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李廷栋就起床来到校场之上,士兵入营已有两日,大致熟悉了整个军营的氛围,李廷栋打算从今日起开始正式操练。
此刻校场还是空荡荡的一片,李廷栋定了定身子对身旁的郑汉明说道:“放铳,铳饷之后一炷香之内没有到校场集合的不计入哨长考核名单。”
“是,大人。”郑汉明领命之后吩咐侍卫朝天放了三声火铳,并点燃一炷香。
三声铳响如同平地惊雷,还在睡梦中的新兵们一下就被惊醒,环顾左右发现自己此刻身在军营,想起入营时的交代,只要听到铳响务必迅速到校场集合,不少人开始穿上衣服套上鞋子往校场奔去。
李廷栋站在校场的高台之上,冷峻的看着校场之内稀稀拉拉的人流,心里甚为不满,虽然知道今日乃是第一天操练,可这些新兵的表现实在太散漫了,一炷香后校场之内不到一百人,远远低于李廷栋的预期。
“把这些人的腰牌记下来。”李廷栋沉声对身旁的书吏说道。
书吏们领命而去,等到人数全部到齐之时已经整整过去半个小时,待整好队伍又是半个小时,所以说从铳响之后到全军集合花费了整整半个时辰,这速度放到任何时候都只能算不及格。
“大家好,想必大家都认识我,不过我还是正式的介绍一下,本官李廷栋,太和知县,就是我一个个把你们挑进来的,不过从今天早上表现来看,我对你们的表现非常不满意,三声铳响之后来到校场的不到一百人,你们把军令当耳旁风了吗?”
“要记住,走进了这座兵营,你们就是一个兵,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次若是还有人敢迟到军法从事。”李廷栋站在高台之上对着底下大声吼道。
“给我念军法。”李廷栋对着身边的郑汉明说道。
“临阵不听号令者,斩;
临阵退缩者,斩;
诈功冒赏者,斩;
逃亡装病者,斩;
监守松懈者,斩;
贻误战机者,斩;
首领战死兵丁不前者,斩;
失火误事者,斩;
抛弃枪械者,斩;
泄露密令者,斩;
烧抢奸淫者,斩;
造谣惑众者,斩;
惊呼扰军者,斩;
打架斗殴者,斩;
违抗军令者,斩,
夤夜离营浪游者,斩;
纵兵扰民者,斩;
酗酒赌博者,斩。”郑汉明拿出早就备好的军令,扯开嗓子对着校场高声读道,十八个斩字杀气腾腾,把这一干新兵吓得肝胆欲裂。
李廷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趁着第一天操练把这十八条军规牢牢的刻在每个士兵的脑海里,训练军队,纪律为先,这八百人中有老实本分的,肯定也有骄横跋扈的,所以规矩最重要,无规矩不成方圆,李廷栋的规矩就是这十八条军规,拿了我的军饷就得守我的规矩。
“吩咐下去,每列十人,以刚才先到的人为排头,先把队伍给我站齐了。”李廷栋见时候差不多了,准备开始第一天的操练。
这八百个士兵基本都是刚刚放下锄头的农夫,毫无纪律可言,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队列,也花费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李廷栋看到如此情景,心里感叹想把这些农夫训练成一个合格的士兵看来任重而道远啊。
“左右左,左右左,碗是左、筷是右,先出左,后出右”
这批新兵的素质简直低的让人发指,很多人根本是左右不分,李廷栋就是说干了嘴巴也没办法解释,无奈之下想出这么一个口令,号角响一声,新兵们抬一次脚,如此反复方才教让这些新兵明白如何把队伍走齐了,李廷栋教会一排人之后让心思伶俐者充当临时教官,把此法传播下去。
队列的训练永远都是枯燥而乏味的,永远都是重复重复再重复,但军令如山,但正是这种枯燥的队列训练才能磨灭一个人的棱角,让新兵迅速的融入军营这个集体,军营里要的不是个性而是服从,绝对的服从。
但刚则易折,新兵的承受能力毕竟还是有限,如果把弦绷得太紧而绷断了的话反而适得其反,好在李廷栋大学军训之时教官们教了几首革命歌曲。
李廷栋印象最深的当属《团结就是力量》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两首歌曲在半个月的军训之中唱了不下百遍,此时正好发挥拿来主义,把歌词稍加改造,传授给身旁之人领着这批新兵传唱,不到数日军营之中处处响起这两首歌曲。
“大人,这是各级哨长的名单,你看一下,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就按这个执行了。”训练了七八日后,郑汉明来到李廷栋大帐之内,递过一份名单。
李廷栋接过名单看过一遍之后说道:“说说你的选拔之法。”
“按大人吩咐,全部是择优录取,每个人在这几日的训练中都没有挨过板子,而且每日点卯都没迟到。”这几十人基本都是从第一天那按时到场的人员当中挑取,按照李廷栋的练兵思想,一个合格的士兵服从是第一要素,基层将领更是如此。
“好,先按这份名单执行,不过我想单独抽出两哨人作为夜不收,专门用作刺探敌情,再有一旗为弓箭手,这部分人员务必做到精挑细选,哨长旗长也得格外慎重。”
夜不收就是古代军队的侦察部队,乃是一只部队的眼睛和耳朵,有了这只部队在战场上方能料敌先机克敌制胜,至于弓箭手则是一只部队的远程打击能力,在冷兵器时代有着非同一般的作用。
“属下谨记,这些人我会逐个挑选。”郑汉明当下领命道。
“切记夜不收最好能选马术精湛之人,实在没有也必须是武艺高强头脑灵活的,至于弓箭手就不用我说了,必须能拉开两石强弓,这些人饷银比普通士兵高出一倍每月二两,可以公开招募谁有这个本事谁就拿这银子。”作为有着丰富管理经验的李廷栋自然知道能者多劳,想要把人才挑出来,没银子可不行。
“大人,兵器甲具迟迟未到,恐怕影响操练啊。”经过数日的操练,这一千来人基本能做到令行禁止,接下来就得进行武艺阵法的操练,可如今兵器迟迟未到,郑汉明难免有所担心。
“兵器甲具我已经在催了,应该不久之后就能运到军营之内,不过兵器先不忙上手,先把这些人的松散之气脱去再说,最起码要把队伍的协同能力给练出来,务必做到上通下达,令行禁止。”磨刀不误砍柴工,军队要有军队的样子,否则那功夫再高也不过是一团散沙。
“好,属下记住了。”郑汉明答应道。
“既然这名单确定了,把这些人叫到我大帐,晚饭就在我大帐之内吃,算是和他们见个面认认脸。”李廷栋最后吩咐道。
日落之后,大帐之内灯火通明,李廷栋特意吩咐厨房多加了几个硬菜,桌上多是荤腥青菜反而少见,刚刚提拔出来的基层官员被分成三桌。
由于第一次和知县大人吃饭,众人难免心有惴惴,李廷栋见菜上的差不多了,端起桌上的茶杯说道:“诸位都是从这八百多号人中选出的精英之辈,在此我祝贺各位,军中忌饮酒,我呢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李廷栋说完举起茶杯一饮而尽,这些人听到李廷栋如此夸奖纷纷喜上眉头,前几日还是在灾民营中苦苦挣扎,如今已经能和知县大人举杯,心里对李廷栋的感激之情无语言表,纷纷端起桌前大碗仰脖干下,虽然喝的是水可比那美酒更醉人。
“诸位都是我亲手招进来的也是我一个个选出来的,但我还不知道各位的名字,都自我介绍一下吧。”李廷栋看到眼前气氛热烈,还算满意,放下茶杯后说道。
“属下柳亚彪,黄冈人。”
“属下刘大牙,吕梁的。”
“属下纪卫,常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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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廷栋每听到一个名字在心中默记下此人的相貌特征,争取以后见到此人能叫出名字,这在后世只是上位者很普通的一种笼络手段,但在这个年代,对于这些刚刚踏出人生关键一步的人来说却是意义非凡,因为李廷栋把他们当为一个个体来尊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代号或是一个数字,只有归宿感才是一直军队最大的战斗力。
此时的军人说为朝廷为天下而战,不异于对牛弹琴,但士为知己者死,如果说此战为李廷栋而战,这些最基层的军官当个个奋勇杀敌,因为李廷栋给了他们高人一等的身份给了他们作为一个人的尊重。
“你我是知道的,你叫王富贵,是第一个过来征兵的。”李廷栋看着面相敦实的王富贵不等他开口笑着说道。
“大人好记性,属下,属下,属下再干一碗,敬大人。”王富贵听到李廷栋叫出自己面子,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又干了一大碗茶水以表敬意。
“坐下说,坐下说,以后就得在一个马勺里吃饭了,我呢就把这八百多人交给各位,希望各位把自己手下的兵带好,谁要是带的好我提拔谁当旗长。”李廷栋示意王富贵坐下后继续说道。
这些哨长一听个个心里打定主意,回去之后当加紧操练,哨长和旗长虽是一字之差,可意义却非同寻常,这一顿饭虽有肉无酒,可气氛却异常热烈,每人都和李廷栋单独喝了一杯,顺便表达了自己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