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史,你解释解释,为何陛下赏赐给本王的田地堆满杂草跟石头?”朱由崧彻底怒了,他受封德昌郡王,万历皇帝总不能赏赐一大片荒地给他吧。
“殿下,这原本也是良田,只是沧海桑田…”王铭正暗叫不妙,原本这些田的租户大概是逃难去了,丢荒之后,隔壁田在翻田的过程中,将田里的石头杂草就近扔到隔壁朱由崧的皇田中。
“沧海桑田!你当本王瞎子不成,一块良田,要历经多少沧海桑田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本王受封德昌郡王也就一年而已,一年光景良田能变成这样?”
“殿下,刚刚是下官记错了,这些都是烂田,不适合耕种!”
“既然是烂田,不适合耕种,那本王就收回送于难民。”
“殿下不可,这些烂田也是租出去的!”
“他奶奶的!本王土地是你王长史家的吗?”朱由崧气得蹦出一句脏话。
“下官不敢,只是职责所在,殿下的皇田都是下官在打理!”
“哦,那这一片烂田一年收银几何?本王怎么从未见过银子?”
“收银几何下官不记得了,殿下,下官行得正,坐得端,田租按例都由交库大使管理,殿下不信,可回府去查看账簿。”王铭正义正言辞道,每一分田他都做有假账,这账德昌郡王想必也看不懂。
“章程,去把库大使范神定找来!让他把最近一年的账本也一并取来。”
“先等等…”王铭正心中一惊,暗道一声不好,要是朱由崧让他跟库大使两人现场对账,非得露馅不可,“殿下,如今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对可否?”
“对账不分早晚!本王向来喜欢今日的事情今日做!”朱由崧冷笑道,明日再对,想串供?门都没有!
“殿下,下官腹中饥饿,能不能先回府就餐?”
“哦,本王记得王长史不是刚吃完饭没多久吗?”
“下官身体不好,饿得快,让殿下见笑了!”
“本王这里还有两个烧饼,王长史要是饿了,先吃着!”
“这个....”
“怎么,王长史嫌弃本王的烧饼?”
“不不不!下官不敢,只是这烧饼干得很,没有水无法下咽?”
“马超,拿水袋来!”
“王长史,水袋来了!这要是吃不完,那就是看不起殿下!藐视皇权!理应处斩!”马超说完便抽出半截剑刃,锋利的剑刃在太阳的照射下闪耀出金属独有的光芒。
“殿下,下官突然又不饿了!下官以为,应该马上跟库大使范神定交接。”王铭正赶紧说道,他毫不怀疑,他要是有半个不字,下一刻,那马超手起剑落,他身上就会少掉一些部件。
“交接是你说,不交接也是你说,王长史到底要为哪般?”朱由崧冷笑道。
“交接,马上交接!”王铭正心惊道,这一大片虽然有一半是朱由崧属地,但也有相当一部分是附近乡绅挂靠在朱由崧名下的挂靠田。
其中又以赵,叶两家最多,要是被朱由崧收回,那这些乡绅损失就大了。
但这些东西又不能明说,他们在钻朝廷士绅不纳粮规定的空子。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等库大使范神定前来,再跟他打眼色行事。
为了不耽搁时间,章程解下马车的牵引绳,骑着马就回去王府找库大使范神定去了。
不一会,库大使范神定便被章程跟提小鸡一样提到朱由崧的面前。
此时,范神定的双眼被黑布蒙住,他现在只知道是郡王殿下找他!至于为什么找他,他一无所知。
而王铭正的嘴则被马超从田里捡的破布堵起来了,堵布之前,马超警告过王铭正,只要发出一点声音,那他的剑尖就会从王铭正的后背一点一点的捅进去。
现在王铭正是哑巴,而库大使范神定是瞎子,他根本不知道王铭正也在他跟前。
用马超的话,就是防止他们串供!
库大使范神定也不明所以,他只听那些太监说了一下,王铭正本被郡王殿下带人拉到城外去了,具体做什么他也不知道,也不知道王铭正就在他面前。
“范大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王长史已经交代了他的罪证,现在到你了!”朱由崧怒喝道。
“殿下,冤枉啊!这一切都是王铭正指使的。”范神定一听王铭正都招了,瞬间心神俱碎惊得赶紧跪倒。
“本王宽宏大量,只要你把王铭正是如何倒腾田地,又如何做假账之事从实招来,本王既往不咎!”朱由崧沉声道。
王铭正此时都要惊呆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朱由崧会想出这样的套路,他哪里招了?他根本没招好不好,他一句话都没说呢。
他还等着库大使范神定过来双方用眼神交流串供,可这章程,居然把库大使的眼睛给蒙上,让他有法子都无处使。
他想弄点声音出来提醒库大使,但马超机警的很,没等他发声,那剑尖已刺破他的皮肤,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库大使一五一十地将王铭正如何指使,又如何勾结外人将田地挂靠到朱由崧头上的事情全盘托出。
“真是无法无天了!偷税漏税都挂到本王头上来了!”朱由崧此时怒火冲天。
明朝中后期,地方士绅富户大量兼并土地,而为了逃避赋税,挂靠,诡寄、虚报等手段层出不穷,其中,又已挂靠田最为常用,将需要缴纳赋税的田地挂靠到不用纳税的士绅名下,以此来躲避赋税。
当然,在明中叶,皇帝显然发现了士绅不纳粮的弊端,于是规定,士绅名下土地跟自身级别挂钩,每一个级别的官员都有相对应的土地份额,超过份额的土地一律征收相应的赋税。
这个规定一出来,哪些奸商富绅们又找到了对策,官府在册的纳税土地开始变得越来越少,大部分土地在一次又一次诡谲的倒腾中莫名地消失了。
当然,这些土地不可能真的消失,只不过是在官府官册上找不到记录而已,官册没有记录,那么原主人手上的地契,就变成无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