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古香古色的老屋内,油灯如豆,幽暗的灯光照应出一个少年稚嫩的脸庞,少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吱呀一声,老屋的门被推开,进来一个眉眼如画的二八小娘,走到床边小声说道:“幺儿,快起来,我带了你最喜欢吃的糍粑,趁热吃。”
小娘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两个热乎乎的糍粑递给躺在床上的少年。
“二姐,你真好。”少年接过糍粑开始大嚼起来,看的出来他确实是饿的急了。
“慢点,慢点。”小娘看到自己的弟弟吃的急噎的喘不过气来,一边轻轻拍着少年的后背嘴里一边责怪道。
“二姐,我不想读书了,读书太无聊了。”少年一边吃着烧饼一边和自己的二姐抱怨道。
原来这少年白日因为贪玩,逃了课去村外玩耍,没想到私塾的老先生来到家里向少年的父亲告状,父亲听完自然大怒,罚他在屋内反省,晚饭也不给他吃。少年的二姐自小就对他溺爱非常,看到弟弟挨饿心疼万分,偷偷拿了糍粑给少年送到屋里。
“又说胡话了,小心被阿爹听到打你的板子。”小娘用手指点了一下少年的额头说道。
“可读书有什么好的嘛,一天到晚窝在屋里,还有夫子凶的很,背书背不出来就要打手心。”少年心性,以自由散漫为乐,枯燥的学业让少年心中生出许多抵抗情绪。
“读书可以求功名啊,有了功名到时候你就可以光宗耀祖啊,阿爹一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想你能求个功名回来,有了功名咱们的族人就不会受人欺负了啊。前些年下水村出了个举人,瞧把我们村欺负成啥样了。阿爹是一族之长,瞧到自己的族人天天被人欺负心里难受,就希望你能读书出息把面子给挣回来,你啊,在学堂里面不好好听先生的话,怪不得惹阿爹生气。”这小娘虽然没摸过书本,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族里面这么多人,干嘛天天逼着我读书。”此刻的少年还体会不到功名对一个人对一个家族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全族人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有些不公平。
“族里面就你最聪明啊,以前有个算命先生说你面相贵不可言,是个大有出息的人。我弟弟最聪明了,只要你肯读书,到时候一定可以考个状元回来。”小娘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宠溺的说道。
“考了状元是不是就可以骑大马戴红花了?跟戏文里唱的那样?”少年闻言立即高兴的问道。
“是啊,到时候你戴着红花骑着大马回来给阿姐看一看,让阿姐也沾一沾光。”小娘一脸笑意的鼓励道。
“好,我到时候把红花给你,让阿姐也威风一下。”少年一听立即答应道。
“那阿姐到时候就等着你的红花,不过要想有红花可得认认真真的读书,明天早点起来去给先生认个错,可千万不能再逃课了。”小娘最后劝说完就把这少年按进被窝,让他早早休息。
“姐,睡不着,我想听你唱山歌。”少年从被窝中探出头来说道。
“你啊,睡觉都不老实。”小娘生怕自己的弟弟着凉,把他按进被窝后轻启朱唇,一曲采茶歌从她嘴里飘了出来。
“百花开放好春光,采茶姑娘满山岗。手提着篮儿将茶采,片片采来片片香,采到东来采到西,采茶姑娘笑眯眯。过去采茶为他人,如今采茶为自己。茶树发芽青又青。。。。。。”
少年似乎混混睡去,脑海里飘荡的声音从那乡间民歌变为一曲瑶琴,琴音曲调柔和之至,宛如一人轻轻叹息,又似是朝露暗润花瓣,晓风低拂柳梢。似有一只温柔的手在抚摸自己头发,像是回到了童年,在母亲的怀抱之中,受她亲热怜惜一般。
琴音虽美,少年只觉得自己的阿姐也要随着这琴音远去,急的他大呼道:“阿姐,阿姐,别走。”
少年越急,可自己的阿姐仿佛走的越远,情急之下,少年猛的一睁眼,发现自己正躺熟悉的屋内,一张熟悉而陌生的俏脸正一脸惊喜的盯着自己。
“公子终于醒了。”柳如是喜极而泣的惊呼道。
“是柳姑娘?我这是在哪啊?”李廷栋一脸茫然的问道。
“公子,这是在后衙你自己的屋子里啊。”柳如是既喜且泣的回答道。
昨夜吴为等人连夜将李廷栋送回后衙,着实让后衙的两个女子吓了一大跳,特别是这些时日一直在后衙提心吊胆的柳如是见到昏迷不醒的李廷栋,这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两人相识不过数月,相交的时日更短,可李廷栋的性情、才华、担当都让柳如是刮目相看,一颗芳心早就系在了李廷栋身上。
自上次在城头一别,虽然仅仅才过数日,可这数日内柳如是寝食难安,生怕李廷栋在城头有所闪失,柳如是日日在为李廷栋祈福,祈祷他能平安归来,可未曾想最后李廷栋却是人事不醒的被抬回后衙。
柳如是见李廷栋昏迷不醒,心里又心痛又着急,当下也顾不得男女之大防,亲自到李廷栋屋内照顾他,从昨夜至今,柳如是滴水未进,更不曾合过一下眼。
柳如是知道自己的心里有李廷栋,可直到昨夜方才知道李廷栋在她心里的分量,原来不知不觉间,李廷栋已经将她的心填满了,此刻她的心里再也装不下别人。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君兮君不知。”
喜欢一个人是幸福的,可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则又是痛苦的,李廷栋和柳如是互生好感,两人从未点破这层窗户纸,君不见多少恋人在猜来猜去中渐行渐远。
不过李廷栋屋内的那副画像让柳如是心中大安,当日第一次见面后,李廷栋连夜画的画像一直挂在屋内,当柳如是看到李廷栋屋里那幅情真意切的画像,心里是既惊且喜,惊的是李廷栋的心中早就有自己,喜的是自己这份心思终究没有白白辜负。
百感交集之下,柳如是唯有将自己的一番心思化作指尖的琴音,希望昏迷不醒的李廷栋能听到自己的一番心思,早日醒来。
“啊?我怎么回后衙来了?”李廷栋终于回想起之前的事情,自己在城头血战,脑袋挨了一击后就昏倒在城头了。
“你在城头受伤昏迷不醒,医治后吴先生将你送回来的。”柳如是耐心解释道。
李廷栋闻言方才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昏沉,挣扎着要起身,柳如是见状怕李廷栋挣扎间牵动伤口,立即俯下身去,搀扶着李廷栋坐到床头,尔后又在他背后塞了个枕头。
柳如是情急之下没有注意自己的整个上半身都贴到李廷栋的身上,从后看去仿佛整个人卧进了李廷栋的怀里一般。
“我去将吴先生他们喊进来。”回过神来的柳如是羞的满脸通红,转身逃也似的出了屋门。
柳如是身上的芳香让李廷栋有些失神,可还未等他细细品味,怀中的佳人早就出了屋门,让他有些欢喜有些兴奋,看来自己这受伤倒也不全是坏事。
不过还未等他回味,吴为领着众人冲了进来,看到李廷栋半坐在床上,不禁惊呼道:“大人醒了?”
“让大家担心了。”李廷栋见众人脸色俱是一片关切之心,向众人歉意道。
“大人说的哪里话,你醒来大家高兴还来不及呢,昨日在城头看到你可把我们吓的不轻,不过醒来就好,醒来就好啊。”吴为见李廷栋安然醒来,这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现在城里的情形怎样?”李廷栋在自己的后衙醒来,料想敌人肯定没有破城,可还是得问过才放心。
“昨夜一战确实凶险,幸亏援军及时赶到击退了敌军,虽然我们损失不小,可城外的贼军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今天一整天都没有攻城的迹象,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郑汉明还是带着临时征集的民壮正守在城头。”吴为立即宽慰道。
“南边的水门要加强防守,被贼人破坏的栅栏要修复好以防敌人再摸进来,昨天晚上溜进城来的贼人要全部剿灭干净,还有昨夜大火,城内的损失如何尽快查清楚,那些受灾的百姓需要安抚,否则城内民心不稳,难免给城外的贼人以可乘之机,昨夜参加支援的人要把名单列好,一来战后要向朝廷申报,让朝廷也下发一点嘉奖,二来阵亡的壮丁也要做好抚恤,不能寒了壮士们的心。”李廷栋听到城头无恙,这心里自然就宽慰了许多,可城池虽然守住了,想必昨夜一战,太和城也是伤亡惨重,为了防止城外的敌军偷袭,李廷栋不得不细细的叮嘱道。
“大人你好好休息,城内有我们呢。”吴为看着神色疲惫的李廷栋还在记挂城内百姓,鼻子一酸哽咽的说道。
“闯贼未平,建奴未灭,阎王爷不敢收我的。”李廷栋强打着精神笑着说道。
“大人你先好好养伤,等你养好了伤,我们再计较。”吴为被李廷栋的豁达逗乐了,既然李廷栋已经醒了,这心里也就踏实了,想着李廷栋刚刚苏醒不能太让他劳神,领着众人退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