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4月30日凌晨5点,陆军医院。
这一天齐楚雄起的很早,他麻利地穿好军装,还细心的对着镜子检查了好几遍,直到确信自己己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这才走出了卧室。
虽然再过几个钟头就要举行帝国种族和解委员会的成立仪式,但是他依旧按照惯例,每天一早先到病房巡视。当他来到克劳柏森的病房时,发现克劳柏森夫人正趴在丈夫的身边,对着他的耳朵不停的低声自语。
“夫人,您又在给克劳柏森将军念情诗吗?”他来到病床边轻声问道。
“是啊,除非他睁开眼睛,否则我就一直这样绐他念下去。”克劳柏森夫人的神情虽然憔悴,但是语气却很坚强。
“上帝一定会保佑您丈夫的。”齐楚雄打开针匣,开始为克劳柏森进行针灸治疗,克劳柏森夫人守在一旁,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齐楚雄。
半个小时过去了,齐楚雄将一根根银针从克劳柏森身体中拔了出来,他望着毫无反应的克劳柏森,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齐医生,我丈夫还能醒过来吗?”每次针灸结束后,克劳柏森夫人都会问这个问题,今天也不例外。
“很难说,”齐楚雄摇了摇头,但是当他看到克劳柏森夫人失望的表情时,急忙又补充道:“不过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对克劳柏森将军展开治疗。”
克劳柏森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听说您今天就要正式上任了是吗?”
“是的,但是这并不妨碍我继续为您丈夫治病。”
克劳柏森夫人轻轻擦了一把眼泪,幽幽地说:“我很感谢您这些日子里对我丈夫的照顾,不管他是否还能醒过来,我将始终牢记您的这份恩情。”
齐楚雄心头一颤,正想说自己绝对不会放弃让克劳柏森醒来的努力,一名护士却不合时宜的走进病房,告诉他克拉迈尔正在楼下等着他,无奈之下,他只好与克劳柏森夫人道别,勿勿来到楼下。
“您好,尊敬的齐医生。”克拉迈尔一见到齐楚雄献起了殷勤,“今天是您上任的好日子,所以我想赶在所有人的前面对您表达我衷心的祝福。”
“谢谢您的祝福。”齐楚雄淡然一笑,立刻将话题扯到了罗森巴赫身上,“前几天的事情多亏您帮忙,否则施蒂尔也许已经遭遇不测。”
“这没什么,我当然不可能允许有人在我的地盘里胡作非为。”克拉迈尔接着对齐楚雄抛出了一个疑问:“您那天告诉我说有人要潜入阿尔海姆监狱刺杀罗森巴赫上尉,可是我的人却只见到了莱曼上尉,我一直在想,您所说的刺客难道就是指莱曼上尉吗?”
“很抱歉,我暂时还不能解开这个疑团,因为我也正在寻找答案。”为了不打草惊蛇,齐楚雄选择了继续保守秘密。
“我也正在追查此事,您知道吗,有人竟然假冒统帅阁下的命令,让阿尔海姆监狱典狱长卢卡斯将罗森巴赫上尉和不久前被俘的美军士兵关在了一起,可是我敢对着上帝发誓,我从来就没有见过这道命令。”
“您说什么!施蒂尔竟然和那些被俘的美军士兵们关在一起!”齐楚雄一把抓住克拉迈尔的手,焦急的催问道:“这不是把他往死路上逼吗!您必须赶快为他换个牢房。”
“我当然想这样做,可是罗森巴赫上尉拒绝了我的好意,而且据卢卡斯讲,他和那两个美军战俘居然相处得很融洽,听说还交上了朋友,这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齐楚雄暂时松了一口气,如果克拉迈尔没有骗他,那么罗森巴赫现在的处境应该还不错,这倒是让他原本紧张的心情轻松了不少。不过,这种轻松地的情绪并未能持续太长时间,当克拉迈尔将魏格纳昨天劝说罗森巴赫遭遇失败的事情告诉他之后,他的心情又一次跌入了谷底。
“……真搞不懂罗森巴赫上尉是怎么想的,为了一个犹太女人连命都不要了,要我说,他一定是昏了头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克拉迈尔对罗森巴赫的举动非常不理解,他喋喋不休的数落了半天,突然想起来齐楚雄和罗森巴赫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于是他立刻放缓了攻击的语气,“虽然罗森巴赫上尉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但是他毕竟还年轻,在我看来,只要他在阿尔海姆监狱里再继续住上一段时间,他一定会幡然悔悟的。”
“恐怕事情没有您想象的那么简单。”齐楚雄这时的烦恼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他没有想到魏格纳竟然会用这种方式来劝说罗森巴赫,这简直和火上浇油没有任何区别。
“齐医生,您别着急,眼下罗森巴赫上尉被捕一事几乎没有多少人知道,这说明统帅阁下一来不想将此事公诸于众,二来他很有可能是在等待合适的机会。”
“合适的机会?”齐楚雄急忙问道:“您的意思是……”
“事情不是明摆着的吗?”克拉迈尔把手一摊,“统帅阁下要是想杀了罗森巴赫上尉,那他早就动手了,何必要拖下去呢?依我看,他很可能是爱惜罗森巴赫上尉的才干,不忍心就这样将其处决。”
“您的意思是说,统帅阁下目前其实正在等待一个可以让他摆脱这种尴尬局面的理由,如果我们能够找到这个理由,说不定施蒂尔就将重新得到自由。”
“正是如此。”克拉迈尔先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接着又说:“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于统帅阁下无法说服自己,身为元首反犹事业的继承者,自己的副官却和一个犹太女人搞到了一起,这种奇耻大辱是他根本无法接受的。”
“这么说来,要想找到一个能够让统帅阁下完全接受的理由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齐楚雄愁眉苦脸的望着脚下的地板。
“这样的理由其实并不少。”克拉迈尔犹豫了一下,便凑到齐楚雄耳边小声说道:“您知道吗,其实帝国保安总局第一任局长海德里希就拥有四分之一的犹太血统。”
“我的天!这可能吗?”齐楚雄被吓了一大跳,海德里希对犹太人来说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刽子手,其残酷虐待犹太人的手段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件事情当然是真的。”克拉迈尔一本正经的说:“当时有人向元首举报海德里希的血统,但是元首爱惜他是个人才,于是便禁止任何人向外泄露此事,海德里希因此对元首充满了感激,发誓要永远效忠于他,而且在我们的军队里,像海德里希的这样的人并不少见,很多官兵其实都拥有犹太血统,但是他们都用自己对元首的忠诚躲过了被消灭的命运。”
“像他们这样的人有多少?”齐楚雄问道。
“少说也有十几万吧。”克拉迈尔答道。
“我的天!您的意思是说我们的军队里其实有十几万犹太官兵!”齐楚雄被吓了一跳。
“这还不算什么,您知道吗,我们已故的元首天天喊着要让德国成为一个纯雅利安血统的国度,可是他自己直到死去也没有拿到雅利安人种证明,而且在奥地利一直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据说我们元首的父亲其实就是一个名叫施克尔格鲁勃的犹太人的私生子,您要是把他和海德里希联系到一起就会感到非常荒谬,天天喊着要铲除犹太杂种的两个人居然都和犹太人有着扯不清的关系,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这个秘密确实太让人难以想象了,以至于齐楚雄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纳粹帝国的元首和他最得力的帮凶居然都有犹太血统,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不过这样一来,倒是让他对帮助罗森巴赫获救的信心提升了不少。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事情。”齐楚雄看了一眼手表,脸上又恢复了自信的微笑,“现在已经是早上七点半了,再有一个半小时就要举行成立仪式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请送我一程如何?”
“这是我的荣幸,请吧。”克拉迈尔带着一脸恭敬的笑容走在了齐楚雄的前面,一辆黑色梅赛德斯轿车停在医院门前,司机一看到齐楚雄和克拉迈尔走出医院大门,立刻跳下车,殷勤的为他们打开了车门。
“请您等一等!”齐楚雄刚刚走到轿车旁,一个陌生的党卫军中校却突然从医院门前的街道上跑到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