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楚雄这时才想起来屋子里并不是只有他和路德维希,他立刻回头望去,却意外的发现艾伯特居然脸色铁青,就连身体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好像是因为某件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而生气。
齐楚雄不是傻子,他立刻就想明白了这是为什么,可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头疼的事情,因为他相信自己能够让艾伯特接受他这样做的理由。
三个人离开了诊断室,很快就来到另外一间屋子里,“给这两位先生好好打扮打扮!”霍夫曼冲着墙角喊了一句。
“是,少校先生……”两个身穿蓝白相间囚服的男人战战兢兢的从墙角处走过来,他们小心翼翼的让齐楚雄和艾伯特坐在两把吱扭作响的椅子上,然后从囚服的口袋里掏出剪刀和推子,细细的为他们修剪起头发。这两个人的动作非常快,不一会的功夫,就把齐楚雄和艾伯特那凌乱不堪的头发修剪得整整齐齐,不仅如此,他们还用刮胡刀为两个人剃去了满脸参差不齐的胡须。
齐楚雄此时满意的抚摸着自己的脸庞,他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难得的待遇,如果说还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这间屋里没有镜子,不然的话,他倒是很想看看自己眼下的模样。
在霍夫曼的带领下,齐楚雄和艾伯特又来到一个新的房间门前,这次霍夫曼并没有进去,而是转过身对他们微笑道:“这里面是一间浴室,你们可以进去洗个热水澡,我在外面等着你们出来。”
齐楚雄没有丝毫犹豫,抢先推开门走进去。首先进入他视线的是一个宽敞的更衣室,再往里走就是一间有着好几个水龙头的浴室,他走进浴室,试着拧开其中的一个水龙头,结果流出来的果然是热水,“嗨,休斯,你快来看呀,那家伙说的没错,这里真的是一间浴室!”他兴奋的朝艾伯特挥手喊道。
事情的发展让齐楚雄很失望,艾伯特对他依旧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他自顾自的在更衣室里脱去衣服,然后走进浴室拧开水龙头,让喷薄而下的热水冲洗掉身上的污垢,而在整个过程中,他竟然没有看齐楚雄一眼。
齐楚雄这时的心情差到了极点,他没想到艾伯特竟然会用这种态度来对待他,一种烦躁的情绪在他心里来回的不停撞击,使他竟然有一种要冲艾伯特大吼大叫一番的冲动。可他再三思量,还是忍了下来,毕竟艾伯特是他的朋友,他相信朋友之间就算有矛盾,也一定会有比争吵更好的解决办法。
他很快也脱去衣服走进浴室,当水龙头被轻轻拧开,温暖的热水接触到皮肤的一瞬间,一种久违的舒适登时爬上他的心头。要知道自从被捕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洗过澡,身上衣服的肮脏程度自不用言,而最让他头疼的还是全身上下传来的那股臭味,对于一个从小就养成良好卫生习惯的医生而言,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难以忍受。
眼前的舒适让齐楚雄暂时放下刚才的不快,他抓起放在面前的肥皂,用力的在身上来回搓着,带着淡淡芳香的泡沫很快就把他身上的那股臭味驱散的无影无踪,清爽的感觉让他忍不住闭上眼睛,轻轻哼唱起家乡的歌谣,完全是一幅逍遥自在的模样。
可就在他沉浸在自得其乐的气氛中时,耳边却传来一句冷冰冰的话:“你现在的心情看起来非常好,要是我没说错的话,你大概已经忘记了自己眼下的处境吧!”
齐楚雄急忙睁开眼睛,“休斯,你千万别这么说,听我给你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艾伯特内心的愤怒在这一刻终于爆发,“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从霍夫曼到布劳恩,再到路德维希,你每见到一个德国军官,都要和他们干上一架,你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勇敢吗?简直让人难以理喻!”
齐楚雄被艾伯特的抢白所激怒,他生气的说道:“休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样看待我,难道当皮鞭抽到我的身上时,我不该去反抗吗!难道有人盛气凌人的把我们当成一群待宰的绵羊时,我不该挺身而出对他说不吗!难道有人用无礼的行为侮辱我时,我不该回击他吗!如果这些举动都要被视作愚蠢的话,那么我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否还有公平和正义存在!”
“哼!”艾伯特气呼呼的用手指着齐楚雄的脑袋说道:“好啊,伟大的英雄,既然你认为自己的行为没有错,那我问你,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它的具体位置又在哪里?是欧洲?美洲?还是大洋洲?还有,德国人把外面的那些囚犯抓到这里来想干什么?这些问题你能回答我吗!”
“我!”齐楚雄顿时哑口无言,这些问题他一个也答不上来,可他又不甘心承认自己做错事情,一急之下,他干脆扭过脸去,一声也不吭。
“你以为你不说话就可以让我闭上嘴吗!”艾伯特被齐楚雄的倔强搞得大为光火,“我告诉你,勇气如果用错地方那就不能被称之为勇气,而只能被视为莽撞!我们现在首先要做的事情不是和德国人对抗,而是要先搞清楚这些问题,在一切都没有得到答案之前,我们必须冷静,至少要在表面上和德国人保持一种融洽的关系,甚至有时候还需要作出让步!不论是你,还是我,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谁也无法预知自己的未来,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把握住生存的机会,尽管有时候这样做会让人觉得很痛苦,可面对残酷的命运,我们别无选择!说到这里,我希望你认真的想一想,霍夫曼凭什么对你低声下气,一忍再忍,在我看来他心里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而且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他在如何对付你这方面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接下来你将很有可能不得不接受他的摆布!”
“行啦!我受够了,别再这样喋喋不休的告诉我该如何去做!”齐楚雄此时已经把之前他决心不与艾伯特发生争吵的想法完全抛到脑后,他愤怒的转过身喊道:“我有我自己的做人原则,这一点用不着你来教训我!至于你刚才对我提出的警告,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的答案,那就是不管那个德国鬼子想出什么恶毒的主意,也休想让我屈服!”
“很好!既然你如此固执,那我们不妨走着瞧!”艾伯特此时不怒反笑!
“要不了多长时间,你一定会后悔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到那时你别指望我会站出来帮你!”
“你还是省了这份心吧!”齐楚雄也不甘示弱的嚷道:“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了不起,要真是像你说的那样,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简直无可救药!”艾伯特气的全身直颤,他索性扭过头去,再也不搭理齐楚雄。
浴室里哗哗的流水声掩盖住两个人沉重的呼吸声,齐楚雄怔怔的望着艾伯特微微颤抖的身躯,心里面充满说不出的后悔,他回忆起自己和艾伯特在潜艇上共同生活时的情景,两个人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经常是忘记了吃饭和睡觉,几个月的时间里,他们互相鼓励,互相支持,成了一对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可是现在却因为一件事情上的分歧,弄得形同路人,这绝对不是他的本意。
齐楚雄有心去向艾伯特说声道歉,可又担心他正在气头上,根本不会接受。无奈之下,他只好走到一边,等待着艾伯特慢慢消气。
浴室外的更衣室里忽然传出一阵收拾东西的声音,急于看个究竟的齐楚雄三两下就擦干身上的水,迅速跑出浴室。可他还是晚来一步,收拾东西的人已经离开,紧随在他身后的艾伯特这时也跑进更衣室,两个人惊讶的发现自己原先穿的的衣服虽然已经不翼而飞,但是在原来放衣服的位置上却摆着两个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