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春桑便入了鱼儿房中知会她,道婧敏那儿一切准备妥当,嘱咐鱼儿若是今日子青身子好些了,便带她一并往正殿房中请安。
鱼儿自先欣喜将这事始末告诉了子青,她虽身子还虚着,但闻听婧敏拿了罪证可证曦尧便是戕害她腹中胎儿的罪魁祸首,子青便道:“我必要去。”
金枝搀扶着子青起了身,没走两步人便脚下瘫软,入似踏在棉花之上往前跌去。
鱼儿与佩玖连忙上前搭了把手,看子青虚弱模样,鱼儿直劝:“姐姐虚成这样如何能往主子福晋房中去?心中再惦记那事,总得为着自己身子考虑,毕竟孩子在你腹中也得安稳歇着。”
子青护住小腹,目光坚毅定声道:“我就是为了我的孩子,才要亲眼看到年氏倒势才行!她今日生此歹心倘若无事,日后咱们的日子如何还能安心过下去?”
多番劝阻仍拦不住子青,鱼儿最后只好吩咐家丁抬了轿来,将子青一路抬去了婧敏房中。
一来二去的,自也耽误了请安的时辰。
此时的殿内除却若娴与储兰外,诸位主子皆以聚齐。若娴孕中虚弱不来婧敏房中请安是得了胤禛与婧敏许可的,而近日储兰之所以不来,据婉贞说则是因为若娴今日孕吐的厉害,储兰放心不下,也便留下照应了。
门外生了动静,众人自眼巴巴望着,曦尧见是子青乘轿而来,不免唏嘘道:“我打量着还以为是宫里的哪位娘娘来了,可好大的阵仗。”
婉贞略有疑惑道:“她身子羸弱着,何苦还走这一遭?”
“你管她呢?”曦尧闲闲捧起一盏茶进了一口,媚眼如丝看向婉贞:“自己的孩子自己都不当回事,咱们瞎操什么心?”
鱼儿搀扶着子青入了殿,子青勉强屈膝向婧敏行礼,婧敏忙道:“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入座罢。”
诸人坐定后,婧敏便开门见山道:“今日将你们换来,为得便是一件祸事。大伙儿都知道了子青昨日险些落胎的惊险事,褚郎中诊断过,明言子青有用过活血化瘀之物的迹象。”她目光定在子青身上,徐徐问道:“子青,你可是自己疏忽大意了?”
一路赶来即便乘轿,子青脸上依旧盖着薄薄一层倦意。她摇了摇头,看一眼金枝示意她替自己回了婧敏的话,金枝便道:“回主子福晋的话,我家主子自打成孕以来,一饮一食皆十分仔细,平日里小厨房送来我们房中的饭菜,都得比着宫里的例子验过三巡。如此折腾下去,饭菜到口中都凉了。可主子为了确保万全,也不觉着这事委屈。”
婧敏沉默须臾,又问:“许多香料也有破血化瘀的功效,闻嗅多了自也会引起不适。子青乃调香能手,便是连我房中的宁息香、沉水香也是为她所调制,可别是用错了香料引起了这诸多不适。”
“不会的,我家主子避用香料,房中供着些新鲜瓜果花卉添香,断然不会嗅到伤身之物。除非......”金枝吞吐着说:“主子只在一处闻见过香味,便是林格格房中的椒香。”
她这话落,众人面上倶生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鱼儿在众人的疑视下起身回话:“姐姐孕中觉着闲闷,多来妾身房中攀谈打发时光。尤是在孙姑姑离府后,姐姐更是来得勤了些......”
婉贞微微失色,瞪着眸子说:“呀,好巧不巧的,偏是子青那两日在你房中多了些时候,便生了落红之症,莫不是......”
曦尧接过婉贞的话,厉色训斥鱼儿道:“你这蹄子怎这般歹毒?枉子青将你视作金兰,你倒好,得了个侍妾的位份还不够吗?竟还想着要去戕害王爷的孩子!如此居心,实在歹毒!”
鱼儿清冷一笑,目光幽寒凝视着曦尧,定声道:“曦福晋何必如此大的反应?若说姐姐是在我房中待久了才会胎动不适,可别忘了那椒香之味乃是出自与椒墙之中,那椒墙,可是曦福晋亲自寻人粉刷修葺的。”
曦尧登时大怒,手掌伏案啪啪作响,杨绢指着鱼儿斥道:“贱妇胡言乱语!那椒香有宁息安神之用,怎会伤胎?”
久未发声的婧敏此刻忽而端坐身子,声音四平八稳道:“椒香是不会伤胎,可若是其中混入没药,便是伤阴损胎的利器。”
曦尧听得婧敏如此说不由怔住,蹙眉问道:“没药?那是何物?”
婧敏含笑看她,轻巧转动着手中的佛珠说:“你不知吗?”
婧敏的语气颇为隐晦,倒有几分嘲弄曦尧装傻充愣的意味在。
殿内人的目光皆凝滞在曦尧身上。她却不怕,露出一贯的恣肆笑意瞥了婧敏一眼,道:“怎么你觉着我一定会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此刻的她对婧敏的称呼已然由‘主子福晋’变为了‘你’,言语中的镇定自若倒让鱼儿觉得她似当真不知情。
可婧敏吩咐她带子青来,定是拿住了曦尧的痛脚才会如此淡定自如。
果然,婧敏轻捻拨动着鬓边垂下的发丝,轻声吩咐春桑道:“去将人带进来。”
春桑依了一声,冲殿外击掌三下,很快两名家丁压着一工匠入内。
鱼儿一眼便认出那人便是前日替自己铲去房中椒墙的工匠之一,曦尧也不例外。
“你带他来作甚?”
婧敏眉尾一飞,不怒自威对工匠说道:“前日在王府铲下的椒墙,你可化了去?”
工匠吓得一哆嗦,双膝砸地回话道:“并......并未,小的贪心,椒墙金贵,小的欲再转出高价来贴在城中富贵人家。”
文姜满面嫌恶打量着工匠,咂嘴道:“你这可是拿着王府的便宜饱了自己的腰包,倒是个会做生意的。”
曦尧横他一眼,不屑道:“混账东西。王府里的东西也是京城那些贱命配用在自己家中的?岂不玷污了皇室贵气?如此行径,活该被打死!”
工匠连连叩首求恕,婧敏则命春桑捧着块用素布包着的墙皮走到工匠身旁,厉声问道:“瞧仔细了,可是你前日从林格格房中扒下来的?”
那工匠看都没看一眼便连声道是,婧敏也不为难他,扬手命家丁将他带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