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有敌舰!”李斯特闻言大吃一惊,急忙跑回指挥塔,举起望远镜朝着哨兵手指的方面望去,发现果然就如哨兵所言,在潜艇的侧前方隐隐约约出现了一艘船的轮廓,由于此时天『色』尚未放晴,所以他无法看清楚这究竟是渔船还是军舰,但是军人的敏锐『性』却告诉他,现在绝不是坐以待毙的时刻!
“快!马上返回舱内向艇长报告!”李斯特一马当先,拉着哨兵跳进潜艇里,他一面飞快的冲向指挥舱,一面着急的喊道:“关闭舱门!打开海水活门,马上下潜!”
刚刚回到指挥舱内的克雷默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他厉声问道:“李斯特上尉!出什么事情了?”
“报告艇长,前方发现不明国家船舶!”李斯特气喘吁吁的答道。
克雷默闻言大吃一惊,但是他不愧是一匹在水下横行多年的老海狼,在短暂的惊讶后,他立刻下达了命令!
“全速下潜!拉响战斗警报!全体人员准备战斗!”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整艘潜艇内顿时紧张起来,凄厉的警报声伴随着一闪一闪的红『色』警报灯让所有的艇员都高速运动起来,他们纷纷奔向各自的战斗岗位,短短的两分钟之内,他们就完成了从下潜到攻击的全部程序。
“报告艇长!不明舰船位于我艇西北方向10海里处,目前航速大约在12节!”
“报告艇长!1号、2号发『射』前准备完毕!”
随着声纳兵和兵的报告完毕,潜艇内的紧张情绪达到了顶点,士兵们的目光都落在了克雷默脸上,等待着他下达攻击命令。
仿佛是要故意考验一下部下们的耐心,克雷默此刻居然在指挥舱里来回踱起了步,他一会低下头自言自语,一会又抬起头一言不发,好像是在对是否发起攻击而犹豫不决。
看到克雷默这种神态,部下们开始泄气了,他们觉得也需要不了多久,克雷默就会像以前一样,下达一道关闭发动机,潜入海床底部躲避敌舰搜索的命令,这样的缩头乌龟他们当的太多了,以至于闭着眼睛都知道该怎么『操』作。
李斯特一直守在克雷默的身边,他也在焦急不安的等待,但是直觉却告诉他,克雷默似乎并不甘心放过那艘不明身份的船舶,而这一点也让他感到特别紧张。
果然,没过多久,克雷默就下达了一道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命令,“上升至潜望镜深度,缓慢接近目标,随时准备攻击!”
“艇长!您想做什么?”李斯特大惊失『色』,“上司有过命令,严禁我们与敌人发生任何冲突,您应该很清楚这一点才是!”
“这个我知道。”克雷默一摆手,自顾自的走到潜望镜旁,“他们是不允许我们与敌人发生冲突,但是没说我们不能近距离观察敌人。”
“这不是玩文字游戏的时候!”李斯特着急的说:“如果对方是驱逐舰,那我们很有可能暴『露』在对方的搜索雷达之下,万一要是因此引发意外,我们是要被送上军事法庭的!”
克雷默不耐烦的扫了一眼李斯特,“上尉,你的神经也未免有些过敏,这片海域很少有驱逐舰出没,充其量不过是过路的渔船而已,再说我们只是观察一下而已,根本就不可能发生意外。”
“艇长,您可要考虑清楚,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您不能拿全艇官兵的『性』命开玩笑啊!”
“李斯特上尉!”克雷默被激怒了,“你不要忘了,我才是这艘潜艇的指挥官,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由我一个人承担责任!”
李斯特急得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克雷默懒得去和他争辩,转身抓起潜望镜开始观察起那艘不明身份的船舶,不大一会的功夫,他就从嘴里蹦出了一句脏话:“妈的!好像是一艘运输舰!”
“什么?运输舰!”李斯特急忙跑过来把克雷默挤到一旁,他抓起潜望镜一看,发现还真如克雷默所言,那艘不明身份的船舶从它的外形来看,的确不像是一艘驱逐舰。
“上帝保佑我们……”李斯特捂住胸口长出一口气,暗自庆幸这不是盟军的驱逐舰,但是他的这个动作也招来了一片鄙视的目光。
“艇长,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继续躲到海底吗?”潜艇水手长乌尔里希上士担心的问道。
克雷默没有吱声,可是他的脑袋里却展开了高速的运转,躲到海底吧,这倒符合海军司令部的命令,可是这样一来官兵们的士气就将继续遭到打击;浮出水面攻击吧,这又违反了上司的命令,甚至有被送上军事法庭的可能,这种左右为难的窘境让他感到非常头疼。
乌尔里希看到克雷默闷着头就是不说话,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他沮丧的转过身,冲正在焦急等待命令的官兵们说:“别让艇长为难了,我们下潜吧。”
潜艇上的官兵们眼中写满了失望,他们有气无力的『操』纵着面前的一大堆开关,准备沉到海床上。
可是就在大家都以为事情已经没有什么转机的时刻,克雷默却突然定下了决心:“全体注意,立刻靠近目标,准备上浮,我们要当一回海盗!”
“您说什么!”李斯特顿时瞪大了眼睛,“您打算登上那艘运输舰?”
“为什么不呢?”克雷默满不在乎的说。
“这可不行!”李斯特心急火燎道:“这样一来我们的行踪就会暴『露』,运输舰上的人随时都有可能把敌人引来此处,雅利安城将陷入到危机之中!”
“你太小心了,”克雷默说:“我们只是上去对他们进行一番警告,让他们知道有些地方不能随便来的。”
“不行!我不能允许您从事这种冒险的举动!”李斯特扭头冲向无线电收报机,“我要立刻向海军司令部汇报此事!”
“你敢!”满身酒气的克雷默一下子跳到李斯特面前,迅速掏出手枪对准他的脑袋,恶狠狠的说:“你只要敢靠近发报机一步,我就打烂你的脑袋!”
“艇长!您别冲动!”乌尔里希见势不妙,急忙冲上前抢下克雷默的手枪,枪口刚一移开,李斯特顿时瘫倒在地,苍白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血『色』。
“上尉,您不要紧吧。”乌尔里希急忙扶起李斯特,让他坐到了指挥舱里的一把椅子上。
“我不要紧,”李斯特心有余悸的喘着粗气,“我只是没有想到,我竟然差一点死在自己同胞的枪口下!”
克雷默看着李斯特那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心中突然感到有些不妥,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实在是太冲动了,差一点就干出了一桩同室『操』戈的惨剧。
“对不起,李斯特,我刚才太冲动了。”克雷默低声道:“其实我并不想伤害你,你知道吗,我哥哥也在潜艇部队服役,他也是一名出『色』的潜艇指挥官,有一年出海作战前,他和我打赌,比赛看谁击沉的敌方舰船最多,输的一方要为获胜者送去足够饮用一年的啤酒,当时我接受了挑战,随后我在海上一举击沉了英国人的五艘运输舰,可是等到我兴冲冲的返回基地,等待我哥哥低头认输时,我们的指挥官却告诉我,我哥哥在大西洋上遭遇了英军驱逐舰的攻击,他没能活着回来,全艇48名官兵全部葬身大海,连尸体都没找到,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碎了,我发誓要为哥哥复仇!可谁也没有想到,从那以后,我就被派往雅利安城服役,再也没有得到为哥哥报仇的机会,这些年来,每当我从潜望镜里看到敌方舰船从我面前经过时,我的心里就像是被人『插』了一刀那样痛苦,我不止一次向上司要求对敌方发起攻击,可是他们从来没有允许我这样做过,我只能选择把所有的痛苦都藏在心里……”
克雷默低沉的语调触动了在场官兵的心弦,整个二战期间,德国海军潜艇部队伤亡率高达75,位居德军各兵种伤亡比例之首,如此惨重的伤亡所导致的最直接后果就是德军潜艇官兵对自己的敌人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他们要为父亲报仇!要为兄弟报仇!要为战友报仇!这种复仇的情绪让他们完全忘记了在深深的大西洋下面,还长眠着数以千万吨计的盟国运输舰和无辜死难的水手们。
“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也忍够了!”克雷默激动的情绪达到了沸点,“我要为我哥哥报仇!我再也不要做一只缩头乌龟!我们是骄傲的海狼,要为德国海军的荣誉而战!”
“对!我们是骄傲的海狼,要为德国海军的荣誉而战!”指挥舱里顿时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呐喊声!
李斯特的眼眶湿润了,他知道自己无法再阻止克雷默的举动,毕竟在他身上也有类似的遭遇——他的哥哥所在的潜艇两年前被美军的舰载机击沉,从此尸骨无存。
“艇长,我服从您的命令,”李斯特擦了一把眼泪,接着道:“但是我希望您能够保证此次行动的安全『性』,最好做到万无一失。”
“海狼从来不会留给敌人生存的机会!”克雷默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后面闪过一道寒光,“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