大人，让他下道命令，将城中的滚木礌石，火炮弹药运送到城中！对了，对知府大人礼貌点儿，他吃斋念佛的，讲究多。”
徐灿科应了一声，也下了城头。这群武官虽然跋扈，但是却明白此时主帅受伤，需要一个人站出来统筹全局。
若是让他们三个千户商量，谁也不服谁，保不齐出大乱子，还不如交给方以智这个明白人。
方以智又对冯先奇说道：“刘芳亮来势汹汹，冯千户你速速去见城中各保长、里长，让他们抽调更多的青壮，准备武器，做好打长久战的准备，一旦战事不顺，调动青壮上城！”
他又对知府衙门派来的典史说道：“修典史，你速速组织些妇人，埋锅造饭，这打起仗来，将士们必须能吃上一口热饭！”
徐梁听了方以智的安排，心里顿时多了几分佩服。都说读书人误国，也不全对吗？人家方以智的本事也差不到哪里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