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特莱纳费力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卧室的床上,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外面的光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感到喉咙里像是着了火一样,于是他『揉』着昏沉沉的脑袋翻身下床,在黑暗中『摸』索着想要找到一杯水,可是一不小心却撞翻了放在床边的一把椅子。
“咣当!”随着椅子发出与地面接触的声响,卧室的门被人迅速推开,一缕光线随之让卧室摆脱了黑暗。
“您醒了。”齐楚雄走到他面前,手里端着一杯水,“您大概是在找这个吧?”
施特莱纳顾不上回话,急忙接过这杯水,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这才感觉到喉咙好受了一些。
“谢谢你,”他把水杯递到齐楚雄手里,『揉』着脑袋说:“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我是在宴会厅里和大家一起喝酒,怎么转眼的功夫我就躺到了床上?”
“不是转眼的功夫,”齐楚雄纠正了他的说法,“从您倒在这张床上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现在的时间是1946年1月2日凌晨两点钟。”
“什么!”施特莱纳吓了一跳,“我居然睡了这么长时间!”
齐楚雄眉头一皱,道:“能安安静静的睡觉对一个酒鬼来说倒是一件好事,这样至少可以让他避免成为众人嘲笑的对象。”
“?”施特莱纳眉头一跳,立刻忐忑不安的问道:“齐,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您真的想知道吗?”
“哦……如果你愿意的话,那么……”
“只要您自己的神经可以承受,那么我倒是很愿意把一个人无聊的举动再叙述一遍。”齐楚雄随手拉开厚重的窗帘,接着为施特莱纳披上一件军装,然后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他适才在宴会上的举动……
“我说,你没有骗我吧?”施特莱纳难堪的盯着地面。
“宴会厅里有好几百号人在盯着您,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
“上帝啊!这回我可是丢大人了!”施特莱纳气呼呼的说:“你也不和我打个招呼,就把我扛上楼,这让我还怎么好意思去见自己的部下们!”
“如果我不这样做的话,您恐怕会干出更出格的事情来。”齐楚雄板着脸说:“我作为您的保健医生,必须对您的身体健康负责,否则我的存在将毫无意义。”
“那你也不能用这种方式来对待我!”
“那您说我该用什么方式来对待您?”齐楚雄毫不示弱道:“看着您像一个街头酒鬼一样肆无忌惮的伤害自己的身体吗?不!将军,您的身体并不属于自己,如果您发生意外,对于整个帝国来说都是一种无法弥补的损失,您难道打算用这样一种愚蠢的方式去和自己的元首见面吗!”
“这……我……”施特莱纳顿时哑口无言,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坐在床上。
“犯了错误的人永远无法反驳正确的意见,除非他不想改正错误。”齐楚雄没有一点给施特莱纳留面子的意思,他继续说道:“从今天起,我将对您的饮食习惯进行全面监督,无论在任何场合,您每天只许饮用一杯啤酒,如果我发现您违反了我的规定,那我就会对您采取惩治措施,直到您改正错误为止!”
“你说什么!”施特莱纳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大大的,“你知道自己在和谁讲话吗?你有什么权力命令我这样做?你难道不害怕我会把你从统帅府里赶出去吗!”
“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齐楚雄说,“我是在尽一个医生的职责,尽力保护帝国最高统帅的健康,让他可以用一个健康的身体去开创未来,如果连这样做也有错的话,那您现在就可以让人把我赶出去!”
施特莱纳这下彻底没辙了,半晌之后,他苦笑着说:“我真算是服了你,在雅利安城里,绝对找不出第二个敢这样和我讲话的人,好吧,我听你的就是了。”
“这样做就对了。”齐楚雄淡然一笑,“我要是和那些人一样的话,您还会下这么大力气把我留在身边吗?”
“真是个固执的家伙。”施特莱纳心中暗自想道。
自从施特莱纳正式就任纳粹帝国新任统帅以来,已经习惯了被人称为“我的统帅”,可惟独这个齐楚雄,直至今日还称呼他为将军。不过,施特莱纳却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他的心里甚至还很喜欢这个已经伴随他多年的称呼。
“中午举行宴会的时候,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为什么我一直没有看到你?”施特莱纳披着军装,习惯『性』的坐到躺椅上,顺势转移了话题。
“哦,是这样的,弗兰茨也在昨天上午举行了婚礼,他希望我去做他的证婚人,所以我就没参加中午的宴会。”齐楚雄笑着说。
“他结婚了!”施特莱纳顿时大吃一惊,“新娘是谁?为什么这件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
“他的妻子名叫汉娜,是陆军医院的一名护士,弗兰茨很有眼光,找到了一个美丽善良的姑娘。”
“这小子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施特莱纳着急的搓着手,“这样的话,我就可以让他和汉斯同时举行婚礼,他是个勤奋的人,我早就想找个机会奖励他……”
“将军,这是弗兰茨本人的意思,”齐楚雄说,“自从他和我成为朋友以来,一直遭受很多人的歧视和不理解,他的终身大事也因此一拖再拖,但是他从来没有后悔过,而他和汉娜相识之后,这位善良的姑娘就此事给了他足够多的理解和支持,他非常感动,为了不让自己未来的妻子受到伤害,他决心秘密结婚……”
齐楚雄的话还没有说完,施特莱纳就已经明白了路德维希的用意。
“他是害怕自己的妻子在婚礼上遭到众人的嘲笑,说她嫁给了一个来自巴伐利亚的傻瓜,真是个善良的小伙子啊,我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人受到伤害呢!”
施特莱纳说到此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他霍地一下站起身,大步走到窗户旁,用力的挥舞着手臂说:“你和他之间发生的事情非常具有代表『性』,想想看吧,一个出身贵族世家的德国军官和一个差点被送上绞刑架的中国医生成为了生死之交,这是不同民族之间化解怨恨的最佳表达方式,这样的事情出现的越多,对于帝国的未来就越有好处,可是那帮可恨的家伙们就是看不到这样美好的前景!他们的脑袋顽固不化,整日里就知道自诩为世界上最高贵的民族,却从来没有去深入研究我们失败的原因!如果我要是让路德维希继续忍受歧视的话,那就意味着我将继续走在失败的老路上,这是绝对不能容许发生的事情!”
齐楚雄诧异的看着施特莱纳,他原本只是替路德维希打抱不平,希望施特莱纳能够给自己的朋友一点支持和鼓励,但是他却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竟然让施特莱纳发起了脾气,再一联想到当初在豪勒河岸边施特莱纳对他说过的那些话,他顿时感到施特莱纳还真是铁了心要改变纳粹帝国的种族政策,这不由让他心里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自从和艾伯特他们分别后,齐楚雄就一直在努力收集关于雅利安城的情报,时至今日,成果倒是不少,可就是无法传递出去,而他之所以要把爱伯斯塔克父子带出集中营,就是想设法把他们留在身边,帮助自己去做传递情报的事情。
打定主意之后,齐楚雄便用一种恳求的语气说:“将军,有件事情我想请您批准。”
“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
“我想把爱伯斯塔克父子留在我身边,希望您可以满足我这个要求。”
“哦?”施特莱纳不觉有些好奇,“你打算让他们帮你做些什么?”
看到施特莱纳并没有立刻拒绝自己的要求,齐楚雄顿时心中一喜,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微笑着说:“将军,您把我留在身边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凸显您决心改变以往错误政策的决心吗,现在正是一个好机会,爱伯斯塔克父子在来到雅利安城之后,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肉体上都饱受折磨,如果您同意我把他们留在自己身边的请求,那么我愿意用我的亲身经历现身说法,劝说他们放弃以往的成见,发誓效忠与您,这样做会对那些仍然生活在集中营里的人产生很大的影响,让他们明白您是真的打算纠正以往的错误,愿意给他们自由的生活。”
施特莱纳凝神思考片刻,犹豫道:“你的话倒是很有吸引力,不过,那个犹太裁缝好像是对你很有成见,我担心他会对你做出一些难以预测的报复行动……”
“您放心吧。”齐楚雄笑着说,“这件事情我自有对策,只要您同意我的请求,要不了多久,我就会让他在您面前宣誓效忠。”
施特莱纳看到齐楚雄胸有成竹的表情,思前想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既然你坚持这样做,那我就同意你的请求,不过,你可一定要当心,千万别让那家伙伤害到你。”
“您真是个好人,”齐楚雄高兴的说,“爱伯斯塔克先生一定会为此而感动的。”
“好人有时候并不好当,”施特莱纳诙谐的说:“至少现在我这个好人的肚皮已经感到有些饥饿,需要你去为我搞点吃的来。”
“没问题,我这就去。”齐楚雄马不停蹄的跑出了施特莱纳的卧室,他的脸上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因为他知道,自己离真正的自由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