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宿醉,浓睡不消残酒,李廷栋摸了摸自己沉重的脑袋,只记得自己喝高兴了,要那郑汉明露几招真功夫让自己开开眼,那郑汉明具体施展了什么武功自己不记得,脑海里只有自己拍手叫好的画面。
“公子,你醒了?”
李廷栋一抬眼原来是小六子进来了,晃了晃脑袋,把那仅剩的一点醉意给赶出自己的身体后,李廷栋问道:“六子,昨个什么时候回来的?”
“二更天才到家呢,昨个公子你是真的喝大了,我和先生两个人都差点背不动你。”小六子低声回道。
“嗨呀,酒这玩意真不是好东西。”李廷栋听完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感叹道。想了想后继续问道:“那郑汉明呢?他喝醉没有?”
“他?就是个酒桶,喝的比谁都多,可走的时候清醒的很,一点事没有。”小六子对于郑汉明把李廷栋灌醉可是意见大的很,话语之间难免有几分怨气。
“去打一盆热水过来,我洗把脸,今儿个还有事呢。”李廷栋听到郑汉明安然无恙后,边穿衣服边吩咐道。
“公子,吴先生昨夜回来之后好像一宿没睡,一直在前厅里查东西。”小六子出门前回头和李廷栋说道。
“啊?”李廷栋听完心里一激灵,定是吴为想早日把案情给理清楚,昨夜回来后自己呼呼大睡,吴为则在连夜加班,实在是有点不像话啊。
李廷栋匆匆洗了把脸之后就赶紧来到前厅,发现前厅内的蜡烛还亮着,不用问吴为昨个回来之后肯定是连夜在查资料。
“先生,案情可以缓一缓,身体要紧啊。”李廷栋赶上前去一把拉住吴为的手说道。
“无妨,无妨,我这人啊心里一有事就睡不着,昨个回来之后睡不着,索性就到这里把太和县今年一年的卷宗给翻了一遍,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还是给我翻出来了。”吴为用手指了指桌上的几分卷宗后说道。
李廷栋看着堆积如山的卷宗和吴为那双通红的双眼,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心痛,如此良师益友实在难得,不禁动情的说道:“先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咱们相约还这天下一个太平,没有一个好身体可不行。”
“大人以国士待我,我怎能不以国士报之?不过大人放心,这天下没太平之前我可舍不得倒下。”看着李廷栋真情流露,吴为心中一暖,身上的那股子疲劳顿时消失不见。
“以后万不可如此。”李廷栋捡起桌上的几分卷宗后问道:“这是?”
“三个月前在太和县外的沙颍河上爆发了一次不小的剿匪战,颍州通判赵士宽协同颍州卫百户罗元庆以及临近各州县在沙颍河上对水匪进行围剿,此次围剿战果不小,活捉水匪数十人,期中还有一个头目,由于伏击战就发生在太和县城外,为了避免押运途中水匪半路救人,所俘获的水匪都就近关押在太和县的大牢内,待报刑部衙门勾决之后问斩,这都是那次战斗的报捷文书和反贼名册。”吴为指了指桌上的卷宗说道。
“那这和案子有何关系?”李廷栋不解的问道。
“这份公函是问斩的名册,最开始俘获的人数是四十三名,可最终问斩的名册上却只有四十二个人的名字,那还有一个人去哪里呢?”吴为说道此处脸上闪出异样的光芒,仿佛是一个酒鬼品尝到了绝世佳酿一般。
“去哪里了?等等,等等,让我再想一想”李廷栋脑袋里不时闪过种种想法,可就是没办法把整件事情完整的串接起来。答案仿佛就在嘴边,但没办法说出来。
“四十三个水匪关押在太和县大牢里,由太和县负责看管,可非常凑巧的是,就在一个月前的问斩前夕,有一人暴毙,而且更加凑巧的是死的正是那名水匪头目,这是太和县仵作填的尸格。”吴为指着手上的卷宗说道:“死者年老,白发,体短,微驼,系暴病而亡。”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张老汉就是在这个时段失踪的。”经过吴为的提示,李廷栋脑海里顿时如电闪一般,终于把所有的事情串接起来了。
“是啊,张老三说他父亲是一个月前离家的,应该是刚到太和境内就遇害了。尔后尸体被运到太和县的大牢里,将那水匪头目给换了出去,李代桃僵,这伙人倒还真是有胆量有手段,在官府眼皮子底下还能玩这花样。”私通反贼已经是灭族大罪,没想到竟然有人为了换一个反贼而杀一个平民,吴为不知是该佩服还是气愤。
“此案一出,恐怕天下震惊,天威国法之下,有人胆敢行次大逆不道之事,杀平民换反贼,简直是闻所未闻,这些人置国法于何处置公道于何处,不杀不足以谢天下,不杀不足以慰亡灵。”李廷栋斩钉截铁的说道。
“现在一切都还在我们的猜测当中,想要让这些人伏法,关键是找出铁一般的证据,否则打蛇不死,反受其累。”吴为虽然气愤,可还没有被气愤冲昏了头脑,如今第一要紧之事就赶快找到证据。
“请先生即刻给颍州知州尹梦鳌修书一封,请颍州衙门配合调查此事,必须将这事给查清楚。”李廷栋当机立断的说道。
“太和县的衙役已经不能用了,如果可以的话,请尹大人派颍州衙门派捕快过来协助,并联系颍州卫百户罗元庆,请他一同配合彻查此案。”吴为立即补充道。
“好,先生所言甚是,就依先生。”李廷栋点头答道。
不消片刻,公文就已拟好,李廷栋接过公文一看,文字严谨,语气诚恳而不卑微,态度坚决而不强硬,确实是少有的好文章,李廷栋签名之后并盖上了大印。
“让郑汉明跑一趟,快去快回,迟恐生变。”李廷栋吹干了纸上墨迹后吩咐道。
“大人,还是我去一趟吧,此案用脑不用力,郑汉明去反倒不如我。”吴为接过公文后请命道。
“先生一夜没睡,此去颍州路途不近,先生身体要紧。”李廷栋闻言皱眉拒绝道。
“无妨,叫上一辆马车,我在马车里面眯一下,多则六七天,少则三五天此事就能有个结果,案子已经基本明朗,反倒不用太担心。”
“相比我们出门在外,我反倒担心大人,此案与杜桑林绝对脱不了干系,万一他察觉到了我们已经破案,恐他对大人不利啊,不如这几日让郑汉明贴身保护大人。”李廷栋来太和之前,杜桑林是太和最高行政负责人,在太和县大牢内救走朝廷重犯,此案就算杜桑林没有参与,恐怕也脱不了干系,私通反贼乃是诛九族的大罪。
如果此案由杜桑林主导,为了避免自己身死族灭,杜桑林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将李廷栋直接从肉体上消灭。
“我还是朝廷命官,他们不敢明刀明枪的朝我下手,这几日尽量待在县衙内,他们总不会丧心病狂的到县衙内杀我,你在外也须小心,尽量别单独行动,事有不可为,也莫强求,安全第一。”分别在即,两人都在担心对方的安危。
“好,保重。”男人之间的友谊无需用太多语言来证明,千言万语最后化作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吴为说完,转身出了衙门,李廷栋看着吴为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门口,心中突然咯噔一下。
以前自己读《三国演义》的时候,读到刘玄德三顾茅庐请诸葛亮出山,尔后两人食则同桌,寝则同榻,终日共论天下之事,引得关羽张飞嫉妒不已的时候,还觉得罗贯中有夸张之嫌。
可自从自己与吴为相遇以来,何尝不是食则同桌,出则同行,终日公论天下之事。
从北京南下至金陵,尔后又一路西行至太和,跋涉上千里,两人是亦师亦友,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今日突然分离,李廷栋心中顿时感觉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