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敏与婉贞一路往给自房中行着,春桑与芊碧在前头掌着灯照明,婉贞见四下静了,愁苦着脸向婧敏道:“她那肚子这时候有了动静,侧福晋的位置怕就要坐稳了。”
前几日落了雨,庭院里多有碎石水洼,婧敏并未搭理她,只专心致志瞧着脚下的路。
婉贞见她不为所动有些急了,连声聒噪不休:“主子福晋可得替妾身想个法子,那林鱼儿跟您不对付,常和年氏一个鼻孔出气给您气受。王府上下唯妾身与您是一条心的,您......”
“哎呦~~”
婉贞只顾着说话,一不留神脚下花盆底踩了碎石上,一跤栽倒在地,捂着闪了的腰痛叫连连。
芊碧慌忙将灯笼落在地上,回首搀扶着婉贞,道:“主子可没伤着吧?”
婉贞气恼不已,推搡了芊碧一把骂道:“糊涂婢子!你是如何护着我的?你在前头行着,地上的碎石也不知清干净。”
婧敏低头看一眼叫嚣不已的婉贞,叹道:“自己脚底下的路自己都瞧不清楚,还要去怪别人?”
话里的意思分明是一语双关在嘲讽婉贞对于林鱼儿的上位束手无策,实乃无能。
奈何婉贞当真痴傻,听不出意头便罢了,起了身后还一味斥责芊碧,骂得芊碧泪眼盈盈,泫然欲泣。
婧敏懒得和她在冷风口里耗着,便道:“你愿意骂自己在这儿骂个够,我先回了。”
说罢搭一把春桑的手兀自向前走去,婉贞瞪了芊碧一眼,低声斥道:“还不把灯笼捡起来跟着?”而后换了一脸笑颜,舔着脸又跟在了婧敏身后:“主子福晋,夜黑路滑的,妾身护着您回去罢?”
“你护着我?”婧敏侧首瞥她一眼,见她摔了自己一身的灰土,旋即冷笑道:“自求多福吧,前头便是偏殿,就到这儿散了罢。”
“主子福晋,妾身......”婉贞还想说什么,可婧敏加快了步子,一溜烟就与她拉开了距离。
如此,她再想追上去也是不能了。
走远些的婧敏仍可听见身后婉贞谩骂芊碧的聒噪声,不觉蹙起了眉,低叹道:“不中用的东西。”
春桑仔细看顾着婧敏足下的路,一璧轻声道:“主子,婉格格虽不中用,可比起那个满腹坏心思的林鱼儿来,婉格格到底要对咱们真心些。眼看着林鱼儿肚子里有了货,咱们不得不防呐。”
“即便让她生出来了又能如何?借着那个孩子,她还能占了我嫡福晋的位子不成吗?”婧敏握紧了手中的佛珠,闲闲道:“再者你以为如今的李氏还是从前的李氏吗?她巴巴儿地跟在我身后,为得还不是她那个养在我房中的三王子弘时?我养了她的孩子,王爷不让她见,她心里记恨的人便只会是我。且连你都看得出她是个不中用的,如今这废物心中对我多存怨怼,我与你攀扯多了,自要被她那蠢钝如猪的行径给泼了脏水在身上。还不打远儿躲着......”
春桑道:“那林鱼儿这一胎,咱们......”
婧敏摆了摆手,浅笑道:“接二连三出了祸事,她这一胎谁人都不敢动心思。由着她生,同一屋檐下相处的时候还久,不急。你瞅着王爷如今对她着了魔,这份新鲜又能存几日?男人都是喜新厌旧,薄情寡性惯了的,何况是帝王家的子嗣,还求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春桑诺了一声,启开殿门,招呼着婢女们围上来替婧敏洗漱换装了。
打第二日晨起,鱼儿的小像便被雍亲王府的兵卫随身携带着,近乎是往家家户户叩开了门询问可否见过这女子。
鱼儿身份特殊,没有家世如今成了雍亲王府的侧福晋,光明正大的贴了告示总不合宜,唯有此法能在顾全王府声誉的前提下,最大程度的帮鱼儿寻见双亲。
来往问了数日,鱼儿从一开始的满心欢喜,到如今已经可以平静去面对每日侍卫来报无果的这一局面了。
她消失了这许久,若自家人尚在世还惦记着,如何也会来寻自己。
许多年过去,能与家人重逢的希望变得愈发渺茫。
不过胤禛的一片好心,鱼儿自是受用的。
自她有孕,虽不能侍寝,但胤禛还是五日里有两三日都在她房中歇下,连一贯同鱼儿亲近的子青都佯装生了醋意,念叨着:“瞧吧,王爷心尖儿上只搁着你,打你有了身孕,来看弘昼的时日都少了许多。我倒是羡慕若娴了,和你同住在北殿,弘景与他阿玛倒是日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说这话时正用着膳,鱼儿一慌连汤匙都撂在了一旁,忙道:“姐姐可别这么说,我推了王爷数次了,他那性子姐姐又不是不知,什么事儿都随着自己的心思来,劝也劝不住。今日他若再来,我必闭门不见,把他赶去姐姐那儿。”
子青‘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与你打趣,又当真了。”她从金枝手中接过一包的四四方方的包裹,将她递到鱼儿手中,道:“这是我新缝纳的一件肚兜,挑了青竹的图案纹绣着,无论男女,皆是受用。”
鱼儿忙不迭启了包裹取出肚兜来,捧在手里瞧了又瞧,直呼好看。
也就是子青见鱼儿得宠是真心的欢喜,其实她也是盼着胤禛能像疼鱼儿一般疼着自己。但她一早就明白了这个男人的心从未在自己身上停留过,入府这么些年,也便认命了。
如今守着弘昼这一子,已然觉着是上苍给她最大的恩赐。
如此,还奢求什么呢?
是夜,胤禛依时赶来了北殿,在看过弘景后独往鱼儿房中,一副乏了的模样,看着是又要在这儿歇下。
鱼儿惦记着子青情绪,便与胤禛直言道:“我有孕王爷为了陪我日日来北殿,和弘景几乎是日日相见,可还忘了自己还有弘昼这个五王子?王爷有几日没见弘昼了?”
胤禛听出了鱼儿话里的意思,强留着陪她用过了宵夜,便依依不舍的往南殿子青房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