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李廷栋拜别尹梦鳌后就匆匆赶回太和城,粮草一事刻不容缓,李廷栋需尽快将一万石粮食运到洪承畴军中,还要联系粮商确定购粮事宜。
出城之后李廷栋一路上纵马驰骋,中途丝毫不做停留,颍州至太和相距百里,李廷栋赶回县衙时只觉得浑身的骨头跟散架了一般,可军情紧急,李廷栋顾不得休息,赶紧让吴为等人一同到签押房来议事。
李廷栋开门见山的把洪承畴交代的筹粮事宜向几人介绍了一下,听完洪承畴要李廷栋筹措粮草十万石,屋内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事关重大,谁都不敢率先发言打破屋内的沉默。
“大人,请恕属下直言,十万石军粮可不是个小数目。只怕这十万石军粮一出,整个凤阳恐怕再无余粮,如今刚刚立春,距离夏粮下来还有四五个月的时间,这四五个月间可全靠咱们手中的存粮救济城内的数万灾民,一旦咱们手中无粮,这数万灾民可都得饿肚子。”吴为沉思许久之后打破了屋内的沉默。
吴为开了头之后,接下来陈庄和郑汉明都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太和城小民寡,这次能击退贼军已经是穷尽民力,如今再要征粮,未免对治下百姓太过严苛了。
“朝廷大军所需粮草十万石,莫说这些粮食能不能筹起,就算筹齐之后转运也是个大麻烦,十万石粮草至少至少调集数千民壮转运,这数千民壮的消耗就不是个小数目。”陈庄向李廷栋详述厉害,进一步分析这其中的难处。
“这一路上兵荒马乱,运粮的队伍还需派兵护送,否则这运送的粮食说不定就运到贼军口里去了。”郑汉明主管军事,对于运粮的风险自然要考虑清楚。
李廷栋听着众人的意见,看来自己对筹粮一事的艰辛还是有所估计不足,不过这个活既然接下来了,那就没有后路可退,当下清了清嗓子对几人说道:“困难我就不多说了,于公来说,粮草一事关乎剿匪大业,作为臣子断无拒绝的可能,于私来说,凤阳的贼军不退我们断无安生的日子可言,所以无论如何,大军的粮草必须按时供应。”
屋内几人听到李廷栋这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也纷纷按下心头的那点不痛快,为今之计也只有好好办差方能度过眼前的难关。
“我与尹大人商议过,打算从太和调一万石颍州调两万石粮食过去,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再说,剩下的粮食再想办法,尹大人负责向邻近各州县筹粮,我负责向金陵苏州各地买粮,务必保证大军的粮食供给,至于粮食的运输和护送,我们再想想办法,不行的话可以向钦差大人求援,派一支偏师过来护送粮草也未为不可。”李廷栋扫了一眼众人,见大家脸色已无刚才那般抵触,方才把自己昨夜与尹梦鳌商议的结果告诉大家。
李廷栋的方案让众人稍稍心宽了一些,毕竟一万石粮食虽然不少,可对如今的太和县倒也达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陈庄你负责召集民夫,即刻对粮仓内的粮食进行装车,明日送往颍州城外的军中大营,汉明你抽调两百军士一路护送,务必保证这批粮食的安全。”李廷栋见众人无异议,当下开始分派起任务。
“至于购粮的事宜,就请先生协助我一同抓一下这事,钦差大人给的经费不多,这钱可得用到实处才行。”李廷栋最后对吴为交代道。
“上次去江西购粮的刘硕差事办的不错,可以让他先去摸摸底,看何处能购置如此大批量的粮食。”吴为对李廷栋建议道。
“好,可以让他先跑一趟,熟门熟路倒是省了一番功夫。”李廷栋当即点头称赞道。
“大家伙打起精神来,钦差大人不日就要对凤阳之敌发起总攻,只等此间战事结束,朝廷的封赏就下来了。”李廷栋最后跟众人鼓劲打气道。
大家伙跟着他李廷栋出生入死,求得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封妻荫子,光耀门楣嘛,李廷栋可不是那种既要马儿跑,又怕马儿多吃草之人,对于一个有凝聚力的团队来说,得到和付出永远是成正比的。
李廷栋在紧锣密鼓的筹措粮草,可他万万不会想到的是凤阳城内还有一人也正在打这批粮草的主意。
李廷栋这几日一直在外奔波,今日难得有空回县衙,柳如是吩咐厨房弄了几个小菜,李廷栋也打算趁着这个空档陪柳如是踏踏实实的吃个晚饭,毕竟接下来大战一起可又有他忙的了。
不过李廷栋这饭碗刚端起来,下人们就来禀报道说是有贵客到访,细问之下原来是慕容燕有事拜见自己,李廷栋对这慕容燕印象不坏,可以说慕容燕救了自己两次,所谓大恩不言谢,如今慕容燕有急事求见自己,李廷栋倒还真没办法拒绝。
“如是,且稍微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正事要紧,李廷栋不得不放下手中的饭碗对柳如是歉意道。
“去吧,我等你。”柳如是不是小家子气的普通女子,虽然心中颇为不舍,可也只是淡淡的交代道。
“好,我尽快回来。”李廷栋说完后起身到签押房去了。
此刻的签押房内,慕容燕正好整以暇的等待着李廷栋的到来,能让他慕容燕深夜跑这一趟,所谋之事绝不在小,可从慕容燕的脸上丝毫不见丝毫焦急。
“慕容公子,快快请坐,来人上茶。”李廷栋招呼这慕容燕坐下后客气的说道。
“深夜叨扰大人,实在不好意思。”慕容燕躬身道歉后方才坐下。
“无妨无妨,政务繁忙一直也未曾上门致谢,今日慕容公子今夜前来不是有何指教啊?”李廷栋连忙客气的问道。
“不瞒大人,确实是有要事相商,在下是来给大人送粮来了。”慕容燕当下也不含糊,当下直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得了这么一个差事?”李廷栋听完顿时有些毛骨悚然,昨夜洪承畴刚刚召开军前会议,让自己担任粮草转运使,今日这慕容燕就登门来给自己送粮,这消息渠道快的让李廷栋有些恐惧了。
“哈哈,我们生意人在官场上有几个朋友是正常的,刚好我有一个朋友参加了昨夜的军前会议,还知道大人得了这么一个差事,我这不就给大人排忧解难来了。”慕容燕见李廷栋脸色大变,随即笑着解释道。
“排忧解难?慕容公子如此神通广大,连我有何难处都料到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如果说上次救自己一命还可以说是见义勇为,那今日的拜访明显是有求于自己,李廷栋可不会相信这慕容燕会如此好心来给自己送温暖,纵使你慕容燕背后有通天的关系,可要想自己破例为他坏了规矩,李廷栋是万万不敢的。
“大人可能还有所不知,洪总督要求你准备十万石军粮,可我告诉你,就算你把这凤阳府刮地三尺也搜不出十万石粮食。”慕容燕一脸自信的说道。
“慕容公子这话言过其实了吧?”李廷栋闻言心中将信将疑,可脸上依旧不动声色的反问道。
“言过其实?大人可能不知道,因为闯贼南下劫掠,整个凤阳乃至江南都缺粮食,大人可知道临近州县的粮价已经涨到了五两银子一石,还供不应求,大人想想你十万石粮食需要多少银子?”慕容燕当下向李廷栋透露道。
李廷栋闻言眉头紧锁,慕容燕不会在这个问题是骗自己,粮价一事自己只要派人到临近州县一打听便知,只是这粮价如果真的如慕容燕所言涨到如此骇人的地步,那这筹粮的差事倒真是个麻烦事。
既然这慕容燕趁夜前来,还说要给自己排忧解难,李廷栋当即问道:“慕容公子说来给我排忧解难来了,那说说你的高招?”
“我的办法很简单,大人不是需要十万石粮食嘛?我慕容家就给大人提供十万石粮食,如何?”慕容燕话语间透露出一份自信和霸气,十万石粮食,怪不得说江南这些大商人富可敌国,这慕容燕出手就是十万石粮食,这可是个大手笔啊。
“慕容公子当真是好手段,出手就是十万石粮食,不过我很好奇,我李某人对自己这张脸值多少钱可是清楚的很,慕容公子给我备下这么一份大礼,我可不敢收啊。”李廷栋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大礼给砸晕了,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十万石粮食正常出售就是一五十万两白银,如今免费供应,李廷栋可不相信自己这张脸能值五十万两白银。
“哈哈,李大人倒真是快人快语,不错,我出了这些粮食确实还有个小小的要求,这件事对大人而言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慕容燕哈哈笑道。
“你说。”
“我要大人确保在接下来的半个月内,整个淮北只有我慕容家的粮食货物可以畅通无阻的运输。”慕容燕最后摊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