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若娴拖着苏嫦秀的额发,便将她额头往桌子上磕:“我入王府为得便是要替王爷生个孩子,然后让他此生不为难我吗?王爷知晓了真相,日后还会正眼瞧我一眼吗?你的女儿是人,我便不是人了吗?她已经要什么有什么了,你还想让她过什么日子?不若送去宫里当个正宫娘娘可好?”
此刻的若娴已经有些失了理智了,她抓着苏嫦秀的额头在桌子上磕了数下,额角磕出了血来,痛得苏嫦秀连连喊着救命。
见苏嫦秀满脸血污,若娴猝然慌了。
她连忙松开了擒着苏嫦秀额发的手,取过帕子来轻轻替她擦拭着血渍:“婶母.....婶母,我......我不是有意的,我......”
“疯子!你是个疯子......”苏嫦秀趴在地上匍匐着,身子不住向后瑟缩,与若娴拉开距离:“我一直疑心,为何娴儿会在大婚前消失的无影无踪。今日我问过她后,便更为笃定,是你,定是你将娴儿推下了悬崖!”她指着若娴的手不住颤抖着,神情中也尽是惊恐。
若娴略有怔忡,蹙眉道:“婶母莫要乱说,我怎会......”
“你忘了从前你在府上最爱穿一身红衣吗?你本是落魄丧女,入了我钮祜禄府,上下都将你供着,你缺什么便要显什么,日日将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比娴儿还像钮祜禄府的小姐!”
苏嫦秀喘着粗气,人缩在墙角,咬牙切齿道:“娴儿与我说,她常在梦中梦见一个场景。便是......便是有一身着一袭红衣,瞧不清面相的女子将她引到了悬崖边,而后几名大汉擒住了她,那红衣女子便取了块石头砸在她头上,将她推下了悬崖!她这梦,恐怕是对往事存在的唯一记忆了,你告诉我,那红衣女子,不是你还会是谁!”
若娴心头‘咯噔’一下,无限的惊惧蔓延开来。
怎会?
她不是失忆了吗?
怎会独独将自己昔日谋害她的细枝末节都记得这般清楚?
不过很快,若娴便冷静了下来:“她还与你说了什么?”
苏嫦秀挣扎着起身,道:“方才你那般待我,我便知晓娴儿那事定是你做下的!我如今便要去王爷房中,将这事儿一五一十和盘托出,即便王爷盛怒,万岁爷以欺君之罪治了钮祜禄一族满门死罪,我也不会让娴儿和你这蛇蝎妇人同处一屋檐下。”
说罢这话,人便朝房门外跑去。
若娴横跨一个箭步便追上了已经拉住了门把手的苏嫦秀,她用力扯着苏嫦秀后脑勺的头发,将她生生拖拽回了房中。
苏嫦秀想喊,可若娴却死死掐住了她的喉头,令她嗓间发不出声音来。
“为什么?”若娴冷笑发问:“我本想留住你的命,我本想和钮祜禄若娴相安无事便在王府共度一生。我一直都觉着那日的事是我错了,是我对不住你满门,是我对不住娴妹妹。可为什么,为什么婶母你偏偏要多事?为什么你非要逼我去做这些我不想做的事?”
她掐着苏嫦秀的手暗自用力,苏嫦秀死命挣扎着,可她年迈的体力怎能和若娴相抗?
若娴倒吸一口凉气,有泪滴落,却笑得可怖:“这下好了,你活不成,你女儿活不成,她腹中的那一胎,更活不成!你满意了?你欢喜了?你怎么不笑?我让你笑呐!”
她低吼了一声,猛地将苏嫦秀向后一推。
苏嫦秀乍然恢复了顺畅呼吸,趴在地上连连喘气:“你疯了.....你这个疯子,我......”
“是!我是疯了!”若娴怒道:“从我出生在钮祜禄家旁支的那一天起,从我不被阿玛额娘重视的那一天起,从我入了你们府中寄人篱下,见你们样样都比我过得好的那一天起,我便已经疯了!婶母可还记得年幼时您常与我说的一句话,您告诉我,人的命并非天定,若觉着命运有失公道,便替自己争一个公道出来!我一直都是依着您教我的道理去做的,我错了吗?我为了让自己过得好些,为了和不公的命运作斗争,我已然伤痕累累了。如今你却告诉我,我依着你的话去活,却成了疯子?”
“你这不是与命运作争,你这是恩将仇报,你这是无耻!”
“我无耻?”若娴清冷一笑,缓步走到苏嫦秀身旁,俯下身来与她面面相觑:“即便昔日是我推了娴妹妹到悬崖底下去,那让我嫁入王府的旨意,可是你的意思。我若无耻,你为了保全满门荣耀做出的这些事儿,便好意思拿上台面来说道吗?”
“王爷......我要告诉王爷......我......”
若娴反手便是一记耳光抽打在了苏嫦秀的脸上:“告诉王爷?哼,哪个王爷?阎王爷?”
说罢,随手拿起桌案上放着的墨砚,狠狠向苏嫦秀头颅上砸去。
其实她砸了两下的时候,苏嫦秀已经断气了。
若娴担心她没死透,伸手死死的捂住了她的口鼻,直捂了小半柱香的时辰才肯松手。
她看着苏嫦秀一动不动的躯体,心中竟没有半分惧怕,反倒感到无限欢愉。
她死了,便无人知晓鱼儿身世的秘密了。
她死了,便无人在自己耳边聒噪是非对错。
她死了,自己便活了。
深夜,鱼儿与储兰早早歇下了。
若娴只身一人,拖着苏嫦秀的尸身行到北殿的庭院内,取一石头抹上苏嫦秀额头上的血,将石头放在苏嫦秀身旁,做出一副她是自己绊倒不小心摔倒石头上磕死的假象来。
而后淡定回房,收拾好房内一片狼藉,将争斗的场景恢复如初。
做完这些,有取玫瑰花汁子泡了泡手。
鱼儿入府至今,若娴曾三番五次派暗手去了解鱼儿的性命,可一而再的失败引起了胤禛的主意,如此,若娴便再不敢轻举妄动了。
左右她没了记忆,自己欠她一条命,她若不寻自己的事端,让她活着也无妨。
可偏偏她什么都忘了,却记得自己暗害她的过程。
如此,她怎能容鱼儿活得安稳?
她看一眼安静到死寂的北殿,面色遽然阴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