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地津市】的街道上,冷风瑟瑟。袁甲抬手哆哆嗦嗦地抹了抹额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双腿打着颤,几乎是小步跑着,才勉强跟上在前面稳步走着的白烈。
他的声音里满是惊恐与懊悔,话都说得有些结巴:“白……白巡察使,你怎么都不提前跟我提一嘴,冥王阿茶在你房间里啊。我当时脑子一懵,啥都没想就直接走进去了,我这真是……真是犯下大错,太失礼了,你说冥王大人会不会怪罪下来啊,我……我该如何是好……”
白烈的脚步缓缓停下,转过身,脸上写满了淡定,他轻轻摆了摆手,神色十分放松,笑着说道:“放宽心,她刚刚还特意提过,这会儿不是工作时间,让你不用拘礼,她是不会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的。
“那就好!那就好!”袁甲道。
白烈嘴角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眼中满是好奇,拍了拍袁甲的肩膀,开口问道:“不过话说回来,我一直挺纳闷,你们这些鬼差为啥都这么怕阿茶呢?在我看来,她虽然身份尊贵,但性格真的很随和,平常也很好相处啊。”
袁甲脸上闪过一丝欲言又止的神情,犹豫片刻,还是鼓起勇气说道:“白巡察使,你和冥王大人的交情,我们自然比不了。我们见到的冥王大人,和您说的简直像两个人。”
“就说三年前,曾有个新来的鬼差不懂得规矩,在冥王大人打游戏正入迷的时候,没敲门就进去汇报工作。结果……直接被冥王大人打入了【无间地狱】,那惨叫声现在想起来都让人胆寒,还有五年前,曾有个鬼差……”
一路上,袁甲可谓是滔滔不绝,把和阿茶有关的事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白烈始终安静地听着,偶尔目光闪动,却未发一言。他心里比谁都清楚,阿茶看向自己时,眼中藏着的那份独有的【温柔】与【依赖】,和面对其他鬼差时的冰冷严厉截然不同。
至于阿茶为何如此,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呢?阿茶的心思,他早就洞悉。之所以故意向袁甲抛出那些疑问,不过是想从旁人的视角,拼凑出一个更加完整的阿茶,探一探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阿茶是如何行使冥王的威严,又为何会让一众鬼差畏惧至此。如今,听了袁甲的讲述,那些萦绕在他心头的疑惑,终于找到了答案 。
就在袁甲讲得口若悬河、情绪愈发高涨之时,白烈猛地停下脚步,平静的目光直直地望向不远处,口中清晰吐出两个字:“到了。
…………
时间倒回五分钟前,袁甲刚踏进白烈房间的时候。
初见阿茶时,袁甲冷汗直冒,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若不是白烈及时发现了他的窘迫,从旁边拉来一把椅子,轻声招呼他坐下,袁甲必然会在这样的氛围里,全程保持【单膝跪地】的姿势。
袁甲落座后,白烈就向他讲述了房间里女鬼的经历,待白烈把话说完,袁甲“噌”地站起身,一脸肃穆,双手抱拳,大声说道:“承蒙白巡察使告知详情,我虽只是冥府一介小小鬼差,但也深知职责所在。愿代冥王阿茶分忧,必定全力以赴,助这冤魂讨回公道,不负冥王大人与巡察使的信任!”
阿茶头也没抬,手指随意地在手机上划动着,嘴里含糊地应了一声,算是准许袁甲离开。袁甲如获大赦,忙不迭地起身,连行礼都显得有些慌乱,几乎是逃离似的快步走出了房间。他一出门,便长舒一口气,像是从一场可怕的梦魇中挣脱出来,脚步匆匆,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白烈看着袁甲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丝好奇,他本就想多了解阿茶平日里在其他人面前的样子。这般想着,白烈便找了个买烟的借口,也跟了出去。
…………
时间回到现在。
夜幕沉沉,像是一块厚重的黑布,严严实实地笼罩着大地。白烈与袁甲并肩站在街头,不远处,便是女鬼口中的那家【米蓝】便利店。
店门半掩,在冷风中微微晃动,发出阵阵令人感到牙酸的“嘎吱”声。门前歪歪斜斜的挂着几个【香烟】,【名酒】,【正在促销】的招牌,上头的字像是用鲜血仓促涂抹而成,墨迹未干,在昏黄黯淡的灯光下,透着一股渗人的寒意。从外头往店内瞧,光线昏暗得如同被一层阴霾笼罩,几盏老旧的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无力地挣扎着,货架的影子被肆意拉长,犹如潜伏在黑暗中的狰狞怪物,蠢蠢欲动。
“出来吧。”白烈轻声道。
话音刚落,一道缥缈的身影缓缓从白烈身侧浮现,正是被藏在神识里带出来的女鬼。她望着眼前那透着昏黄灯光的便利店,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悲戚又复杂。
她的身形微微颤抖,眼中满是痛苦与不甘。曾经,这里是她生命的终结之地,是无尽恐惧的源头。如今故地重游,那些被残害的痛苦回忆如潮水般涌来,让她的痛苦不已。
白烈见状,随手挥出一道神力,稳定住了女鬼的心神,旋即,他缓缓开口道:“莫要再被往昔痛苦束缚,今日带你来此,便是要为你讨回公道,让那些害死你的人,得到应有的惩处。”
女鬼眼中泪光闪烁,满是感激与信任,轻轻点头。白烈转头看向袁甲,开口道:“用不用我进去?”
袁甲胸脯一挺,神色自信满满,朗声道:“不用!白巡察使,有你在旁压阵,我定能办妥!只是……还得问问,处置到什么程度合适?”
白烈目光如炬,望向便利店,吐出四个字:“灰飞烟灭。
袁甲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嗫嚅道:“白巡察使,这样会不会太过了?咱们鬼差行事,可不能过多干涉人间,以往我从未这般处置过,怕是……”
白烈抬手打断他,沉声道:“莫要担忧,这些可不是普通凡人,皆是邪修。他们肆意妄为,残害无辜,冥界对其有处置之权。你尽管放手去做,我身为巡察使,自会为你担着。”
言罢,白烈挥了挥手,周身神力涌动,一道无形的结界以便利店为中心迅速扩散,将附近牢牢围住,密不透风。他看向袁甲,开口道:“这也是对你的一次考核,就看你是否称职,能否担的起【地津市】鬼差的职责。”
“白巡察使,您只管安心瞧着!我以【地津】鬼差之名起誓,五分钟之内,定将这罪恶之地连根拔起,若此店还能留存分毫,我袁甲甘愿领受任何惩处,绝无二话!”
袁甲说罢,深吸一口气,周身鬼气翻涌,猛地大喝一声,一柄寒光闪烁的长枪凭空出现在他手中。枪身修长,枪尖锋利无比,散发着森冷的气息,仿佛能撕裂黑暗。他双手紧握长枪,枪缨随风飘动,每一步都沉稳有力,脚下的地面似乎都被他踏出浅浅的痕迹,整个人气势如虹,向着便利店大步迈进。
此刻的他,
跟刚刚在白烈房间时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就在他即将踏入便利店时,一个纹身大汉从店内如凶豹般窜出。大汉身材魁梧壮硕,浑身肌肉高高隆起,将身上的黑色背心撑得紧绷。他的脸上刻满了凶狠与不羁,脖颈处一条青龙纹身蜿蜒而上,龙头探至下巴,龙须张扬,手臂上的白虎纹身张牙舞爪,仿佛随时要择人而噬,身上的凶恶气息扑面而来。
大汉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袁甲,扯着嗓子粗声吼道:“小子,你他妈是什么人?敢来老子地盘撒野!”
袁甲仿若未闻,周身鬼气愈发浓烈,化作滚滚黑云翻涌。下一秒,他动了,手中长枪如蛟龙出海,裹挟着凛冽劲风,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刺向大汉。枪尖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速度快到肉眼几乎难以捕捉。
大汉瞳孔骤缩,脸上的嚣张瞬间被惊恐取代,他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可袁甲的攻击如影随形,周身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根本无法挪动分毫。眨眼间,锋利的枪尖便贯穿了大汉的胸膛,那修长的枪身没入大半,殷红的鲜血顺着枪杆缓缓流下,在昏暗的地面上洇出一片刺目的红。
大汉低头看着胸前透出的枪尖,双眼圆睁,嘴巴大张,想要发出声音,却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几声含糊的呜咽,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汩汩涌出。袁甲猛地抽回长枪,大汉庞大的身躯如断了线的风筝,向后飞出数米,重重地砸在便利店门口,溅起一片尘土,招牌被震得摇摇欲坠,“哐当”几声,掉落在地。
解决完大汉,袁甲神色冷峻,手持长枪,枪缨在风中肆意飘动,他的声音低沉却有力,响彻四周:“【地津】鬼差,霍元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