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要守的不仅仅是自己的龙椅。
还有天下。
“圣人”这两个字所代表的从来都不只是享乐。
但并不是每一个觊觎那个位置的人都能明白这一点。
顺成帝或许早些年想得明白，但随着年纪渐长，身居高位，那被酒色掏空的身体也渐渐忘了自己曾经的初衷。
毕竟在这个位置，没人能对他说一个“不”字。
“朕是你的父亲。”顺成帝看向慕江寒的眼神疲惫又空洞，像行将就木的老树。
“儿臣幼时，圣人就说不要期盼你会是一个好父亲，但儿臣希望你是一位好天子。”
但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
慕江寒拱手，准备告辞退下。
这时跪在地上一声不吭的慕洗尘忽然转头看过来，道：“阿爹能否下一道圣令，只要上官能主动过来自首，就免他死罪？”
顺成帝本来还想说些什么。
但在听到这话之后，再也说不出口。
慕洗尘自小在皇城长大，李全福作为看着他长大的人，从来对他维护有加，但现在人死了，他一句不提，只想着让上官明行脱罪。
顺成帝眼底最后的光芒也褪去，变成无言的死寂。
气氛尴尬。
慕江寒想找个借口溜掉，但慕洗尘挡在他必经之路上，绕着过去显得有点刻意。
他尝试着改变路线。
不过还没走出去，就听到顺成帝苍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都回去吧，你们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外面乱，暂时就不要出宫了，老老实实在宫里待着。”
这话，他不久前也在说。
不过心境全然不同。
慕江寒求之不得。
行礼之后，就告退离开。
慕洗尘欲言又止，但顺成帝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让守在外面宫侍进来将他带走。
所有人离开之后，他就坐在那张纯金打造的龙椅上，苍老的手反复抚摸着扶手，不知在想什么。
宫侍去送完两位殿下，回来复命。
如果虞沧在这里，肯定会一眼认出这宫侍就是之前跟自己有些交情的那个。
他是李全福带出来的，现在李全福没了，宫里损失惨重，顺成帝无人可用，就让他到了近前。
“圣人，两位殿下已经平安送达了。”
小宫侍没有李全福那样的伶俐，但胜在单纯老实，没什么心计。
顺成帝用着觉得放心。
“他们有说什么吗？”
“没有。”
慕江寒本来就是没什么废话的类型，不管交给他什么，他只是按部就班去完成，其他的也不多问，更不多说。
至于慕洗尘……
顺成帝现在不想从他那里听到任何话。
“你觉得，他们两个，谁是更适合继承大统的人？”顺成帝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忽然问起这个。
小宫侍哪里敢回答这种问题，连忙颤抖着跪下去。
膝盖触及地面的时候，发出“咚”的一声。
顺成帝也没看他，只是麻木地盯着御书房的大门。
不知过了多久，才道：“罢了，你去把御书房牌匾后面的盒子取下来。”
他没有选择了。
不管是天意如此，还是有人刻意为之，他都没有别的选择。
“取下来，拿给朕。”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