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元说什么也不放心只留小辈在这里,掌门秦知倒是觉得无所谓。刚刚和秦怀音交流后发现他已经有了计划,而且在他看来成功的概率起码得是九成。
因此他只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只留下舒元和他们一起。
秦怀音又把计划和舒笙他们讲了一遍。
简单来说,秦怀音知道一种阵法,这种阵法是古早时代的大能针对灵而创作的,尤其是被污染的灵。只不过需要时间布置,所以当时才无法施展。
这种阵法并非杀戮的阵法,相反这是净化的阵法。如果是对普通的幼灵只能稍微禁锢一下,但对于被污染的灵则会被强制净化,被污染的部分如水蒸气般消散。而对于青青这样被深度污染的灵会被焚烧至消散。
这个阵法开创以来并不常被人提及,一是因为灵过于罕见,或许几百年也不见得会出现一只。二是因为这个阵法的局限性——只能对幼灵生效。
灵乃万物所生,生来便是半神之躯。唯有还在幼时的灵可能被抹杀,一旦成熟无需雷劫即可成神。
“事实上,很少有人能遇见灵,更别说是被污染的灵了。历史上也未出现过灵被污染的事情。”舒元说,“那些灵的传闻,反而是凡间的传言多。根据你们的描述,那应该是被污染而且有自毁倾向的幼灵。”
“自毁倾向?”舒笙惊道。
“是,这也是为什么秦知那家伙放心交给你们。如果是一只反抗的且没有被污染的灵,你们活不下来,这个阵法虽然可以斩杀她,但是我和秦知两人合力也会付出代价。”舒元叹道,“同样的,如果她有求死之心,我们就算要救也救不了。”
“怀音和阿笙,带着你们的师弟找个地方休息吧,我去寻些物件布阵。”
“师傅,不必了。布阵的东西我有。”秦怀音当即道。
舒元笑了,“知道你小子宝贝多,但我这个做师傅的来都来了,怎么能让小辈破费。况且这个阵法到让我想起了一个老朋友,趁此机会我去见见,这阵法有些年头了,问问还是保险些。”
“你就是想去找你那朋友喝酒吧。”舒笙忍不住吐槽。
“还是师傅考虑周全。”秦怀音正色道。
舒笙:……
别的不说,秦怀音是有点滤镜在身上的。
舒元被拆台了也不尴尬,笑呵呵地给三个人施加一层禁术,以免他离开这段时间会遇到麻烦。
临走时还给了舒笙一个大大的拥抱,差点没让舒笙窒息。
祁浔南在一旁默默看着,顺带着将信件叠好了装进铁盒中。手中铁盒的质地冷硬,凉气似乎顺着手指侵入他的五脏肺腑。祁浔南才注意到原来天色已经这么晚了,而他还尚未学会用灵气护体。
那天引气入体成功后,陆青阳就来找他了。几乎是第一眼就发现了他的不同,眼睛睁得很大,惊讶地围着他转。然后开始喋喋不休地说他看上去很轻盈,感觉很不一样。可是祁浔南心里清楚,他只不过是引气入体,还是被人引导的。
他是水木双灵根,与雷灵根天然的暴戾狂躁相比是最温和的灵气。他并不喜欢,但早有预料。他这样的人,合该连灵气都是软弱的。
陆青阳却很开心。
祁浔南知道他在开心什么。测灵根那天,祁浔南就知道陆青阳天赋异禀,这些天没有引气入体,只是为了照顾他。
只是为了报答长公主——他名义上的母亲。
祁浔南闭眼,不再去想那些事。
月上梢头。
几人回到镇上找了客栈入住。
舒笙睡不着,索性起来起来走到窗边。
打开窗户,冷风铺面而来。冷色的月光洒落在窗台上,不免让人觉得更加寒冷。凡间这个时间正是早春,天气正是冷的时候。但是这样的寒冷却能让舒笙的脑子冷静下来。
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直到现在舒笙还觉得想做了一场梦。现在后知后觉明白自己和死亡就这样擦肩而过。可是她并没有感到害怕,即便在他们口中灵是那样强大的存在。
或许正如父亲所言,求死的幼灵,并没有对我们有一丝的杀气。她回想起青青的时候,脑海里并非强大的灵,而是那天被赵间强欺负的“苏姵”。
正胡思乱想着,脑海里突然有道传音。
“阿笙。”
舒笙下意识往后看去。
“看下面。”
舒笙才反应过来,扶着窗台往下看。
秦怀音站在客栈下面,暖色的灯光落在他身上。此时他月白的长袍已然干干净净,浅蓝的长发随意地挽起,落下几缕发丝在襟前,温暖的灯光照在他昂起的面容上,最后落在那双深蓝的眼眸中。
他怀里抱着被纸袋包起来的炒栗子,和他的气质和冷淡的脸很不搭,直到见到舒笙向下看才露出一个浅笑。
糖炒栗子!
舒笙眼睛一亮,直接从窗台跃下,落入那片暖色灯光中。脚尖轻盈点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你悄悄去买也不告诉我!”舒笙靠近他小声抱怨。
“这么晚了,怕收摊你会失望。”秦怀音递给舒笙,“不过我运气不错,老板正好多摆了会儿。”
“这么说起来,很少会摊贩摆到这么晚。”
“嗯。”秦怀音顿了顿才道,“试试看味道怎么样?”
事实上,本该是妖兽横行,人人自危,若没有难处谁会摆到这样晚。老板也是个苦命人。
只是……
看着舒笙小心翼翼地剥开一粒栗子,为自己剥得完完整整而得意了一会儿才塞进口里,应当是很甜的,因为舒笙的眼神都如带着温热的栗子一般甜甜的,而又暖融融的。
秦怀音的神色也不由得更加柔和了一些,至少这一刻,他希望她能放松下来,别去想任何会让人伤心的事,和镇上的任何一个普通女孩一样,好好地享受一份热乎的糖炒栗子。
舒笙吃着栗子,微微低头看着脚下小片的影子。
栗子确实很甜。
如果是在没被妖兽侵扰的镇上一定会更甜吧。
舒笙知道秦怀音的未尽之言,但是她不愿戳破,也不愿辜负他的一番心意。
带着这样的责任而来,难免会焦心。可是这一刻她十分理解秦怀音的心情,已然发生的悲剧无法改变,只能努力去追赶阻止即将到来的悲剧。
这是过程繁忙的,甚至结果可能不尽人意。
所以在此间,任何一个驻足喘息的间隙,都那么值得珍惜。
“很甜,很好吃。”舒笙笑道。
栗子的甜味逸散的空气中,轻声交谈间呼出的白气模糊了两人的面容。只能见到少年眉目间难得的温情。
祁浔南看了几眼,面无表情地把窗户合上,将暖光与月光一并隔绝在外,融入黑暗中,被丝丝缕缕的欲念包裹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