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艾德斯瓦尔宫,齐楚雄拖着身心俱疲的躯体回到了陆军医院,他离得很远就听到病房里传来路易斯痛苦的哭泣声,这声音就像是一把钢刀狠狠地插在他的心上,让他几乎失去了面对爱伯斯塔克父子的勇气。
“上帝啊,请您告诉我,我到底要不要告诉他们这个不幸的消息。”他在走廊里来回徘徊,可是却始终无法走进那间病房。
埃里克这时正好从病房里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齐楚雄。“齐医生!”他立刻跑到齐楚雄面前,“您回来的正好,赶快想想办法吧,路易斯现在哭个不停,可是医生们再也不敢给他用镇静剂了。”
“好的,我这就来。”齐楚雄慌忙收拾起烦恼的心情,快步跑进了病房。
“眼睛!我的眼睛!”可怜的路易斯这时用手捂着脸,正在床上不停地打着滚。
“路易斯,你冷静点,算我求你了,别哭了好吗?”爱伯斯塔克在一旁焦急的安慰着儿子,但是很明显,在巨大的痛苦面前,这种安慰根本无济于事。
“让我来吧。”齐楚雄走到路易斯床边,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这个动作很快就取得了效果,路易斯的情绪终于放松了下来,他放开捂住脸的手,哭着对齐楚雄说:“齐医生,我的眼睛没有了……我成了一个丑八怪,没有人会喜欢一个丑八怪的,他们一定会把我像垃圾一样抛弃,求求您救救我,我真的不想死……”
“别哭了,傻孩子,这样会影响你的伤口愈合的。”齐楚雄强忍住内心的痛苦,用一种非常平静的语气安稳着路易斯,“你现在已经安全了,相信我,不会再有任何人来伤害你了,真的。”
虽然齐楚雄一直在努力安慰路易斯,但是可怜的孩子由于惊吓过度,身体不停的打着颤,他的一双小手死死抓住齐楚雄不放,好像生怕自己只要一松手,恐怖的恶魔就会再次将他拖入到无边的黑暗中。
“我真想立刻掐死那两个混蛋!”爱伯斯塔克一拳狠狠地砸在墙面上,鲜血顿时从他的手上流淌到洁白的墙面上,但是他却浑然不觉。
“齐医生,您见到施特莱纳了吗?他是否愿意惩罚弗莱舍尔和他那令人憎恨的妻子呢?”梅克追问着齐楚雄,可是他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齐医生,您这是怎么了?”梅克紧张的看着他,“难道施特莱纳打算饶恕弗莱舍尔吗?”
“我……”齐楚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梅克的问题,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却突然看到施特莱纳一个人走进了病房。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顿时让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他们都愣愣的看着这位纳粹帝国的最高统帅,甚至忘了对他问声好。
施特莱纳没有理会病房里那几双吃惊的眼神,他走到路易斯的身边,望着缠在这个犹太小男孩脸庞上的厚厚的纱布,他的脸庞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便把手放在了路易斯身上。
“不!不!救命!”路易斯被施特莱纳的举动吓得哇哇大哭,他死命的向齐楚雄怀里钻去,好像只有那个温暖的怀抱才能让自己活下去。
施特莱纳的手顿时抽了回来,在一阵令人难堪的沉默后,他终于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而对爱伯斯塔克说:“发生这种事情实在令人感到遗憾,但是我会对你儿子的不幸遭遇给予补偿,并且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您真的愿意满足我的要求吗?”爱伯斯塔克的呼吸突然变得很急促。
“你没有理由怀疑我对你的承诺,说吧,你想得到什么?”施特莱纳的表情这时也显得有些紧张。
“我要您替路易斯报仇!”爱伯斯塔克终于喊出了心声。
施特莱纳的嘴角再次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那你想怎么做?”
爱伯斯塔克恨恨的说:“我要您……”
“好了,爱伯斯塔克先生。”齐楚雄突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统帅阁下能够在百忙之中亲临医院看望路易斯,这对您来说已经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了,再说统帅阁下已经答应对路易斯和您做出补偿,我看您就不要再说下去了。”
爱伯斯塔克顿时吃惊的张大了嘴,他无法相信齐楚雄居然会阻止自己向施特莱纳提出惩罚弗莱舍尔与玛格达的要求,但是施特莱纳却松了一口气,他飞快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到爱伯斯塔克面前,“这是一间位于威廉·凯特尔大街24号的店铺钥匙,我把它送给你作为对你儿子不幸遭遇的补偿,那家店铺的面积很大,你完全可以再开一家礼服店。”
“难道我儿子的眼睛就只值一间店铺吗?”爱伯斯塔克没有伸手去接这把钥匙,而是用充满痛苦的眼神盯着施特莱纳。
施特莱纳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爱伯斯塔克先生,我看得出来,其实统帅阁下的心情非常沉重,所以他才想用这种方式对你进行补偿。”齐楚雄将路易斯轻轻放在床上,然后走到施特莱纳面前接过那把钥匙,飞快的塞进了爱伯斯塔克的口袋里。
“将军,如果您没有其他的事情,就请回去处理公务吧,我会留在这里照顾好路易斯。”齐楚雄说。
“好的,如果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困难,你随时可以去找我。”施特莱纳仿佛得了大赦一般立刻扭头走向门外,很快就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里。
爱伯斯塔克愣愣的望着齐楚雄,好半天之后才如梦方醒般喊道:“齐医生!您为什么要阻止我!难道那些恶人不应该受到惩罚吗?”
“他们是该受到惩罚,但不是现在。”齐楚雄说。
“您这是什么意思?”爱伯斯塔克惊讶的看着他。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齐楚雄摇了摇头,“我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以后我再和您慢慢解释。”话音刚落,他就转身离去,把一脸困惑的爱伯斯塔克抛在了身后。
齐楚雄的脚步很快,转眼就追上了正准备登车离去的施特莱纳,“将军,我知道您很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弥补两颗受伤的心,但是我并不认为这样做就能达到您的目的。”
“我知道这很难,但是我只能做到这些了。”施特莱纳说,“在施蒂尔的问题上我已经得罪了很多强硬派人物,如果我继续对汉斯实施严厉的惩罚,这必将进一步激化我和他们之间的矛盾,毕竟汉斯所犯的错误在他们看来其实根本不算什么……”
“所以您为了妥协,就让爱伯斯塔克父子成为了牺牲品!”齐楚雄激动的说,“将军,我知道您在废除‘最终解决’政策一事上承担了很大的压力,但是您有没有想过,爱伯斯塔克父子刚刚受到过您的接见,就发生了这种令人发指的惨剧,而凶手却得以逍遥法外,那些集中营囚犯们还会相信我们所做出的承诺吗,而我这个委员会主任又要靠什么去争取他们的支持呢?”
“那你要我怎么办!”施特莱纳的情绪也变得很激动,“杀了汉斯和玛格达!这样一来倒是满足了爱伯斯塔克他们的愿望,可是我们的人一定会把这件事情视为耻辱,他们会认为我根本没有能力保护他们的利益,这必将成为叛乱的催化剂,失败的战争已经使我们的力量严重削弱,所以我不能容忍雅利安城里再发生像吕贝克那样的事情!”
“唉……”齐楚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好半天之后,他才极为无奈的点着头说,“好吧将军,我懂了,我会尽力安抚爱伯斯塔克父子,努力将这一事件的影响降到最低。”
“你能这样想就对了。”施特莱纳脸上这时总算是有了一点笑容,“最近这段时间你也受累了,我打算给你放几天假,让你出去散散心,你看怎么样?”
“不,将军。”齐楚雄摇了摇头,“我们现在的时间很宝贵,所以我不能把它浪费到无聊的休闲活动中,而且我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希望可以得到您的批准。”
“哦,什么大胆的想法想法,快告诉我。”施特莱纳顿时来了兴趣。
“我想让您允许我把刺杀布劳恩上尉的凶手阿金霍夫以及那两名美军战俘带出阿尔海姆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