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丘国是一个独特的存在,这片天地不算富裕,但百姓生活还算安宁。
其北方是大荒山,崇山峻岭,山峰连绵起伏、亘古不断。
谁都不清楚这大荒山到底有多大。
山脚下有一个村庄叫小泥村,晴天还好,雨天或雪天,道路泥泞不堪。
村庄不大,有二三十户人家,家家以几亩薄地为生,勉强维持生计。
“不是阴天!可以上山砍柴了!”
王浩南,一睁开眼,看了下父亲没有知觉的双腿,光着身子趴在窗户上一望,说道。
牙齿不由地打颤,他立刻像一只小泥鳅一样,钻进了被窝。
他十二岁,皮肤黝黑,天庭饱满,地额方圆。
“南儿,还是别去了!”
父亲看着他,眉头微蹙。
“没事,爹,放心,我命大!”
他冲父亲笑了笑,上山砍柴成了他每天的功课,雷打不动。
为什么一定要砍柴?
山下人家冬天靠柴禾取暖,取暖那也无需每天去吧?
是的,柴禾可以卖,一捆可以卖两个铜板。
地里没什么收入,家里一年生活是需要钱的,这是村民们的唯一收入。
但村民们自从知道,山上有狼妖出没,就不再上山砍柴了。
村民们冬天只能拉些玉米杆子取暖,手头拮据也没办法。
二狗子和大愣子,去年去地里拉玉米杆子,两个都是一百八十斤的汉子,却踪迹全无。
村民们结伙,先后去两人地里寻找。
结果只看到地里五六滴血迹、挣扎的凌乱痕迹。
两地都找到了一小撮鼠妖毛发,它掉落在凌乱的脚印上。
两人却连骨头渣子也没剩。
之前就听村民说,村里晚上有鼠妖,看来没假,而且白天也会出没。
既然拉玉米杆子会碰上鼠妖,砍柴会碰上狼妖,那无论想怎样过冬都有危险。
除非在家里等着冻死。
他并没有觉得砍柴危险,因为他想活下去,和父亲一起,好好地活下去。
村民们面对妖物,也想出了最原始的办法,就是结伙行动。
但村里成年男人就二十多个,有些嫌麻烦,还宁愿龟缩在家里。
呆在家就最好吗?结果还是被冻死或吃掉。
要是山上没有血食,妖物下山会吃人的,谁让人家是会妖术的妖物呢?
浩南也怕妖物,但他不愿等死。
他年龄不大,虽然大道理不明白。
但他知道山民们放弃就是死路一条,挣扎才有活的希望。
可父亲怎么想让他去冒险呢?自己虽然瘫痪,头脑是清醒的。
碰到狼妖、鼠妖那可不是去冒险,那是去送命!
他想起那次遭遇,至今都惊魂未定。
三年前的一个上午,他像往日一样,上山砍柴,山上发出响亮的“当当”声响。
他哼着小曲,驱散这山上阒无人迹的孤独。
正在这时,他莫名其妙地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感觉正被偷窥,回头一看,差点瘫坐在地上。
一头狼妖鼻孔正对着自己,散发着特有的妖物气息。
拳头大的竖瞳闪着幽绿的光芒。
二丈高的身躯像一座塔一样遮天蔽日,毁灭的气息向四周蔓延。
他怔了一下,瞬间清醒,丢下砍柴刀,连滚带爬地逃命。
惊惶失措的叫喊声响彻山野,最后跳下了山崖。
万幸的是天无绝人之路。
恰巧衣服被大树杈勾住, 虽然掉下崖,侥幸躲过一劫。
中午,等不到人的浩南,带了几个村民,拿着铁锹、铁镐去找。
浩南把他背回了家,但发现已经全身瘫痪了。
每次看到父亲那两条腿,至今没有知觉,他就感到妖物的残忍。
每当此时,他的心里怒火燃烧,就生起要为爹和两位叔叔报仇的念头。
摸着爹没有一点知觉的腿,他就对妖物的仇恨加重一分。
他幼小的心里从此种下了,妖物邪恶残毒,要斩妖除恶的种子。
在仇恨的驱使下,他对妖物没有畏惧,有的是痛心疾首,和除之为快的决心。
早上,他熬好玉米糊糊,蒸了些红薯。
喂父亲吃过早饭,收拾了碗筷,就拿上了新的砍柴刀,上山去了。
砍刀发出“当当”的声响,打破了大山的寂寞。
在他的心里,这声响就像打击乐器演奏出来的音乐一样美妙。
这声音给它的内心增添了无尽的快乐。
快到中午,柴砍好了。
他背着一捆柴禾,收好砍柴刀,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山下走去。
“哎哟!哎哟!疼死了……”
他已经出了山口,突然听到惨叫声,又倒退了回去。
只见一个身着白袍,须发全白的老者,躺在路上抚着一条腿。
面部五官扭曲,有气无力地喊叫着。
“爷爷!您怎么了!”
他放下柴禾,着急地跑了过去。
旁边有一块大石头,又看看这碰起了皮,肿了的脚腕,他就明白了个大概。
“这块石头!哎哟!”
老者指着那块石头,吹胡子瞪眼睛,气愤地说。
他抱起石头,扔到了路边的灌木丛里。
“爷爷,您为什么不待在家里?一个人上山多危险?”
他托起老人的脚,摸了摸脚腕,看老人疼痛的样子,不由地提醒道。
“怎么?人老了……更得……活动活动筋骨!”
老者以为他嫌自己麻烦,翻了个白眼。
“稍等……”
他知道老人误会了,笑了一下,一溜烟跑了。
一会儿又回来了,手上拿着夏枯草的果穗和蒲公英的枯叶。
一阵揉后,轻轻地敷在了老者的脚腕上。
一柱香功夫,老者脚腕没有那么肿了,他把老者搀扶起来,要背着下山。
“我把您送到家去!”
他一下子背起了老人。
终于进了村子。
“我是……新……搬来的,你……不认识,我可以自己……走了!”
老者身体魁梧,体型不瘦,浩南背着吃力。
但看到脚崴的份上,他还是想把其送到家。
这么长的路都背着走了,他并不在乎背着他,多走几步。
但老人说要小解,还不让他等。
浩南只好回山上,又背上柴禾,回到了家。
翌日,中午。
他又去山上砍柴,要下山的时候。
“救命!谁来救救我!”
又听到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他返回去。
看到在一个半山坡上,一个身着白袍的老者躺在黄土里,眉毛胡子全是尘土。
“爷爷!您又绊倒了?!”
他放下柴禾,笑着快步走了过去。
“没有!这次要没命了!”
老者愁眉苦脸说。
一听“要没命”,他心里一紧,手上握紧了砍柴刀,以为终于被狼妖盯上了。
“哈哈哈!我饿了!”
老者看到他的样子,反而笑了起来,摊开双手,望着他。
此时,“咕噜”声响起,老者摸着肚子,不好意思地笑着。
“您只要不嫌弃就好!”
他从裤兜里掏出两个红薯。
把上面的土抹干净,又翻过来仔细看了看,才递了出去。
他没有剥皮,在家里吃也不剥皮,每年家里种的红薯有限,他可不舍得剥皮。
老者接过红薯,也没有剥皮,大快朵颐地吃着,嘴塞得满满的,腮帮一动一动。
两人一起走下了山。
老者每天身上不是挂彩了,就是其他事情,事事不相同。
浩南每次都耐心地帮他解决。
……
有一天,他砍柴下山,并没有听到老者的叫喊声。
他路过老者经常摔倒的地方,不由地笑了。
猛然抬头,却发现山口一个白袍男人,背对着他,玉树临风。
“你想做神仙吗?”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浩南知道是那个老者,他心情激动。
本想背着柴禾快步走过去,却停在了原地。
“神仙?”
他呢喃着,感到莫名其妙。
“做神仙不是每个人的梦想吗?为什么老爷爷反而不高兴?难道做神仙就要死吗?”
他胡思乱想着。
“嗯……好酒……你有善根,又有仙缘,老夫要赠你一个东西!”
他拿起腰间的葫芦,灌了一口酒,嘴巴咂摸了几下。
老人流露出享受的表情,可惜他没有看到。
与此同时,他的手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木盒子。
图案是从来没见过的花朵浮雕,古朴、精美。
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谢……”
他感谢的话还没有说完,老者就在原地消失了。
回了家,他跟父亲说了这些事情,就打开了这个木盒子。
一颗遍体透亮的药丸躺在盒子里,幽香四溢,旁边写着“淬体丹”。
旁边躺着一颗鸡蛋大小的石头,泛着乳白光泽,旁边写着“玄幻石”。
“真要做修士吗?”
父亲盯着这颗药丸,眉头的川字纹皱得更深了。
“爹,我听驴蛋儿叔说,做了修士就可以降妖伏魔,你的仇就能报了!村民们也能真正过安宁日子了!”
他眼睛精光闪烁。
“可你知不知道,驴蛋儿叔的爷爷不到三十岁就……”
父亲眼角噙着泪花。
“可……可他不到三十岁就……跟做修士有什么关系?”
他第一次看到流泪,眉头轻皱,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你驴蛋儿叔的爷爷当年就是做了修士,上山给村民们降狼妖,结果成了狼妖的血食……”
“全村百姓……连他的……尸骨……都没有找到……”
父亲说到此,声音哽咽,他不想让儿子走驴蛋儿叔爷爷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