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熬的四五个小时，从中午太阳当空，到几乎傍晚残阳如血，那抹亮光始终未曾熄灭。
秦父身边的小情人等的似乎有些不耐烦，不停的晃悠着秦父的手臂，暗示自己要走。
老爷子不停的打电话过头，气若游丝。
秦母看着那边躺在病床前面色灰败，将死之相的老爷子，还是按耐住不把压力表现出来。
“一个小时前医生说是难产，现在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秦弋在里面陪产呢，是是是，不会有问题的。”
秦老爷子听她再三保证会第一时间告知他，才挂了电话。
李叔在旁边端过来一杯水，“身子是不中用了。”
老爷子咳嗽几声，“你之前找那个算命的说什么来着？”
“说唐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老爷子放心的闭了闭眼睛，点头，“看到他们这样我也能安心了。”
虽然这个家还是摇摇欲坠，看到的都是表面上的和睦，但是，总比在他死之前四分五裂来的好。
“我走之后，秦弋就麻烦你了。”
“少爷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没什么麻烦，你也别说丧气话，医生不是说好好休养吗。”
“哼，”老爷子轻嗤一声，“我自己的身体情况我自己知道，每天都是在熬时间。”
“难怪那么多人费尽心思的养生想要多活几年，那么多事儿，我也不放心啊，”老爷子叹息一声，盯着窗外发新芽的树枝，“春天到了，秦弋的孩子我还没看一眼，还没把我准备的百岁礼物亲手交过去。”
人死之前大抵是有预感的。
老爷子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一点点的流失。
把李叔打发出去，“你去忙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老爷子的脾气从年轻时候就倔，这点李叔最清楚，此刻看他头发雪白，脸上布满皱纹的苍老样子，李叔不由得想起初见老爷子的时候。
正值壮年，威严冷峻。
这也是为什么老爷子说秦弋和他特别像的原因。
心狠。
——
医院。
走廊里一片寂静。
“时良昨天刚出任务，来不了，”伊莱恩出现的时候依旧惊艳众人。
小情人的眼睛都直了。
在场年轻男人哪个不比已经快五六十的秦父好。
她眼珠转了转，说，“亲爱的，我去买点水跟吃的。”
嗲里嗲气的，听的人起鸡皮疙瘩。
伊莱恩遇到的都是有教养的千金小姐，从没有听过如此矫揉造作的声音。
女孩话音刚落，伊莱恩眼神古怪的看过来。
女人误会了，以为是自己的人格魅力征服他，连忙转过脸装作害羞，冲他微微一笑。
伊莱恩碧蓝的眼眸像是广阔的海面，陷进去就难以离开。
秦父还讶异她怎么突然懂事，刚想说什么，灯，突然灭了。
护士走出来。
“怎么样？”程南星蹭的冲过去，眼巴巴的看着。
护士长无奈的摊摊手，说，“医生在后面，你让我先出去。”
程南星慢吞吞的往旁边挪动。
眼睛时刻盯着她，生怕她跑了似的。
护士长嘴角抽了抽，因为戴着口罩声音不是很清楚，“放心吧，母子平安，现在情况一切都好。”
在场的人均是松了口气。
很快，程南星笑容僵在脸上，“母子平安？”
他抬头看一眼路潭，却发现他面色始终未变，像是早就知道这个结果。
“……”
程南星沉默片刻，说，“你早就知道是男孩？”
路潭，“没有。”
欣赏够了他脸上震惊的表情，路潭才施施然的开口，“刚知道。”
“弋哥在家布置的婴儿房岂不是要拆掉？”
他不免同情。
秦母也是怔然，“是个男孩。”
如果是个女孩，恐怕秦家上上下下高兴的就秦弋而已。
老爷子是最希望有个男孩了。
不一会儿，护士推着唐寻出来。
脸色还是惨白，长发汗湿，看上去非常狼狈。
秦弋在后面紧跟着，对护士的话充耳不闻。
“秦先生，秦先生，”护士怀里抱着宝宝，格外无奈。
亲生的？
从出生到现在就瞄了一眼。
然后就心疼自己老婆去了。
秦弋跟着唐寻去病房，其他人刷的围过来。
“让我看看。”
程南星扒着路潭的肩膀去看宝宝。
“有点丑，”他嫌弃的皱眉，“弋哥不愿意看他是不是嫌弃？”
秦母看他一眼，说，“新生的小孩好多都这样，哪丑了，和秦弋小时候一模一样。”
程南星盯着那皱巴巴的一团，百思不得其解。
哪里像了？
弋哥小时候这么丑？
“宝宝，我是你奶奶哦。”
纵然心里对秦家充满怨怼，此时的秦母也不得不承认，看到宝宝的时候，心都软了。
秦父被挡在最后，也想过去看看，可是旁边小情人拉着她的手，说，“你如果想要的话，我们也可以生啊。”
秦父这会儿不耐烦，“你先回去。”
“人家想陪着你。”
女人撒娇的声音传过来。
还没人说话呢，宝宝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护士有些傻眼，“刚才都没哭呢。”
秦母面色平静，“能为什么，可能是对长辈不太满意吧。”
意有所指，但秦父也没脸反驳，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护士把宝宝带走，程南星激动的要去告诉程妈妈这个好消息，“我去找我妈，待会儿去看糖糖。”
……
唐寻这一睡，再醒过来就是深更半夜。
病房里静悄悄的，光线昏暗。
只有仪器滴滴的声响。
唐寻动一下都觉得疼痛难忍。
不过比起生宝宝的时候好很多。
门突然被打开。
秦弋走进来。
轻手轻脚的，怕吵醒她。
唐寻轻轻咳嗽两声，嘴角的疼痛使得她微笑都不行。
“醒了？”
秦弋把床头的灯打开，“饿不饿，吃点什么？”
“我刚煮好了粥，算算时间你正好醒过来。”
唐寻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你怎么不睡？”
“你没醒过来不敢睡，”秦弋从卫生间里打了盆热水，毛巾浸湿拧干，细致的擦拭着唐寻的脸颊脖颈和手臂。
他不想告诉唐寻，医生预计三四个小时就能醒过来，结果唐寻睡到现在，他一刻也不敢松懈，害怕她真的丢下他和孩子就这么离开。
吓的胆战心惊，手脚冰凉。
“傻子，”唐寻有气无力的说道。
秦弋坦然的接受新称呼，“所以想吃点什么？”
唐寻摇摇头，“没有胃口。”
“孕前把想吃的都吃光了？”秦弋笑道，“南星他们之前来过，你还在睡觉，就让他们过两天再来。”
“先喝点粥，温度刚好。”
他絮絮叨叨的，就是不提孩子的事情。
唐寻就着他的手喝口粥，“宝宝呢？”
“有护士看着呢，吃饱喝足睡着了。”
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唐寻忍不住笑，“你不能因为他是个男孩就嫌弃他。”
“我们的孩子，我怎么会嫌弃，只不过那几个小时太痛苦了，我突然后悔。”
再来一次的话，倒不如唐寻愿意什么时候结婚就什么时候。
“没事，迟早要走这一遭的。”
她的手搁在腹部，突然平坦下去还有点不习惯。
以前她从没想过会生儿育女。
遗传的精神疾病还有经历的事情让她丧失了对别人的信任，总是给自己竖起保护伞。
后来有秦弋，她才改变想法，虽然还是担心，但是，能有他们的孩子挺好的。
她不确定自己会是个好妈妈，但一定会让他的童年快乐幸福。
相信秦弋也是这么想的。
“嗯，今天我们的三口之家成立了。”
“我听说新生的孩子长的都比较丑，是真的吗？”
“别胡说，我们两个的优秀基因，他长的特别漂亮。”
“是帅气，他是个男孩子。”
“男孩子怎么了，男孩子也可以喜欢粉色。”
唐寻，“……”
拿什么拯救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