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号一早，李妍去了郭大姐所在的旅馆。
“你昨天睡在哪儿了？”郭大姐一脸没有精神。
买个车票就是难！
每回都要折腾个几天几宿！
如果运气不好，可能一耽搁就得半个月呢。
“……就一个老乡住的地方，很小很破。”李妍没有说实话。
人家郭大姐已经帮了她很多，不能让人多操心了。
郭大姐也不清楚这个老乡是谁，不过知道李妍有地方住就好，碎碎念：“我这货就进早了，下次你来进货别学我，车票定了以后再进货。”
货物就摆在旅馆房间里，除非这人整天不出门，不然如果旅馆的工作人员手脚不干净，件数就算少了她都没得查。
李妍点头。
一连住了四个晚上，郭大姐终于在10号半夜买到了回程的车票。
将车票递给李妍。
“谢谢姐。”李妍接过车票。
车票是明天晚上后半夜两点的车，也就是说，她明天至少有一白天进货的时间。
“你也去排票了，你自己也出钱了，没有必要谢我。”
郭大姐将李妍送出门，李妍又回了广场。
可今天倒霉。
她刚刚躺下没有多久，就感觉到小腿好像被人摸了两把，李妍受惊似的立即坐了起来。
果然就在身边发现了一个男人，男人看起来三十来岁的样子，将手上的面包递过来：“小姑娘，自己出的门？”
李妍站起转身就跑。
“哎哎哎，我没有恶意。”
男人早早就盯到了李妍身上，和广场上一群一群的妇女相比，这个小姑娘的脸能掐出水来。加上又是入夜，如果她睡得熟……就算喊起来，他也能推脱说这就是夫妻之间的闹矛盾。
谁能料到小姑娘那么警觉，他也只是碰了她的腿一下，人就跑了。
他追了上去。
“你是来广州找工作的吧？要不要我帮你介绍？我对广州很熟的。”男人一脸保证。
来广州的人不是找工作就是为了做生意。
李妍继续跑着，男人几步就追了上来，他伸手扯住李妍的手臂：“还是你要进货做生意？那我告诉你批发城在哪里，我可以带你去！”
“你放开我！”李妍甩动着手臂，突然抬脚对着男人的某部位踹了下去。
这就是下意识的受惊表现。
男人感觉到一疼，疼弯了腰。
李妍借机快速跑开。
这就是大人们嘴里所说的危险，因为你是一个人，因为你是一个女孩子。
世道如此，那些坏人打主意就是打你这个弱女子的主意，能欺负就欺负一把，反正便宜占了就跑。
李妍的脸吓得煞白，捂着自己怦怦跳的心口。
还好她睡觉警惕。
也不敢不警惕，毕竟身上还揣着火车票以及钱呢。
躲到很远的地方，试着去靠近那些背着大被小被的女人们，这回她也不敢睡了，就抱着腿坐着，等着天亮。
10号一早，李妍就去了批发城。
……
晚上六点多，火车站里人声鼎沸，闹嚷嚷的说话声，吵得人脑仁都疼。
李妍的手攥紧两个货袋子的绳子，一直打瞌睡。
这几天就没敢合过眼。
说是睡觉，哪里敢真正闭上眼睛去睡。
郭大姐瞧她这个样子，摇摇头：“你得多吃啊，看看这小细胳膊。”
那胳膊细的，仿佛一个用力就能折断，这可不行。
出来上货就得有点肉，你想来回折腾多少天？吃不好睡不好，你连点肉都没，那掉什么？
掉精气神！
李妍不太想说话，也没有说话的力气，困意上来，止不住就是想合眼皮。
郭大姐见她一直打瞌睡，说：“你睡吧，我帮你盯会货。”
李妍闭着眼睛，却没敢睡。
把货都交给外人盯着，自己睡觉？
就算这个人是郭大姐，她也害怕！
这两包袋子的塑料凉鞋，是她全部的积蓄以及未来，甚至说这凉鞋都比她的命值钱！
火车晚点，从凌晨两点多愣是拖到了三点半才上车。
依旧是无座票，李妍上车鬼精鬼精地找了靠墙的第一排，将货物推对面的座椅下，自己跟着爬进右侧座椅下面。
郭大姐：“……”
学得可真快！
晃晃悠悠，路上各种折腾，以及李妍掉了四斤体重后，她回到了钢城。
同时，李京京终于迎来了她的一模二模考试。
两次考试成绩都不太理想，按照现在的分数来说，上大学的机会微乎其微。
家里也是有些低气压。
李大刚脱了袜子往床上随手一扔，冷笑道：“我就说我没这样的好命，我还能养出来大学生？”
李京京听了父亲的话，抽噎了起来。
笔直笔直站在李大刚眼前，眼圈已经哭得通红。
她已经很努力了，可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能有效果的。
张兰见女儿哭成这样，赶紧出声劝了劝：“别杵在这里了，去找同学去。”
接下来他们夫妻要说些悄悄话，不太适合大女儿听到。
李京京捂着脸哭着跑出了家门。
张兰说：“她也是没发挥好，再说每年有这么多的学生都去高考，也不好考。”
李大刚说：“庆香之前说老二成绩挺好，你说要是她去考，是不是就能上大学？”
他这个做父亲是重男轻女，但说到底李妍也是他亲生女儿，难免也会牵挂。庆香说他不该让李妍辍学，也说他的偏心，说了以后的一些事情，李大刚多少有些后悔。
主要吧，就是家里条件不太宽裕，不然念书就念书呗，都念才好啊。
张兰没忍住去看丈夫，晓得肯定是小姑子趁她不在的时候和丈夫说了什么。
“那谁知道呢，你说就算她能考上可她不会来事儿，咱们看见的那些坐办公室的人，有几个不会来事儿有几个脑子转得慢的？老大老二的问题上我承认我是偏心京京，一个女孩子将来能依靠的是什么？还不是嫁个好丈夫，京京就算上个大专吧，也不会比李妍发展差。”
李大刚听到这里，摆了摆手。
反正都这样了，后悔也没用！
家里就这个条件，你要怪就怪自己不会投胎，谁让你投胎到这个家庭来了。
“鹏飞那成绩，能不能上去高中？”李大刚还是比较关心儿子升学的问题。
张兰的脸就像苦瓜一样的苦。
小声嘀咕：“老师和我说，他八成是考不上。
李大刚那刚刚凉了半截的心，这次彻底凉了。
“行啊，不愿意念书，那就回老家种地去吧。”作为父母，他能替儿子谋算的都谋了，为了供他读书，剥夺了他姐读书的权利。
不争气啊。
张兰看了眼门口，确定没有任何人，压低声音：“……我这手上还有点钱，到时候和庆香借点，实在不行就让鹏飞去借读。”
当时为什么一定要李妍辍学？
原因就在这里。
李鹏飞一旦考不上高中，就那借读高中的费用得将近五千块钱！
五千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