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尔琴科静静聆听着齐楚雄的讲述,他虽然一直没有『插』话,但是眼眶里却闪烁着晶莹的泪光,青年丧妻已是人生的不幸,更别提还有一个年幼的女儿至今生死不明,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这都是一种无法忍受的痛苦。
“……后来,我治好了施特莱纳的病,他对我很赏识,不顾众人的反对,下令让我担任他的保健医生,一来是为了照顾他的身体,二来他是希望就此体现他为人宽厚的一面,以此来吸引更多的囚犯加入到他们的阵营……”
“他们的阵营?”布尔琴科听到这里突然『插』了一句:“难道你现在不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吗?”
齐楚雄凝视着布尔琴科,在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后,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冒一次险,“是啊,像我这样的抵抗组织成员如今却成为了一名党卫军少校,这肯定会让很多人对我产生不满,甚至是仇视我,但是我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因为这是为了能够让更多的人获得自由,永远不要再生活在黑暗中。”
布尔琴科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大大的,“这么说你是为了推翻德国人的统治,所以才故意加入党卫军的对吗?”
齐楚雄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等待着布尔琴科的回应。
布尔琴科低着头想了一会,道:“齐医生,你告诉我这些事情,难道不害怕我去向德国人告密吗?”
齐楚雄淡然一笑,反问道:“中尉,既然您敢冒着被枪毙的风险去行刺施特莱纳,那我为什么就不能舍弃生命来推翻一个邪恶的帝国呢?”
布尔琴科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信任齐楚雄,多少年集中营的艰苦生活让他对身边的一切都充满了警觉,更不要提一个对他来说还显得有些陌生的中国医生,但是平心而论,通过这些天来他对齐楚雄近距离的观察,他感到这位中国医生是一个正直善良之人,绝非那种为了活命而去出卖灵魂的人。
齐楚雄见布尔琴科陷入到沉思中,便继续说:“中尉,虽然我有信心推翻德国人的统治,但是我一个人是办不成这件事情的,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一道携手,共同为争取自由而战斗!”
布尔琴科沉默不语,脑海中展开了剧烈的挣扎。
“看来您还是不太信任我,”齐楚雄觉得自己有必要拿出点实际证据来,“您认识一个名叫契尔斯卡娅的红军战士吗?”
“契尔斯卡娅!”布尔琴科猛地抬起头,“我当然认识她,我们都被关在布吕克瑙集中营里,她是个勇敢的姑娘,一直坚持与德国人展开斗争,只可惜不久前被叛徒出卖,惨遭杀害……”
“不,您错了,”齐楚雄微笑道:“契尔斯卡娅并没有死,她现在就呆在离此不远的一处官邸里,只可惜她现在还不能随便出来,不然我一定让她来和您见上一面。”
“你说她还活着!”布尔琴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把抓住齐楚雄的肩头,连声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快告诉我!”
“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我会慢慢告诉您的,”齐楚雄接着话锋一转,“有一位美国农业学家克鲁斯博士在临终前告诉我集中营里有一个名叫光明天使的抵抗组织,他希望我可以找到这个组织,不知道您是否了解此事?”
“光明天使!不,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组织!”布尔琴科刚刚还『露』出激动神情的脸上突然充满了警惕。
“您别紧张,我绝不会强迫您讲述自己不想说的事情,”齐楚雄敏锐的察觉到布尔琴科情绪的变化,“我只是希望可以找到这个组织,并且得到它的帮助,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因为这也许是唯一可以帮助我们战胜德国人的途径,想想看吧,如果我可以得到集中营抵抗组织的支持,那将是一股多么强大的力量啊,也许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重新获得自由,回到亲人的身边,当然,那些吃人的野兽们也会因此受到应有的惩罚!”
布尔琴科一动不动的凝视着齐楚雄,好半天之后,他慢腾腾的重新躺下,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无精打采的说:“齐医生,你的遭遇的确令人同情,但是我今天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
布尔琴科的回答令齐楚雄感到非常失望,但是他也知道此事不宜『操』之过急,于是他只好『露』出了宽厚的笑容,“那好吧,您早点休息,这些事情等您考虑好了之后我们再谈。”
布尔琴科点了点头,便抓起被子蒙住头准备睡觉。齐楚雄感到心里有些郁闷,便想去病房外的走廊里散散步,可是还没等他走出病房,莱曼却突然闯了进来!
“莱曼上尉!”齐楚雄被他的到来吓了一跳,“这么晚了,您到这里来干什么?”
莱曼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假惺惺的笑道:“对不起,齐医生,很抱歉这么晚了还要来打扰您,我只是不放心您的身体是否吃得消,所以前来探望您一下。”
“谢谢您的关心,我现在一切都好,目前布尔琴科中尉的伤势正在进一步好转,我有信心让他为统帅阁下效劳,所以您就耐心等待我的好消息吧。”
“看来您倒是挺自信的,不过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只要能让更多的囚犯投入到我们的阵营,帝国的实力必将得到快速增强,说不定过不了几年,我们就能重温往日的美好时光。”莱曼嘴边挂着一丝极不自然的笑容,背着手溜到病房的窗户旁,一边偷偷把原先的窃听器从墙壁与窗台间的缝隙里抠出来,一边又迅速把一枚新的窃听器塞了进去。
齐楚雄并没有察觉到莱曼的小动作,他一心只想着赶快把这个令人生厌的家伙赶走。
“上尉,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如果您没有其他的事情,我也打算休息了。”齐楚雄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脸上写满掩饰不住的疲倦。
“很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您,我现在就走,祝您有个好梦。”莱曼冲齐楚雄笑了笑,便径直扬长而去。
齐楚雄微微一愣,隐约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出来莱曼深夜到访的目的。
莱曼走出病房,来到陆军医院门前掏出一支香烟点燃,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全面监视齐楚雄的一举一动。但是烟刚抽了半支,他却突然看到罗蒙的专车从远处驶来,转眼之间就停在他面前。
莱曼见状慌忙踩灭香烟,迎到车前为罗蒙打开车门,“旅队长阁下,这么晚了您到陆军医院来做什么?”
“我刚刚接到报告,行刺布劳恩上尉的苏军少尉阿金霍夫的尸体被找到了,一会就会送到这里进行验尸。”罗蒙说话时的表情很凝重,让人有一种很强烈的压迫感。
“什么!这个人死了!”莱曼顿时大吃一惊。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他一个人呆在集中营外面,整日里要躲避我们的搜索不说,再加上又没有足够的食物,所以等待他的结局不是被冻死就是被饿死。”
“您说的极是。”莱曼急忙恭维道:“这样一来,您就可以昂首挺胸去向统帅阁下报喜了。”
“慌什么!”罗蒙皱着眉头说:“等验完了尸体再去汇报也不迟。”
“是……是……”莱曼小心的回应着。
“齐楚雄在楼上吗?”罗蒙问道。
“在,我刚刚才从病房里出来。”
“很好,”罗蒙居然奇怪的笑了笑,“给我带路,我要去和他见上一面。”
莱曼不敢怠慢,急忙领着罗蒙快步上楼来到布尔琴科的病房里,齐楚雄看到莱曼又转了回来,眉头一皱,刚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却突然发现罗蒙也在场,他心中不由暗自一惊,急忙摆出一副很惊讶的表情:“尊敬的旅队长阁下,您怎么也来了?”
罗蒙先是瞅了一眼布尔琴科,看到他正用被子蒙住头,这才对齐楚雄说:“齐医生,我是来给您报喜的,巡逻队今天在翁特林根集中营附近的一处河滩上发现了一具尸体,我们初步认定此人正是刺杀布劳恩上尉的凶手阿金霍夫,这下您可以安心的睡个好觉了。”
“您说什么!他死了!”齐楚雄闻言脸『色』一变,心里突然像是被人捅了一刀那样痛苦。
“怎么,您对他的死感到很难过吗?”罗蒙盯着齐楚雄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点他想要的东西。
“哦,不,您误会了,”齐楚雄忍住心中的痛楚,迅速摆出一副兴奋的表情,“这个好消息来的太突然了,简直让人难以想象!哦,对了,他是被我们的人打死的吗?”
“目前还不清楚他的死因,不过一会尸体就会运到,如果您不介意,我们可以一道去看看。”
“哦,那好吧,我也想看看这个试图干掉我的人究竟是一副什么模样。”齐楚雄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心里却默默祈祷德国人最好是搞错了。
一名军官此时急匆匆的跑进病房,“旅队长阁下,翁特林根集中营的运尸车到了,请问是否立即验尸。”
“马上进行!”罗蒙下完命令,转而对齐楚雄笑着说:“齐医生,我们走吧。”
“好吧,请您带路。”齐楚雄伸手示意让罗蒙走在自己前面,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病房,消失在幽暗的走廊里。
但是他们刚一离开,布尔琴科就突然掀开了被子,他机警的扫视四周,见病房门已关好,便迅速来到窗户旁,伸手在窗户下面的墙缝里『摸』索一番之后,抠出了一个纽扣大小的黑『色』物体!
“抵抗组织成员?党卫军少校?为什么上帝要赋予他两张不同的面孔……”布尔琴科盯着手中的黑『色』物体,心中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