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尔托克伸手接过这几叠纸细细一看,顿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倒不是因为候选人的数量非常惊人,而是他没有想到霍夫曼居然会如此细心,名单上的人不但都和莱奥尼的年龄相仿,而且个个都是狂热的纳粹党徒,这些人很显然不会做出和罗森巴赫一样的事情。
“您可真够细心的。”一丝久违的笑容终于爬上了维尔托克的嘴角,他望着一直在发呆的女儿高兴的说:“莱奥妮,这下你有福气了,瞧,你的追求者可真多。”
但是令维尔托克没有想到的是,莱奥妮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依旧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维尔托克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挪到女儿身边,轻轻晃着她的肩头,试图得到一点回应,他的努力很快就收到了成效,但是结果却令人吃惊。
“您认为我是一件可以被人随意挑选的商品吗?爸爸!”莱奥妮将一抹悲伤中带着愤怒的目光投向父亲,“在我遭遇了来自罗森巴赫的羞辱之后,您认为我还会对这份名单上的任何一个人产生兴趣吗?不!我再也不要由您来替我选择,该找一个什么样的人成为我未来的丈夫是我自己的事情,和您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您还爱我,就不要再用这种方式来伤害我好吗!”
“我的孩子,你这是怎么了?”维尔托克忍不住喊道:“我是你的父亲,难道我不能帮助你获得幸福吗!”
“您是想帮我,可是我得到了什么?”莱奥妮哭泣着说:“我跟着您来到了这个整天见不到阳光的地方,还在您的安排下和一个根本不爱我的男人订了婚,可是我得到了什么?我成了大家眼里的可怜虫,一个被无情戏弄的傻瓜,如果这就是您为我选择的幸福,那我还不如现在就去死!”
“你!”维尔托克被女儿的顶撞气的浑身直抖,一滴浑浊的老泪立刻顺着他皱纹密布的脸颊流淌到军装上。
很少会发善心的罗蒙这时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去安慰一下莱奥妮,于是他从霍夫曼身后绕到了莱奥妮面前:“维尔托克小姐,我完全理解您现在的心情,但是请相信我,您的父亲和我们谁都不愿意看到您活在痛苦中无法自拔,生活总是要继续的,您何必为了今天的一点不愉快而放弃未来美好的生活呢?”
“您没有经历过我这样的遭遇,又怎么会知道我心里的痛苦呢?”莱奥妮依旧陷在失落中不能自拔。
“不,我可以理解。”罗蒙说,“我曾经有过一个很幸福的家庭,我的家乡在德累斯顿,我的妻子是当地的一位中学音乐教师,我们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儿子,战争爆发前,我们一家人常常去因斯布鲁克度假,在群山与蓝天的怀抱中,我们自由的歌唱,享受着美好的生活,但是这一切都随着战争的爆发而结束了,我来到了雅利安城,从此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生活,我常常盼望着有一天能回到故乡和我的妻儿团聚,但是命运却和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我的妻儿在美军对德累斯顿的轰炸中不幸丧生,她们的遗体在废墟中被烧成了灰烬,而我甚至不能得到一个回国为她们举行葬礼的机会!”他说到这里时停了下来,从维尔托克手中拿过名单递到莱奥妮面前,“也许您不太明白我讲这段经历的用意,但是我希望您明白,您只不过是失去了一个不爱您的男人,这对您来说没有任何损失,而现在新的美好生活就在您的面前,忘记从前的一切吧,我相信您一定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
莱奥妮的哭泣随着罗蒙的讲述而停止了,她望着眼前这个盖世太保头子,仿佛是中了魔咒般伸手接过了名单,但是她只匆匆扫了几眼,就把名单扔到了沙发上。
“难道这上面就没有一个人能够打动你的心吗?”维尔托克恼怒地喊道。
“这份名单上面是没有人可以打动我的心,”莱奥妮喃喃自语道:“但是我心里已经知道自己该嫁给谁了。”
“哦!快告诉我他的名字!”维尔托克顿时转怒为喜。
“就是他!”莱奥妮突然伸手指向了罗蒙。
短短的一瞬间,官邸内的人们全都楞住了。不过,当他们看到莱奥妮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时,有人立刻坐不住了。
“总理阁下,我女儿最近一段时间里没有休息好,所以说话有些糊涂,请您千万不要介意。”维尔托克丢下这句话,就慌忙拽着莱奥妮走进了她的卧室。
“你到底想干什么!”卧室的门刚一关上,维尔托克就冲着女儿吼道:“你知道自己刚才在说些什么吗?站在我们面前的可是帝国总理和保安总局局长,你认为他们会对你这种愚蠢的行径感到愉快吗?”
“我的神智很清楚,爸爸。”莱奥妮说,“您知道吗,当我听到罗森巴赫爱上了一个犹太女人的消息时,我的心就已经死了,他的无情打碎了我对于爱情所有的幻想,我突然觉得做一个女人很可悲,我那么爱他,可是却只收获了一场悲剧,所以从今以后,我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我要为自己挑选一位真正合适的丈夫!”
“我的孩子!你可千万别犯傻!”维尔托克着急的说,“你不能因为罗森巴赫伤害了你,所以你就自暴自弃,你知道罗蒙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他不但比你大了十几岁,而且他还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你和他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莱奥妮说,“但是我看中的是他的权势,和他结婚能让我得到很多意想不到的好处,甚至就连您都无法满足我的这些要求。”
“莱奥妮,算我求你了!”维尔托克彻底慌了神,“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如果你得不到幸福,那么我就无法向你死去的母亲交代,只要你答应我不和外面那个盖世太保头子结婚,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对不起,爸爸,只有他才能满足我的愿望。”莱奥妮绕过目瞪口呆的父亲,向客厅走去……
霍夫曼和罗蒙这时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就刚才发生的事情展开交流,和表情轻松的霍夫曼相比,罗蒙居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想做什么?拿我寻开心吗!要知道这种玩笑可不是随便开的!”
“我看她不像是在跟您开玩笑。”霍夫曼一本正经的说,“说不定您这次又可以摆脱单身状态了,也许我现在就应该对您表示祝贺。”
“求您别和我开这种玩笑好吗?”罗蒙不停的摇着头,“我连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怎么可能和她生活在一起呢?”
“从现在开始培养感情也不晚,亲爱的亚历山大。”霍夫曼说,“她的父亲可是陆军总参谋长,而且在军官团里享有很高的威望,和她结婚对于巩固您的位置可是很有好处的,所以我建议您最好抓住这样的机会。”
“可是……”罗蒙还想继续说下去,却看到莱奥妮和维尔托克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因此不得不闭上了嘴。
“您愿意答应我的请求吗?”莱奥妮走到他面前直接提出了这个问题。
“我……”罗蒙迟疑的看着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难道我对您就没有一点吸引力吗?”莱奥妮的脸色开始有些不好看。
罗蒙慌忙摆着手,“不,不,您很美丽,能够得到您的青睐是我的荣幸,只是……”
“只是什么?”莱奥妮打断了他的话,“既然您承认我很美丽,那么您为什么不愿意对我求婚呢?”
“唉。”跟在她身后的维尔托克低声叹了口气,就把头扭到了一边,而这一切当然没有逃过霍夫曼的眼神,
“看来罗森巴赫的选择还真是没错。”霍夫曼心里这样想,但是嘴上却说得非常动听,“亲爱的莱奥妮,我们的亚历山大其实一直对你仰慕已久,只是他担心你不会接受他,这才不得不把一份热烈的爱情藏在了心底,但是今天这个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所以他有些不知所措,在这里我可以对你保证,嫁给亚历山大是你最明智的选择,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愿意做你们的证婚人,你看如何?”
“我当然没有理由拒绝您的好意。”莱奥妮嘴边露出了一丝妩媚的笑容,她随即将手伸到罗蒙面前,“现在该你了,我亲爱的未婚夫。”
罗蒙偷偷瞅了一眼霍夫曼,但是当他看到对方嘴边挂着一缕惯有的微笑时,他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
“这份幸福来得可真突然,”他硬着头皮握住了莱奥妮的手,“但是我相信这一定是上帝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