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又放了手,用手拍擦了擦,厌恶地瞥了一眼他。
“咳!咳!咳!”
李洋急促地咳嗽着,好让自己舒服一些,眼泪溢满眼眶。
他像一根木头一样站立着,头低垂,没有一点力气。
“你就是个孬种!和你娘一样是个孬种!废物!”
“都是伴侣,冷严冬的娘懂得自杀!你娘就像你,像条狗一样,只会苟活!”
“她还不入魔?只能被我吃掉!让她再苟活!”
“吃掉她!是我高看了她!让她能为魔族做贡献!你呢?”
他两眼变作猩红色,竖瞳却绿得深邃,让人心里惊惧。
“我娘不是一条狗!她为了我不被别的魔物吃掉,自己被吃掉半个脸!他是为了我,才被你吃掉的!”
李洋听到有人这样诋毁他娘,舍掉自己这条命,也要还她清白。
“嗖!”
李投诚陡然伸出一只手,像一道闪电一样,朝其头部、面部抓去。
皮肤褶皱得像树皮一样,手就像鹦鹉的尖爪一样。
黑黑得,朝里扣着,但他的手指有一丈长,尖甲同样有一丈长,虬曲得像树枝。
他的尖甲一接触到脸,个个骤然变直,就像一把把利剑“倏”地朝其面部钻去。
李洋这时镇定自若,眼神坚定,没有半点怯意。
“你逼迫宗门一对修士入魔,他们已经逃到了山下,还不放过!”
“让七岁的我下山,去抱走他们孩子,要挟他们!”
“我看小孩好看,忘了去做,你杀掉了那对修士,吃了他们!你还要吃掉我!”
“我娘为了……保护……我,才被你……你……吃掉!”
他悲痛欲绝地说着。
李投诚的尖甲深陷进他的肉里、骨头里,鲜血一道道从头里流了出来,他目光如炬。
“蠢货!还不是你蠢!你娘不蠢能生下你个蠢货吗?”
他的尖甲“噌”地再次加深了力度,他的头上、脸上惊现一个个血窟窿。
头和脸血肉模糊,分不清哪里是头,哪里是脸,只看到一滩一滩血糊糊。
但他并没有求饶。
“苏风玲那个贱人是白明养女!是苏森女儿!那白明可是魔族克星!”
“放了她,不是在背叛魔族吗?你连狗都不如!”
他“噌”地抽出了,陷入肉和骨头里的魔爪,指手画脚,气愤地责骂道。
“你知道爹有多危险吗?当时的峰主苏森发现我的一切秘密!”
“不是我急中生智反咬他一口,现在早没命了!”
他睥睨了血糊糊一眼。
“宗门推测你是反咬,为什么还要除掉苏森?”
李洋从一片血糊背后,突然反问道。
“他敢处理我吗?卫掌门可是条老狐狸!”
“他处理了我,魔族不会踏平玄黄宗吗?他还当得了掌门吗?”
父亲踱着步,满眼得意洋洋。
“现在形势一片大好!洋儿!几个月来,你可否见过白明?”
他盯着那片血肉,问。
“没有!我在外面,苏……”
他想说什么,像老鼠一样,发现了猫,又咽下去了。
“上次太鼎天人魔大战,修士们可是伤亡不少!”
“九域魔窟的总域主估计,那白明已经危在旦夕了!他一死,魔族就轻松了!”
他捋着胡须,眯着眼。
“魔族要有大行动了!魔族统治了五大天地,我做卧底有功,被封魔皇,你魔主!”
“哈哈哈!”
他想想,就高兴到停不下来。
“还在留恋那个苏风玲?”
他突然双眼一拧。
“你是魔族!虽然你娘是六峰修士,但你身上流淌的是我魔族血液!”
“贪恋人族女人,会让你优柔寡断!失去魔性!”
他咆哮道。
“魔族女子就出色!爹帮你物色!只是你随时得做好,被做血食的准备!”
“只有变得更强!才会拿人族、妖族、别的魔物做血食!”
他恶狠狠地说道。
“放心!爹和她们不一样!爹为你不争气,随时要你命!但你长大了,不会吃了你!”
“因为你的身上,流的是爹的血液!”
他看着李洋,此刻满眼怜惜,眼底却闪过一丝寒厉。
李洋此时坐在椅子上,心里发颤,他越了解自己,越感到害怕。
他面对苏风玲,会情不自禁地生发情愫。
但他在无数个子夜,会突然惊醒,他会回忆起,对祝梅所做的每一个畜牲行为。
可他当时也是情不自禁。
现在,他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魔族血液。
他身上流淌的是魔族和人族的血液,他凌辱祝梅,咬死萧艳艳,是魔族本性使然。
他会像魔物一样,做出有违人伦的事情。
可有时,他又像人族一样,不由自主地产生正常的情感,这让他痛苦万分。
他无法控制自己,这让他痛恨这身魔族血液,又在人族面前感到惭愧。
几天后,他在路上远远望到了苏风玲,他想要上前打招呼。
他想告诉她他的痛苦,但没有人能理解他,就像魔族没有魔物能理解他一样。
魔族包括他爹,认为他在背叛魔族。
人族修士又认为他是魔族,是奸细,是卧底,没有人性。
他不知道何去何从,并没有去打扰她,只好默默走开了。
风玲用惊异的眼光看着他,直到他远离。
“当当!”
正在没有目的地走着,他听到了一阵声响,原来是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
拄着拐杖,他吃力地走着。
他想要跟周易生打个招呼,但没有,他没有声响地离开了。
他觉得自己不如一个残疾人,周易生起码明确知道自己是人族,没有血液的烦恼。
周易生远远地停住了。
“好你个大魔物!竟然敢瞧不起我!”
他转过头来,斜着气愤地瞅着他,
他认为人人都在歧视他,所以不跟他打招呼。
“站住!”
他大喊一声。
他现在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如果有人抢命,他的生命随时都可以拿去。
他认为,多活一天都是对自己的折磨,都是修士的耻辱。
人们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李洋站住了,掉转过了来,但他头上和脸上一个个洞,眼睛深陷,面带愁容。
和原来那个风流倜傥的李洋判若两人,这让周易生毛骨悚然。
周易生拄着拐杖,一条裤腿晃荡着,赶紧加快速度,向前走了。
他仿佛自己见到了鬼,头也不敢回,一溜烟跑了。
“看来,魔物就是魔物啊!吓死人了!”
他低声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