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齐楚雄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走出了戈培尔大街56号,独自来到寂静无人的街道上,耳边不时传来皮靴与地面摩擦时传来的沙沙声。按照他和阿金霍夫的约定,两人将在距离戈培尔大街56号不远的一条小巷里碰头。
为了不引起德国人的怀疑,齐楚雄一大早就以听取集中营改造工作进度汇报为由,把帝国种族和解委员会的全体工作人员召集到一起开会,在会上他不厌其烦提了一个又一个问题,会议一直持续到深夜两点,几乎所有的人都感到筋疲力尽,就连一向以不知疲倦而着称的格尔利茨都在会上打起了瞌睡,而当他宣布散会时,早已困得睁不开眼睛的德国人顿时作鸟兽散,根本没人去关注他。
转眼之间,齐楚雄来到了小巷的入口,他朝身后仔细观察了一番,没有发现有任何异常迹象,这才快速钻入了幽暗的小巷。阿金霍夫早就在里面等候他多时,“齐医生,事情已经办好了。”他迎到齐楚雄面前,“他们已经同意了我的建议,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星期之后,你们就可以在霍尔海姆军营见面了。”
“格里高利·伊万诺维奇,这次真是辛苦您了。”齐楚雄高兴地说,“对了,您是怎么和他们取得联系的?”
“嘿嘿,这还要感谢布尔琴科,他正好奉命去霍森海姆军营向艾伯特上尉和叶戈廖夫中校了解‘雷龙’坦克的技术性能,我刚一听说这个消息,就立刻找到了他,希望他能带我去见识一下那厉害的鬼玩意儿,刚开始他还有些犹豫,可是在我连番央求之下,他还是答应了我的要求。”
“真是让您费心了。”齐楚雄对阿金霍夫的机智感到非常满意。
“没什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阿金霍夫突然叹了一口气,“齐医生,您知道吗,德国人的实力目前恢复的很快,要是我们不抓紧时间发动起义的话,恐怕我的家乡还要再次遭受战火的蹂躏。”
“我何尝不想这样做啊,”齐楚雄也叹了一口气,“但是眼下我们面临的困难还很多,首先,我们时至今日仍未和‘光明天使’取得联系,而这也造成我们无法在整个地下世界里完全建立起能够形成统一领导的抵抗组织,其次,很多囚犯并不知道我们正在做的事情,这就给我们扩充实力带来了困难,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我们手头没有一支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仅凭这一点,发动起义也就成了一句空话。”
“唉,我真不知道弗拉基米尔·米哈伊洛维奇是怎么想的!”阿金霍夫忍不住发起了牢骚,“德国人给了他自由挑选士兵的权利,可是他却没有充分利用,放着一大批发誓要和德国人干到底的战士们不用,偏偏挑选了一群叛徒和流氓做自己的部下,难道他一点都不明白掌握一支军队对我们的重要性吗?”
“也许他是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吧……”
“齐医生,要是您知道他昨天上午都说了些什么,恐怕您就不会这样认为了!”阿金霍夫直截了当的把布尔琴科在艾伯特和叶戈廖夫面前说的那些话都告诉了齐楚雄。
听完阿金霍夫的讲述,齐楚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那张放在抽屉里的小纸条已经成了他的心病。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布尔琴科并未与德国人勾结在一起,但是他已经对起义成功的可能性产生了怀疑;第二,布尔琴科禁不起德国人的诱惑,已经出卖了自己。如果是第一种可能,那么自己还能通过细致耐心的谈话,来让布尔琴科重新树立起对未来的信心,但是如果事情走向第二种可能的话,那么自己的处境就岌岌可危了。
“齐医生,我认为当前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必须搞清楚布尔琴科是不是真的和德国人勾结到了一起,如果事情属实,那我们就必须果断处置此事。”
阿金霍夫的语气很急促,以至于齐楚雄完全可以想象到他内心深处的愤怒,在短暂的犹豫后,他说:“我看这样吧,这件事等我和休斯等人见过面之后再做决议,这几天您先盯着布尔琴科,如果他有什么异常举动,请您立即通知我。”
“好的,我明白了。”阿金霍夫点了点头。
“还有件事情也需要您去打听一下,”齐楚雄继续说道:“我在斯特伦霍芬遇到了一个名叫罗伯特的英国人,这个人很可能是‘光明天使’的成员,我原本想通过他来与‘光明天使’的领导人取得联系,但是没想到在我带着他回雅利安城的路上遇到了格尔利茨,当时格尔利茨对我把罗伯特带回雅利安城的动机产生了怀疑,为了安全起见,我不得不将罗伯特又交给了他,原本格尔利茨答应过我要把罗伯特送回斯特伦霍芬,但是前两天我却意外的得知罗伯特至今仍未回去,我怀疑是格尔利茨扣留了他,但是我无法去过问这件事情,因为这样做很容易引起德国人的怀疑,所以就要麻烦您去打听一下。”
“我的天!原来罗伯特不是疯子?可是您是怎么看出来的?”阿金霍夫突然吃惊的张大了嘴。
“别忘了我是个医生,他骗得了德国人,可骗不了我。”齐楚雄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不禁淡然一笑,但是很快,一抹忧虑就取代了他嘴角的笑容,“这件事情关系到我们能否和‘光明天使’取得联系,所以您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听出罗伯特的下落。”
“您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立刻打听出罗伯特的下落。”阿金霍夫说,“现在已经很晚了,您早点回去休息吧,一有消息,我会立即通知您的。”
“嗯,您要小心。”齐楚雄点了点头,便和阿金霍夫挥手道别。
齐楚雄回到官邸已是凌晨四点了,住在官邸里的人这时都在熟睡,他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来覆去的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可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理出一个清晰的头绪。
弗拉基米尔·米哈伊洛维奇·布尔琴科,曾几何时,每当这个熟悉的名字在齐楚雄心头浮起时,他嘴边总能露出会心的笑容,但是现在,这个名字带给他的却是苦恼和疑惑。在没有见到那张纸条之前,布尔琴科的闪烁其词和模棱两可的态度在齐楚雄看来只不过是心头存有顾虑的表现,而他也一直认为这种顾虑其实来自布尔琴科身后的人,也就是“光明天使”的领导者。为了打消这种疑虑,他对布尔琴科始终充满信任,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隐瞒过任何事情。但是现在随着那张纸条的出现,一切都变得与从前完全不一样了,布尔琴科那些异样的表现都可以与叛徒这个字眼扯上关系,如果齐楚雄的推测不幸变成了事实,那么一场悲剧也就离他、爱伯斯塔克父子、怀特兄弟、弗兰克和约翰……还有成千上万渴望自由的人们不远了。
“哦,上帝啊,上帝啊,请您为我指出一条通往光明的道路吧!”齐楚雄双手合十,在黑暗的客厅里不停地做着祈祷。”
或许是这种祈祷起到了作用,他烦恼的心情渐渐平息了许多,“不,我不相信。”他再三思量,却无论如何不能把布尔琴科与叛徒这个字眼联系到一起,“我一定要和他好好谈谈,对!就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