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想去?”
易年听着,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没喝。
握在手里暖着手。
这阴雨天气,竟有些冷。
与天气无关,多半是千珏的千山雪寒造成的。
就像这场本不应该下的雨,随着相柳的陨落而落下。
长长呼了口气,喃喃道:
“莫师兄,你碰见的是什么人?”
答非所问,便是不想回。
莫道晚自然懂。
听见,也长长呼了口气,开口道:
“不认识…”
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认识。
“真武?”
莫道晚嘴角起了一丝苦笑。
若不是真武,没道理把莫道晚逼到那种程度。
没听见回答,但易年也懂。
叹了口气,感慨道:
“都说万年来真武难见,这都多少了…”
也不怪易年如此感叹,因为近百年,大陆上的真武数量确实太多了。
先说圣山当年的两位天骄。
钟万爻,百年前就已是真武巅峰强者。
至于无相生,已经踏入了另一道境界。
再说南昭,南行一也是成名已久,如果不是有圣山压着,南家极有可能是第二个姜家,而且还是掌握着离江南岸整片大陆的家族。
还有与圣山争斗不休的西岭,当千珏与南行一一起出现在万木林时,世人这才知道西岭也有真武存在。
不过千珏应该是近几年迈入真武境界的,要不拥有真武的西岭绝不会被圣山压这么久。
可好不容易熬到了真武出山,却没想到不显山不露水的近晚峰主,竟然一步一境到了那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境界。
莫道晚更是凭借着真武境界悟出的神通众妙之门夺了二人兵器,解了圣山被围困之局。
除去无相生,大陆明面上的真武强者足足有四位之多。
或许对比万万人口的大陆来说这个数字依旧稀少,但对比于万年一共三十几位这个客观事实来说,这数量便不少了。
现在加上阻拦莫道晚回归的那人,已经到了一手之数。
而这,还没完。
之前在止戈台上,钟万爻提剑斜指天空之时说过一句话,你们两个看够了没有。
也就是说,当时一定有人在暗中埋伏。
能被钟万爻提起的人,绝对不会是归墟境界。
因为就算白笙箫木叶那等强者,在钟万爻面前依旧没有被如此重视的资格。
所以当时那看似询问实则威胁的话,一定是说给两个真武强者听的。
加上他们两个,便是七个了。
而那两人的身份,猜也能猜个大概。
无外乎就是出自异人一族或是姜家。
敢在圣山最鼎盛时期选择出世,如果只是靠着天忍等人,想要夺回属于异人一族的一切根本不可能。
姜家同样如此。
且算他们都是人族,而在他们之外,依旧有真武强者存在。
收服北疆六族的万妖王,易年与他正面交过手。
即使有圣心诀在身,已入半步真武之境,却依旧有种被压制的感觉。
所以看似天妖境界的万妖王,真实实力早已是真武之列。
还有南昭山神庙一人战七王的帝江,虽然长相人畜无害,但实力却深不可测。
能以一己之力统治南屿,底蕴的深厚程度自不用说。
这一算,先不管阵营如何,可所能知道的真武强者,足足九位之多。
这,已经差不多占了万年间真武数量的三分之一。
而这,可是百年对万年!
听着易年的感慨,莫道晚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了一丝愁云,看上去与这天色一样。
“是啊,这都多少了…”
说着,把喝了口茶,开口道:
“师兄说过,眼下正是盛世,或许真武多些也正常…”
“盛世?乱世还差不多…”
易年说着,放下了茶杯。
天气阴冷,这茶水凉的太快。
莫道晚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乱世,也是盛世,其实不止真武数量多,归墟通明也同样少不,就拿山上来说,像剑十一木凡蓝如水这些天才,放在几十年或者百年前,一代能出一个就谢天谢地了,可你看看现在呢…”
易年听着,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
其实不光圣山上天才辈出,其余地方同样如此。
西岭的千秋雪,栖灵谷的童念瑶,北落山的潇沐雨,悬羽宗的沈宁。
这些天才,每个放在百年前都几乎可以撑起一代。
而现在,却多的数不胜数。
如此盛世,也不知是好是坏。
瞧见易年点头,莫道晚嘴角的苦笑再一次升起。
“他们确实很天才,但与你和七夏姑娘相比却依旧暗淡了许多,说句实话,我以前一直觉着我当年的成就应该没人可以超越了,没想到却出了一个你,哦不是,是你们两口子…”
易年听着,嘴角也起了一丝笑意。
白笙箫曾经说过,莫道晚是圣山有史以来最有天赋之人,虽然是木叶代师收徒,但依旧没有耽搁他半点儿。
当初迈入归墟境界之时,也不过二十七八岁。
只不过一直都在山上,加上木叶把他保护的极好,这骇人听闻的成就才没人知道。
眼下开口,便是承认了。
不过易年与七夏出现之后,这最年轻的归墟名头便落在了二人身上。
但要真比成就,二人还是不及莫道晚的。
因为莫道晚今年不过三十几岁,却已经是真武强者了。
这点,连无相生与钟万爻都做不到。
不过比不上也只是眼下,因为唯一有希望打破他记录的,依旧是易年与七夏。
但真武境界,哪是那么好迈进的。
机缘,努力,天赋,顿悟,缺一不可。
易年现在虽然是归墟巅峰,而且神识境界早已超越归墟,但却依旧一点儿真武的气息都触摸不到。
圣心诀提升的只是战力,不是境界。
七夏也差不多,目前为止一点儿真武契机都碰不到。
与同龄人相比,二人已经远远拉开了差距,但与真正的强者相比,还远远不够。
特别是真武强者一个又一个接连出现之后。
在北疆的时候如果不是算计加上运气,估计已经死在那儿了。
所以面对莫道晚的夸奖,易年的笑苦涩居多。
“莫师兄过奖了…”
说着,起身伸了伸懒腰,把凉了的茶水喝掉,抱拳行礼,开口道:
“莫师兄歇着,我出去走走…”
“去哪儿?”
“随意走走…”
说着,挥了挥手,矮身钻出了帐篷。
顶着小雨来到三岔路口,朝着西边山峰望去,桐桐和剑十一的身影消失了。
不知是去了天衍殿,还是回了北剑峰。
摇了摇头,没多想,顺着小路朝南走去。
没多大功夫,到了北剑峰。
和早上一样,几乎没人与自己打招呼,能避开就避开,能绕路就绕路。
实在躲不开,便点点头示意下后迅速溜走,瞧那样子,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易年是什么吃人妖怪一样。
不过易年也不在意,没人理便没人理。
顺着平日里热闹至极的演武场向西,到了北剑峰西侧。
阴雨天气,没有夕阳可赏。
便随意找了把椅子,上面撑着把伞,坐了下来。
听着雨声,也听着别的。
尽管此处与相柳陨落之所相隔甚远,但依然能够清晰地目睹到那些惨遭重创、被硬生生砸毁的山峰。
眼前之景可谓是一片狼藉不堪,满目疮痍。
原本高耸入云、巍峨壮观的山峰此刻已变得支离破碎,乱石嶙峋。
以前的美景究竟要经过多长时间才能够逐渐恢复如初呢?
或许需要数年,甚至数十年。
也可能永远都恢复不了。
就算景色恢复了,可留在众人心底的疤痕,却难以修复。
看着,听着。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
雨还在下着,云层依旧浓郁。
最后看了眼,起身又朝着演武场方向走了过去。
路过饭堂的时候,也没管人允不允许,拿了些吃的便走了。
回到骨桥前,往南边天衍殿方向看了眼,跳下了悬崖。
落在阁楼上时,樱木王正百无聊赖的趴在窗口盯着断崖看。
石羽还坐在椅子上,与离开时没有区别。
石盼旁边待着,石羽不动她便不动。
易年原本是想把她葬了,毕竟已是已死之人,而且以前也葬过一次。
不过石羽很可能能感受到石盼的存在,怕冒然将石盼带走给石羽本就不清的神识带来损伤,所以只能先等着。
瞧见易年回来,樱木王眉头一皱,开口道:
“你这一天去哪儿了?”
瞧那架势,感觉易年才是俘虏一般。
不过易年没心思理她,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开口道:
“吃饭…”
“不吃!”
“不吃就饿着…”
说着,来到窗口坐下,拿起里面的东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瞧见易年真不理自己,樱木王怒意更盛。
可偏偏这时,只听咕噜一声,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之前虽然没动手,但一直在帮天忍等人恢复,消耗极大,后来又被易年操控着强行给白笙箫和莫道晚疗伤,体内元力半点儿不存。
被封了穴道无法恢复,身体早已透支。
如果不是有修行之人的底子撑着,只怕早就饿昏过去了。
肚子一叫,樱木王瞬间落了个大红脸。
不过易年没什么反应,把东西往旁边一推,一边啃着手里的干粮一边道:
“想清楚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