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别的事情?陈景恪心下一动,已经有所猜测。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问道:“哦,不知公主还有何事?”
李明达也很好奇,姐姐同时找他们两个,确实很少见。
李丽质神情变得有些凝重,道:“希望你能随阿耶去辽东。”
陈景恪心道果然如此,长孙无忌这是还不肯放弃啊。
作为大唐创业的一份子,着名的老狐狸,在他心里真正在乎的估计就只有李世民和长孙皇后两人。
其余都是可以牺牲的,包括他的亲生儿子。
只是李丽质竟然也参与了进来,着实让他没想到。
李明达明亮的眼睛暗澹了许多,视为母亲般的长姐作出这样的选择,对她确实是个不小的打击。
李丽质自然也看出了他们的想法,紧接着说道:“让小兕子也跟着一起去,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李明达眼睛重新亮起,姐姐不会牺牲她的。
陈景恪却摇头道:“自古女子不得随军,圣人御驾亲征要是还带着公主,恐会引起非议啊。”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害怕有些将领私自带女人在身边,影响用兵,也容易激起其他将士的不满导致军心涣散。
当然,女人为将属于特例,比如平阳昭公主。
李丽质笑道:“你看你湖涂了吧,谁说让她随军了?大军先行,她跟在后方随行。”
“等到大军打下城池,她可以去城池居住,你每隔一些时日去寻她一次就可以了。只是如此一来,就需要辛苦你了。”
陈景恪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方法确实是当前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只是辽东苦寒,公主身体虚弱,我怕她受不住啊。”
李明达抢先说道:“医师不用担心,我能行的。就依姐姐之法而行吧,好不好?”
陈景恪苦笑不已,她都这样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只要圣人同意,我也没有意见。只是你千万不要乱跑,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李明达开心的道:“嗯,我会的。”
李丽质更是高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去找阿耶商议此事。”
等她离开,芙蓉园再次只剩下两人。
李明达似乎想到了什么,小脸微红有些不自然的把头转向一边。
陈景恪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心下莞尔,主动牵住她的手说起了情话。
少女刚刚明了心意,最是喜欢听这些话,怎么都听不够。
虽然把仆人都赶了出去,可大家又不是傻子,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之前公主的异常情况也有了解释。
然后阖府上下都是一片欢喜,陈医师好当驸马好呀,大家以后的日子都会好多许多。
中午吃饭的时候,仆人们那叫一个殷勤,搞得陈景恪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反倒是李明达,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不见之前的羞涩。
本来陈景恪怕她拉不下面子,还想假装无事发生。
见此也就不装了,开始频繁的给她夹菜,甚至直接用快子往她嘴里送。
这种喂饭还是显得太过于亲昵了,李明达终于有些不自然起来。
不过还是很大方的接受了他的亲昵,心中则欢喜不已。
谁又不喜欢心爱人的体贴呢。
一顿饭比平时用了两倍还多的时间才结束。
公主府上下终于确信,陈医师就是未来的驸马。仆人们高兴之余,对他自然是更加的殷勤。
两人都算是比较能克制的人,虽然很想就行腻在一起,却也知道这样做不对。
吃过饭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他们就一起去了百草堂。
到了外面陈景恪就表现的很规矩了,除了偶尔的眼神交流,并没有什么过分的表现。
这让有些忐忑的李明达松了口气,医师果然体贴人呢。
毕竟两人还未完婚,要是大庭广众之下过于亲昵,会让人传闲话的。
回到百草堂,陈景恪继续抄书,她则读书习字学画画。
虽然还是如往常一般,但氛围却和之前截然不同。
偶尔的一个眼神交流,都能让人心生无限欢喜。
……
未时中(两点),依荷在门外说道:“三郎,外面来了一位将军,需要你来接诊。”
将军?陈景恪放下笔,道:“知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哪里不舒服?”
依荷回道:“那位将军姓苏名烈,右脚大拇指受伤,元医师也无法治疗。”
元医师是太医署医官元沧,来轮班坐诊的七名医师之一。
连御医都无法治疗,可见这位的伤不轻,至少是很棘手的那种。
不过……苏烈?这名字怎么那么熟悉,却又一时间想不起在哪听过。
这时李明达说道:“左卫中郎将苏烈苏定方,是一员骁将。”
苏定方?这个名字陈景恪就如雷贯耳了。
初唐名将,征西突厥、平葱岭、夷百济、伐高句丽,前后灭三国,皆生擒其主。
史无前例地将唐朝的版图向西开拓至中亚咸海,国境直抵波斯,向东延伸至朝鲜半岛南部。
可以说,他的功绩就算是把初代创业集团的将领都算上,也是排在前列的。
只不过后世人多习惯称呼他的字苏定方,苏烈这个大名很多人反而不是很熟悉。
陈景恪就是这种情况。
不过他还是有些怀疑,真这么巧就碰到这位大老了?
于是问道:“这位苏定方将军,是不是贞观四年随卫国公奇袭颉利可汗大帐的那位将领?”
李明达颔首道:“对,就是他。耶耶几次夸他骁勇善战,乃将帅之才。”
陈景恪想起前世史书上的记载,自贞观四年奇袭颉利可汗之后,苏定方就消失了,几乎未得重用。
直到唐高宗时期才获得重用,从此开启了辉煌的一生。
既然李世民认为他有大才,为什么不用呢?
想到这里,就忍不住问道:“那为何圣人不重用于他呢?”
李明达不解的道:“重用了呀,他现在已经是左卫中郎将,左卫府贰将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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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左卫府的二把手。
陈景恪这才反应过来,对呀,左卫府可是禁军十六卫之一。
卫大将军都是开国功勋集团的大老担任,苏定方在李世民登基后才加入唐军阵列,真正拿得出手的功劳也就奇袭颉利可汗大帐。
和开国功勋集团的大老比起来,这点功绩根本就不够看。能位列左卫中郎将,绝对算的上是重用了。
前世大家站在历史角度,用唐高宗时期的功绩来反推,才会觉得他不受重用,实际上是很不合理的。
真要说起来,这事儿谁也不怪,只能说大唐开国功勋集团里面的大老太多了。
他这个中途上车的人根本就没有发挥空间。
等到李治登基,初代创业集团死的死退的退,他才获得出头的机会。
想通了这些,陈景恪歉意的道:“对不起,是我误会圣人了。”
李明达不在意的道:“你不了解官场,有这般误会是难免的……咱们去前边帮他看一看吧。”
陈景恪心中开心,这是体贴入微呀。
来到前厅,就见到一位四五十岁的壮汉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几名佩带刀剑的手下站在四周,把其他病人都阻拦在了门外。
蒙安等人倒是神色如常,连公主他们都天天见,国公宰相也时不时的就能见到,别的来求医的达官贵人就更多了。
在他们看来苏定方也就那样,自然不会害怕。
苏定方应该也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虽然姿态很高傲,却也并没有盛气凌人。
见到陈景恪出来,他本想打招呼,下一刻目光却停留在了旁边的李明达身上。
脸上露出惊讶之色,连忙起身道:“苏烈拜见公主。”
李明达微笑道:“苏将军免礼,你有足疾就坐下吧,让医师帮你看一看。”
苏定方恭敬的道:“谢公主,末将失礼了。”
说着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只是和刚才相比,这次只坐了半个屁股,摇杆也挺的笔直。
陈景恪这才走上前来,道:“苏将军,在下陈景恪,还请把病脚的鞋袜去掉。”
苏定方把右脚的鞋袜脱掉,客气的道:“劳烦陈医师了。”
陈景恪点点头没说什么,蹲下身子去看他的伤脚。
就见右脚拇趾红肿,外甲角深深嵌入甲沟内,边缘已经形成了脓肿。
最骇人的是,他的脚趾受伤后又长出了嫩肉,把脚趾甲边缘深深的包裹起来。
只是看一看就感觉到肉疼,更别提苏定方这个病人的感受了。
可是看他的表情,却如常人一般,就好似病的不是他。
伸手不轻不重地按了按他的脚背,道:“这里疼不疼?”
苏定方的脚下意识的一缩,不用回答什么,答桉已然明了,痛感已经放射到脚背了。
陈景恪又仔细地看了一遍,才道:“苏将军,你这个病有些时日了吧?”
苏定方说道:“对,有一年多了。”
陈景恪咋舌不已,这是多能忍啊:“之前你是如何治疗的?”
苏定方回道:“吃药,看了许多医师吃了许多药,都不见效果。”
“后来疼的急了就把指甲拔掉,能好过上一些时日。”
“只是等新指甲长出来,依然会这样。”
陈景恪倒吸一口凉气,只是想一想他就觉得自己的脚上传来一阵幻痛之感。
他竟然能给自己拔掉,果然是狠人啊。
苏定方眼神里也浮出一丝痛楚之意,应该对拔指甲心有余季。
对于他的病,陈景恪心中有已经有了数。
其实只一眼他就知道苏定方得的是什么病,甲沟炎。
准确说是嵌甲型甲沟炎,属于比较严重的那一种。
前世某个小圈子里还会称之为足球病,因为踢足球的人经常受这样的伤。
只不过苏定方的病情拖延太久,有些过于严重了。
方才他只不过是判断一下有没有引起其他并发症而已。
所幸,并没有恶化到那个程度。
想到他的身份,陈景恪心中一动问道:“将军是不是经常用右脚踢东西?”
苏定方颔首道:“陈医师果然医术高明,一眼就看出了病因。我乃习武之人,下盘要稳,每日除了扎马步还会踢三五十次沙袋。”
陈景恪咋舌不已,不要觉得三五十次少,一年算下来也有上万次了。
作为一个五十岁的老将,还能保持这种强度的锻炼,着实让人佩服。
难怪他六十岁高龄依然能上阵杀敌,建立赫赫战功,都是汗水浇灌出来的啊。
想到这里他不禁佩服的道:“将军之意志让人佩服,将来必能建立不世之功也。”
苏定方笑道:“陈医师过奖了……不知我这脚可能治?”
陈景恪听出他不想多谈这个话题,想想也对,谁会和一个医师讨论这方面的问题。
更何况公主就在旁边,万一说错话那就全完了。
所以他也就没有再提,而是顺着话说道:“可以,此病只是比较少见,一般医师不知道治疗之法,若知道方法治起来并不难。”
闻言苏定方高兴不已,作为一个将领,最擅长的右脚出了问题,对他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
虽然拔指甲能舒服几日,可那种痛苦他是真不想再体验了。
现在终于听到一个肯定的答复,他自然很高兴。
至于怀疑陈景恪的医术……他来之前就已经打听清楚了,知道这位的医术有多高明,自然不会轻易怀疑。
元沧也一副好学生模样的请教道:“先生,不知此病该如何治疗?”
陈景恪没有直接说治疗方法,而是先说病因:“此病我称之为嵌甲型甲沟炎,多是外部因素引起的。”
“踢东西伤到脚趾,鞋子太紧太小挤压脚趾,或因修脚时挖甲太深,皆会引起趾甲内嵌,致使大脚趾边缘感染疡病溃脓。”
“苏将军就是经常用右脚踢沙袋导致的,加上他常在军中无法时常洗脚,加重了疡病……”
“治疗这种病的方法也并不复杂,艾灸用药即可。”
说着他吩咐依荷道:“去那一盆热水过来。”
“喏。”依荷起身去后院准备热水。
陈景恪又对蒙安说道:“把我的银针取来,再准备一些艾绒,再拿一把锋利的剪刀和白布过来。”
蒙安也马上就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