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是为了什么？”
百里闻眼帘微微垂下，拿着酒壶对着了嘴，豪气地饮了一口。
穆青嫣见他问了，眼皮都没有撩一下不好奇的样子，伸手再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口后，说道:“为你知道的而想知道。”
百里闻眼帘微微挑起，见着她那坚定而执着的眼神，从侧靠坐着而改成了正坐，放下了手中的酒壶，直视她的双眸，说道:“以前的事情，你为何要如此执着知道？不怕惹来麻烦？”
穆青嫣将另外一个空着的茶杯泡了一杯茶，往他跟前轻轻一放，双眸中闪过了一点难以说清的颜『色』，态度依然坚定，口吻依然紧紧:“您在『药』王谷多年不出，为的是什么？是要保守秘密，是要保命还是避世？”
视线落在百里闻紧绷的脸上，空气在这一刻沉寂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也不来了……
她还是静静地等着他！
“叶凌霄没有给你说的事情，你觉得老夫会说？”百里闻盯着穆青嫣，雪白的眉『毛』微微拧着。
这丫头太过拧巴了，这样的『性』子很难搞！
穆青嫣咧嘴『露』出了一排白花花的牙齿来，冲他一笑，说道:“您想不想知道外伤创伤的缝合是怎样减低死亡率？我还有……”
百里闻:“……”
听到这里，先是愣了一下，眉头随之皱褶在一起了，盯着笑嘻嘻的她，说道:“别以为这样就能够收买老夫，老夫老了不记得了。”
反正，她说的，百里挑一那小子都给他说过了，大不了，他去找百里挑一来教。
“我说的可都没有教过百里挑一，您就别想着他能够说出点什么来了！”穆青嫣怡然自得地喝了一口花茶，说道:“当然，老师也不必这么戒备，您是我的长辈，我不就是想听听长辈回忆一下旧事而已。”
百里闻目光微微闪动，视线紧紧地盯着她的脸，说动:“你……丫头，你在京城已经接触够多了，来了『药』王谷就不要再带什么不该带的东西离开了！”
穆青嫣伸手撩起脸侧的青丝，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来这里想要解决一些东西，也想知道更多。至于，我接触的事情多不多都已经不重要了……您不是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吗？”
百里闻眸子一紧，眸光一凛，周身的气势瞬间萦绕着阴沉与压抑，他冷冷地说道:“你在说什么？”
“不，应该说，当年你在宫廷那场剧里是充当什么角『色』。”穆青嫣一拍桌子，说道:“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十多年前，你曾经离开过『药』王谷去了大端朝的皇宫。按着时间推断，正好是我的娘亲出事的那段日子。告诉我，你去皇宫做什么？”
她无视百里闻阴沉的脸『色』，阴沉的眸子，冷冷一笑说道:“怎么，你似乎不太想回忆这些过往？是因为做了亏心事吗？”
对，没错，她在慈宁宫哪里找到的书籍里，有一本就是记录大端朝先帝当朝的时候，发生的事情，里面的事情真是事无巨细……
再有就是她藏起来了，不给君临知道。
百里闻沉默了片刻，似乎是放弃了与她周旋，单刀直入地说道:“你知道的这些君临不知道？你是希望他对你做的事情是错的，希望当年发生的事情是其他人所为，而不是因为你娘叶馨而风起云涌『乱』了天下。”
穆青嫣闻言，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眸子里已经完全没有了笑意，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意，说道:“我发现了不少前朝的事情，确实每一件都与我的娘亲有关联。但是，先帝和真太后水倾情的死，都是那样的蹊跷。如果没有近身的人，这两位又怎么会轻易被害？而，能够放他们放下防备之心的人必定是他们都非常信任之人。你说对不对？”
“……又或者说，名满天下的『药』王谷主才是下毒谋害先帝的人，不然，那会儿，你在先帝身边，先帝又怎么会中毒？”
“胡说八道！”
她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把锋利的刀，挥着锋利的利刃劈向百里闻的沉默与心脏。
穆青嫣眉头一挑，冷声地质问:“你那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当年，究竟还有什么是被隐瞒的？”
百里闻虽然不出世已久，但，『性』情还是乖张的，这些年虽然在『药』王谷里潜心修炼出了一点点涵养，可也不是在线的。
偏偏，穆青嫣还丝毫不忌惮，好似浑然不察觉一样，不知死活地偏要在老虎头上拔『毛』。
百里闻咬牙从牙缝里发出声音，说道:“穆青嫣，你就不怕……今天之后，再也走不出『药』王谷？”
“你看，这不是巧合了吗！我本来都已经认命了，本来也没有打算再继续拧巴跟自己过不去了。谁知道，出了假太后这一事，又让我在慈宁宫哪里找到了充满争议的记录。”
穆青嫣顿了一下，继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又说道:“今天，我能够问你就没有打算过会有什么好结果，再说，最坏的结果不就是不能离开这『药』王谷。这注意挺好的，免费吃住，一点银子都不用花，这里风景如画，气候宜人，奇花异草，灵『药』更是数不胜数，正愁着外面那些动不动就想着要我命的人怎么躲。”
“所以，他们说要来『药』王谷的时候，我是最举起双手双脚赞成的人，也是打算在贵宝地住上一段日子，既然，你刚才都这样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百里闻:“……”
他才说了那么的一两句，穆青嫣这小丫头片子就噎他十句，虽然，穆青嫣不是带着敌意来的，但是，他仍然感觉到了自己快要被气的晕厥过去了，胸口一起一伏连续波动。
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好不容易顺了气，尝试用平稳的语气开口说道:“你既然知道了这些事情，也是应该明白，我并非害人的人。当年，我去大端朝也不过是因为追人而已！”
穆青嫣眸子微微一紧，说道:“当然，否则，今日我又怎么会如此心平气和地说话，话说，你追什么人？坏人吗？”
“情人！”
穆青嫣听言，神『色』略微松动，挑眉说道:“你跑到皇宫内院去追情人？”
百里闻看着她那带着深意的眼眸，神『色』一紧，说道:“『乱』想什么？当然不是你想的那种，我所做之事，比之某些人对叶馨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标榜好吧！”
“叶馨的女儿就在您的面前坐着，你觉得这样说真的好吗？”穆青嫣冷冷地说道:“我虽然弱小，但要于你动手，还是敢的。您要继续说这些没有营养的话吗？你拿我娘亲来做比喻，问过我的意思了吗？”
穆青嫣翻脸如翻书宛如变脸，让百里闻措手不及，所有的动作和神情都一瞬间凝固在那里。
良久，百里闻才好不容易按耐住伸手掐死穆青嫣的冲动，冷哼一声说道:“老夫念你还是个娃儿，不掐死你，忍让你。”
穆青嫣回敬地说道:“爱幼是美好的传统美德，您老这么大的岁数起伏一个女娃儿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瞬间，两人的目光交错，电光火花四溅。
最终，还是百里闻败阵了下来，头一扬，说道:“在这里，只有老夫和你两人，老夫真动手了，只要老夫不承认，谁会相信你！”
叶凌霄那老东西，出的女儿，孙女都那么的『奸』诈，狡猾，白白长了一张那么好看的脸。
这会儿，孙女也跑来欺负他来了！
百里闻心里想:“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老夫只是不愿意以大欺小而已。”
“君临和百里挑一，他们两个相信就足够了！”
穆青嫣看着了他一眼，眸子里满是狡黠的光芒:“这会儿，看你还说不说！”
当两个心里都有小算盘的人死活不相让的时候，就需要有人来给他们下台阶，让事情好圆滑地圆了。
可惜，现在这根本就没有第三个人。
燕儿刚刚已经落了楼下候着，平日里，这听雨楼也是不准其他人上来的，所以别想此刻会有第三个人出现。
百里闻暗自呼吸，吸气再吸气，试图平静内心的怒火，反复地呼吸着同时告诫自己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我去大端的皇宫是要找邱雨的。”说起邱雨这个名字，百里闻的眸子里出现了少有的柔情，如同堕入了情网的少年。
邱雨？邱雨是谁啊？他追一个叫邱雨的女子，跟她问的有什么关系？
穆青嫣则在想，自己来是想要寻求一些有实质『性』有用的事情，不能把时间浪费了。
更不能跟百里闻这个糟老头置气，这才勉强地稳住气，说道:“这个邱雨是什么人？为何能够住在皇宫？能够让你如此用情至深，想必定是非常的出众。”
百里闻听言，气哼哼地说道:“邱雨当然是在我眼中非常出众的人，你也不必要话里话外的刺探着，用言语来刺激我。说起来，你还应该见过她。”
穆青嫣疑『惑』了，说道:“我见过她？是在我出生之后？那会儿，我实在太小了，记不住的！”
“看你，看你这小丫头片子，还真是蹬鼻子上脸了！”百里闻很是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四王府不就是有个邱嬷嬷！”
邱嬷嬷就是百里闻心爱的女人？
邱嬷嬷是从皇宫里退下来的宫女……
邱嬷嬷是先皇后身边的贴身第一侍女……
她嘴唇此刻干巴巴地说道:“哦，原来，您爱上的女人就是邱嬷嬷啊！”
百里闻听了，盯着她说道:“不然呢？雨儿怎么也不肯答应我，跟我回来『药』王谷，难不成，我还不能去皇宫找她吗？”
穆青嫣:“呃……能！”
“我说，你这丫头那么拧巴，把老夫的陈年旧事伤心事都挖出来了，居心可诛。”百里闻故意放慢了语气，说道:“先帝在朝堂的时候，已经察觉到了朝廷之中有衰败之势，当先帝想尽办法也没有阻止到紧邻南越国的突袭，同年还身中剧毒无法解开，病入膏亡的同时让我一定要救君临。”
“只是，没有想到，叶馨比我更加的快，先帝无『药』而治而亡。那时候，君临被追杀被迫被送走了，当时，皇后也就是你口中的太后任命林涛，林汉庭平定了叛『乱』。后来，皇后派出的军队大获全胜，皇后以一日不可以无君的话，不顾任何人的反对让君傲坐了皇位。”
“按着先帝的意思，是要君临来继承大端朝的皇位的。”
说道这里，穆青嫣已经隐隐约约地猜到了某些事情。
“也就是说，水玲珑在更早之前就已经把真正的皇后水倾情给害死了，那会儿，你在皇宫在追求皇后身边的邱雨……”
百里闻望着她的神『色』，自然也是说出了她的想法，坦然地承认道:“我原来是在皇后的宫殿里经常来去，就是为了多见见邱雨。没有想到也忘记了要保护好皇后。后来，邱雨死里逃生后，更是与我生了嫌隙！”
“邱嬷嬷又叫邱雨，是水倾情一起长大的侍女，两人的关系比亲姐妹还要亲。邱雨虽然比不上水倾情的倾国倾城，但也长得水灵标致。很是灵动有趣又聪明，这样的她，真的很美好……”
看着他陷入深深的回忆中，不能自拔的样子。穆青嫣眸底瞒过一层暗沉，开口说道:“先帝十二年，突然重病卧床，适逢南越国突然发作突袭，同年先帝长眠。临终前，水玲珑才让林涛，林汉庭率军平定叛『乱』。”顿了一下，继续说:“你说，当时，你还在皇宫，为何不救人？”
百里闻叹息了一口气，说道:“当我发现先帝中毒有疾已经无力回天了，只有临终所托，心中念念一直不敢有负。”
“他所托何事？”穆青嫣听了，眸『色』凝重，紧紧地盯着百里闻的眼睛。
百里闻抬眸看了她一眼，沉沉地说道:“你啊，怎么就如此的犀利呢！有些事情过去了，不是挺好的，你非要把它挖出来。知道了，你又能如何！”
“我不喜欢不明不白地遭罪！更不喜欢糊里糊涂地活着！”
这是她做人的原则，当然，知道了之后，该如何做，那是她的事。
他只管说便是……
“能够『逼』老夫到这种地步的人，竟然是你！”百里闻用一种完全不同于刚才的眼神，看着她，说道:“解毒！他死前对我说的最后两个字，然而，我终究是弄错了他的意思！”
穆青嫣听言，挑眉，眼中溢满疑『惑』。
百里闻沉默了良久，才扬起了一抹无奈的笑容，继而开口说道:“那时候，大端的朝堂和后宫都是极度的不稳定，我能力只足够在事后救了邱雨。然而，她却不愿意跟我回『药』王谷，用死的威胁我离开。此后，我便一直在『药』王谷，寸步不出，研究先帝体内的毒。直到你的出现，我才惊觉这些年研究的方向错了！”
“先帝不是让我研制解开他体内的毒，而是要我研制你和君临体内的毒的解『药』。原来，先帝早就知道了！”
穆青嫣看着他出声，说道:“既然先帝知道我和君临都中毒了，想必也是知道是谁下的毒，为何他迟迟都不说？我不明白，若是不把下毒之人给杀了，你帮我们解毒了还不是一样会被下第二次。”
“你知道的跟我们知道的不一样，先帝忌惮其中的人，并不是你能够想象到的强大。”百里闻眸子微微眯着，已然是回忆到了什么紧要的事情。
“告诉我究竟是什么谁？”穆青嫣开口打断了他的沉思，问道:“你是想到了什么了，对吧！”
“极北寒地之主，寒啸！”百里闻沉声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穆青嫣听了，提出了疑问，说道:“你口中的人好像很厉害，既然，他那么厉害，为什么不直接找到我们亲『自杀』了便一了百了了。为什么要用这么复杂又麻烦的手段，还不是一定成功能够绝了后患。看我和君临这样的漏网之鱼便是最好的证明，他就不怕我们去找他报仇吗？”
百里闻动了动眼睛，说道:“寒啸离不开极北寒地，而，你说的他那么聪明绝顶的人又怎么会想不到。你不是说，你一直都被追杀，一直想要清楚水玲珑身后的人是谁吗？如果没有错就是寒啸，我猜在大端中，寒啸有不少眼线，水玲珑也是寒啸的人。”
“你能够活到现在，大概是他故意的。”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穆青嫣想不明白了，脑子听到这里，也觉得有够复杂的了。
“寒啸是个刚愎自用的人！”百里闻想了想，说道:“他大概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毕竟，他这人的这里，这里都有问题。”
穆青嫣看着他用手指了指头和心脏，不禁皱起了眉头，说道:“意思就是说，我们对上的是个超级神经病加心理变态？”
百里闻眉头皱了皱，说道:“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听你的语气也是极不好的形容词。姑且是这样形容他吧！水玲珑已经被君临给端了，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难以估计了，而且，算起来，日子也是差不多了。”
“什么日子差不多？”穆青嫣好奇了，问道。
“寒啸能够离开极北寒地的日子。”百里闻看着她，解说道:“先帝年轻时候曾经微服私访民间，也是那个时候，先帝与我不打不相识。后来，他说要去见一下你那个圣儒外祖叶凌霄，正好我与叶凌霄也是忘年交，我便带着他去了。总归是，年少不更事，爱玩好奇执着，那会儿，天下能人都喜欢往你外祖哪里去，他们也是在哪里遇上了，开始了情感的纠缠……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世人对百里闻的评价大都是医仙降世，『药』到病除。可，这样的评价在他们的身上却是那样的显得那样的无力。
穆青嫣听着百里闻说的话，心中还是疑问重重，对于他们上一辈的事情实在一点也不了解。所有知道的，大部分都不过是源自于他人的叙述，再加上当年的知情人都刻意隐瞒。
是觉得小辈还没有成长起来，没有能力，因此心里总觉得要把秘密守好，这样就能够保护好他们吗？
“不就是情情爱爱的这点事吗！”穆青嫣蹙眉说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再说，寒啸都已经杀了我的娘亲他们了，他还想怎样？”
她就想不明白了，多大点的事情弄得要追杀到下一代……
百里闻听言，沉默了，不语，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别忘了，君临的能力也是足够的强。正如，寒啸真的能够离开极北寒地，也未必能够再像以前一样伤害君临。寒啸要杀的人是先帝，横刀夺爱的人也是先帝，现在人都死了，难道还不够？”
“他这是有多闲着，没事就弄个阴谋诡计，空隙就派送人来追杀我，有病啊！”
“对，他是真的有病！而且还是心病！”百里闻说道:“当年，是你娘亲出的计谋害的寒啸被困在极北寒地无法离开，水倾情和先帝才能回去大端皇宫共谐连理。水倾情跟寒啸有婚约，夺妻之恨，这世间怕是没有男子能够咽下这口气吧！”
“……”哎呦，我去！穆青嫣听的头都大了，她的娘啊，竟然干了这样的事情。
穆青嫣硬着头皮，说:“婚约而已，又没有成亲，男未婚，女未嫁的，不算是夺妻之恨吧！”
百里闻喝了一口酒，淡淡的说道:“这对寒啸来说，并无区别。即使，水倾情怕他怕的要死，对他也没有爱情。当然，你说的没有错，君临是够聪明，年纪轻轻也很有手腕，能够站稳于脚跟震慑于所有人让天下人为之忌惮。但是，这些在君临往后对上寒啸的战役上，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他三番两次地说寒啸是个很厉害的人，是有多厉害才让他一直在说？
“你很害怕寒啸！”穆青嫣戳破了百里闻话中的深层意思，一点也不给这位神医留面子。
百里闻被她一针见血的话，『逼』的无路可退，终于收起了小觑之心，沉沉的说道:“一个被禁于乾坤八卦阵的人，还能够对千里之外的事情了如指掌，搞动风云，你说怕不怕！还是一个研毒高手，你怕不怕？还是一个武功高强深不可测的人，你怕不怕？”
穆青嫣听言，神『色』凝重地说道:“这样的人还真的是挺可怕的！”顿了一下，又说:“你是怕他来灭了『药』王谷，怕他来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