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轻咦一声道:“你的身躯竟然不再吸收铁屑了?怎么回事?”
郑先对于九尾还是相当忌惮的,水猊操控水汽的手段固然强大,但三米之内的距离,对于九尾这种速度快得近乎看不见同时又有着上万分身的家伙来说,杀伤力着实有限。
郑先却并未回答而是不经意般的开口道:“现在应该到日本你的老巢了吧?”郑先在九尾身上嗅到了一丝海水的味道。
九尾九条尾巴轻轻摇摆着,“早了,本狐正准备看一场好戏,却被你给搅了,你现在就乖乖的回到牢笼之中,如同小狗一般乖巧,本狐便不和你计较。”
郑先目光微微一闪,从九尾的言语之中,还有九尾身上的海水味道推测,他们应该还在海上,若是在海上的话,他的水猊操控水汽的神通将能够放大十倍!
郑先心中大喜,这是他唯一能够和九尾灵狐对抗从而逃走的机会。
郑先道:“好戏?我正闷得无聊,不如随你一起去看戏。”
九尾灵狐惊讶的道:“怎么你敢走出本狐的享乐天宫了?”
“当然,就怕你现在不敢将我放出去。”
九尾灵狐凝视着郑先,似乎要将郑先看透,但魅惑之术一向无所不能的她在郑先身上施展不开,郑先就成了一个谜,一个无法看透的谜。
九尾灵狐忽然笑了起来,身上的百花乱颤,郑先都不得不承认,这狐狸笑起来美得无法无天。
从郑先睁眼开始,就沟通蚌娘的那一道灵性,感知蚌娘本体所在,蚌娘的灵性此时方给出答案,蚌娘未死,具体在哪里,却并不知道。
“郑先,之前叫你出去,你不愿意,现在你想要出去,本狐偏偏不能如你的意!还有,你杀了我十多个族人,这笔账你以为本狐真的那么大度完全不跟你计较?”说到后来,九尾灵狐的狐狸眼已经眯起,身上也没了半点笑意,取而代之的是阴森森的彻骨寒意。
四周的令狐们此时纷纷朝着郑先呲牙,那些身上沾满同伴鲜血的狐狸更是目中喷火,恨不得将郑先生撕成几瓣,一口口吃掉。
……
漂浮在漫无边际的大海,总是会给人一种无力感,一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生死完全不被自己掌握的感觉。
今晚乌云遮月,群星隐踪,这样的夜晚,没有半点光亮的大海完全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如同浓墨涂满描绘的世界,目盲一般,除了耳边的海浪声外,似乎什么都没有。
在这大海上,一艘小船载沉载浮,小船上坐着一个漆黑消瘦不修边幅的老者。
这老者有着稀疏的胡子茬还有半场不长的凌乱头发,消瘦的皮肤上泛着水锈的颜色,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在海水之中泡了几十年的老渔夫。
小船不必划水便能够乘风破浪,在小船周围的海水之中不时有浪花翻滚,似乎这水底潜藏着数不清的东西一般.
老者敞着怀坐撇开大腿坐在小船上,一只手手里捧着一个菠萝,内中有腾腾热气冒出,香气缭绕,竟然是菠萝饭,并且还是刚刚做好的菠萝饭,在这漆黑的大海上,他这条小船都烧光了恐怕也就能做一顿饭而已,哪里来的这热气腾腾的食物?
老头用手从菠萝之中不住的掏出白米饭来吃,吃着吃着,似乎觉得味道不走伸手一抓,四周的海里蹭蹭跃出一只只的肥大龙虾来,龙虾太多,险些将这艘小船给压沉进海水里,吓得老头连连呵斥,那些龙虾才不情愿的挨个跃回海中,只留下比较小的一只,一副欢快模样。
这艘简陋的小船这才缓缓浮起,老头哼哼几声,将手中的菠萝饭放在一旁,拿出一个水舀子不停的将刚才涌入小船之中的水给舀出去。
水舀得差不多了,老头才捧起那个菠萝继续吃了起来,那龙虾爬过来用钳子碰了碰老头。
老头记性不好,恍然间想起来了,这菠萝饭不够味道。
便抓起龙虾来直接揭开盖子,就着菠萝饭生吃起来,鲜美无比。
小小的船舱之中传来一声轻鼾,老者将吃饭的声音放小,随后船舱之中传来一阵不老实的翻滚声,将小船压得吱呀呀的响个不停,摇摇摆摆的。
不一会传来一个童稚的女声:“爷爷,我要尿尿……”
老头露出一脸吃个饭也不消停的苦涩,开口叫嚷道:“自己去尿,跟老子我说什么!你这么大了,还要老子我给你把尿不成?明年一到,蛊星一现,我若死了,看谁还管你尿尿的破事儿!”
老头人瘦声音大,嗓门洪亮,震得四周的海面嗡嗡作响。
船舱之中传来唉声叹气的声音,随后就没了动静,半晌之后又是一阵阵的翻滚,半个小时后,或许是实在忍不住了,一个七八岁的清秀小女孩从船舱里面爬出来,小女孩唉声叹气的坐在甲板上,随后伸出白胖胖的小脚丫蘸了蘸海水,猛地缩回来惊叫道:“爷爷,太凉了……”
海面上早晚温差大,即便是白天,海水的温度也不会太高,更何况是这深夜了。
老头捧着菠萝饭,哼哼两声道:“最好冻死你的小王八蛋!”
小女孩磨叽了半天,总算是在船头方便完,随后就钻回船舱里面继续呼呼大睡去了。
老头独自坐在船头,头顶上的乌云渐渐散开,星河灿烂。
顶着漫天星斗,老头仰起头,望着横跨天空的那璀璨银河,随后扭头看向东边的一个漆黑角落,那里有一颗蛊星,四百十四年出现一次,每次出现,就是旧蛊王陨落,新蛊王诞生之时。
“没有几个月了……”老头默默地念叨着,随后扭头看向船篷,里面露出一条白生生的小胖脚来,老头扶着腰站起来,立于船头,喟叹道:“这四百年的荒唐啊……”
……
林谶一脚将房门踹开,内中漆黑一片,随即林谶就看到一个正对着他的背影,这背影有些熟悉,林谶竟有些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在什么时候曾经见到过这个背影,正当林谶凝眉的时候,那背影缓缓转过头来,林谶心中噗通一跳,那是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外加脖子上还有一个大大的谶字。
这是他自己。
林谶双目瞳孔急缩,连忙闭目凝神,双尸护在身旁,林谶肩膀头顶上的火焰噌的一下窜起一米多高,几乎将房顶都烧得漆黑一片。
随着林谶闭目燃烧起自己的本命灯火,对面那个有着林谶一模一样面容的男子的身形开始不断重复破碎聚散。
在林谶身后,那些四脚着地的东西此时齐齐猛冲上来,被白毛双尸不断的撕扯成为一块块的碎块,散落一地。
如同林谶一抹一样的东西关节僵硬的朝着林谶一步步靠近,白毛双尸却似乎完全没有所觉,并不去保护林谶。
哪怕那东西已经几乎贴在林谶身上。
林谶双目猛地一张,头顶上肩膀上的三盏命灯猛地飞起,轰的一下击中那东西,那如同林谶般的东西猛地燃烧起来,熊熊大火转眼间变成了一豆火苗,在火苗之中飘出一个纸片来,纸片上有一**谶的照片,上面还夹着林谶的毛发。
这纸片缓缓飞舞着不断燃烧,落地的时候,已经化为灰烬。
林谶收了命灯,脸上苍白一片,对方远比他高明太多,这是降头术中的分身降,对方显然没有想要置他于死地,不然的话,对方只要用一根针刺入这分身降,他林谶就得痛不欲生。
分身降又称为死降,一旦中了降头必死无疑,以为要想破解降头需要本命灯火才成,但一个人都已经中了降头,听命于对方,对方有怎么可能给你机会叫你施展本命灯火毁掉降头术?
这种降头唯一的缺点,就是下降极为困难,并且消耗不小,另外施降者必须距离受降者很近,几十米内的距离才能成功。
林谶平日里的身体毛发指甲等等全都收藏起来烧毁掉,确保滴水不漏,没想到对方还是将他的头发搞到了,这实在是叫林谶感到诧异无比,获取他的照片比较容易,但头发却应该不可能才对。
林谶忽然想起来了,那头发是黑色的,并非是棕红色,也就是说那头发或许是很早之前的他的头发!
这样一想,林谶背脊微微一寒,是他的师兄弟,而且还是五六年前的师兄弟,那个时候大家才十几岁,彼此没有多少戒心,或许其中某个在当时就开始收集他的头发和指甲了,一想到这里,林谶就觉得脊椎骨发凉,因为他不知道对方究竟还有多少他的头发,或者是其他的东西。
“是谁?对方一定是他非常熟悉的人,是他的师兄弟!”
“阿难?南广?乍仑?玛妮还是达娜?”
每一个都有可能?或者说他们一起跑过来对付他?
蛊王的徒弟之间最初是有些感情的,但到了后来明白了自己的命运后,原本的单纯的关系便变得复杂起来。
大家都是蛊王继承人,每一个人都拥有成为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权利,没有人愿意放弃自己的权利,所以大家是敌人,是竞争者。
在那个时候,林谶就开始小心翼翼的保存自己身上的每一根头发,每一个指甲,甚至连耳蚕都用火烧掉,很难想象一群师兄弟在这样的环境下,彼此生活了接近五年的时间,在这五年之中,每个人最大的收获不是学到了什么样的蛊术,收了怎么了不得的蛊虫,而是学会了不相信任何人,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
这样的人生,注定是悲哀的人生,但一个人要有所成就,又有几个没有这样的人生?
人生能够攀爬的高度,和他在某方面的低度成正比。
究竟是谁,在那个时候之前就开始收集他的头发?
“达娜?是你?”林谶随后脱口而出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