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霍夫曼突然干咳了两声。罗蒙很清楚这个动作的含义,于是他便不得不压住心头的火气,摆出了一副带着歉意的笑脸:“很抱歉,我知道自己在先前的一些事情上曾经对您有过不礼貌的行为,但是我从来都认为您是一个忠诚能干的军人,而这一次的事情也恰好印证了我的观点。”
“能够得到您的夸奖,我感到非常满意。”格尔利茨也不失时机的做出了让步,“现在齐楚雄和他卑鄙的阴谋已经成为了历史,接下来我们就该好好的筹划一下帝国的未来了。”
“说得好!”霍夫曼赞赏道,“我们是应该好好考虑一下帝国的未来了。”他接着口气突然一变,“但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要让罗伯特开口,只要我们可以在他身上取得突破,那么我们就可以一鼓作气消除‘光明天使’给我们带来的威胁!”
“总理阁下,我相信罗蒙旅队长有足够的智慧来完成这项任务,而您尽可以在办公室里等待他的好消息。”格尔利茨说。
“是啊,我也相信亚历山大不会让我失望。”霍夫曼微微一笑,将目光转向了在格尔利茨身边一直保持沉默的阿金霍夫,“上尉先生,我要感谢您为第三帝国做出的牺牲,为了兑现我们的承诺,您的女儿很快就能回到您的身边,而且作为对您的奖励,我将允许您为自己再挑选一位新的妻子,无论您看上了谁,只要您说出她的名字,我就会立刻让人把她送到您的面前。”
“谢谢您的好意,”阿金霍夫垂头低语:“但是我现在只想和自己的女儿呆在一起。”
“是这样啊……”霍夫曼微微一笑,眼中却迅速掠过一丝阴霾。他接着把头朝后一扭,对罗蒙问道:“您把那个小女孩带来了吗?”
“是的,”罗蒙说,“她就在卢卡斯的办公室里。”
“那还等什么?快让他们父女团聚吧。”霍夫曼说。
“去把那孩子带下来。”罗蒙吩咐手下执行霍夫曼的命令。不大一会儿的工夫,一名盖世太保就抱着一个小女孩来到了人们面前。
小女孩身上裹着一件红色的棉衣,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洋娃娃,她紧张的注视着眼前的人们,红扑扑的小脸蛋上写满了不安。
“莎莎!”阿金霍夫的眼眶中顿时噙满了泪水,他把手伸向朝思慕想的女儿,想要把她搂入怀中,但是小女孩却惊恐的抱住盖世太保的脖子,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我的孩子,难道你不认识爸爸了吗?”阿金霍夫用颤抖的手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试图勾起她心底的回忆。但是这个动作却让小女孩感到更加恐惧,她突然晃着脑袋放声大哭,拼命地躲避阿金霍夫的手。
“照顾孩子这种事情您未必比我更在行。”罗蒙对阿金霍夫投去一缕嘲讽的笑容,“来,我亲爱的弗莉达。”他对着小女孩拍了拍手,说来也怪,小女孩刚一听到罗蒙的声音,不但立刻停止了哭泣,而且还迫不及待的对他伸出了手。但是更令人惊讶的事情还在后面,当她投入罗蒙的怀抱时,她竟然用德语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句:“爸爸。”
当这个神圣的字眼飘入阿金霍夫的耳朵里时,他的身躯顿时发生了剧烈的颤抖,“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这个可怜的男人在这一刻连提问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和莱奥妮结婚后一直没有孩子,所以我们就把您的莎莎当成了自己的女儿,我妻子很喜欢她,还为她取名叫弗莉达。”罗蒙轻轻抚摸着小女孩的额头,看上去倒有几分慈父的形象。
“不,她的名字不叫弗莉达!”阿金霍夫的情绪在这一刻走到了失控的边缘,“她是我的女儿,她的名字叫做安娜·安德烈耶娃·阿金霍娃!”
“是啊,她的确是您的女儿,”罗蒙把小女孩轻轻放到了地上,“但是即便您现在对着她把安娜·安德烈耶娃这个名字喊上一百遍,恐怕她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不,我不相信!”阿金霍夫冲到了小女孩身边,用力地晃着她的肩头,“看着我的眼睛!莎莎,我是你的爸爸呀!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哇!”小女孩被阿金霍夫的举动吓得嚎啕大哭。她拼命甩开父亲的双手,躲到了罗蒙的身后,死死抱住他的大腿,说什么也不肯回到父亲的身边。
阿金霍夫的目光呆滞了,他曾经在心里无数次想到过和女儿重逢时的场景,但是却从来没有想到过今天的结局。三年多的时间过去了,年幼的女儿如今早已不记得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却把害死母亲的凶手当成了亲人,一想到这里,他不禁万念俱灰。
“阿金霍夫上尉,其实您应该好好的感谢罗蒙旅队长,因为如果不是他这些年来对您女儿无微不至的照顾,这个小生命恐怕早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要我说 ,罗蒙旅队长抛弃种族间的仇恨,抚养一个斯拉夫小女孩的爱心之举完全体现了我们日耳曼人博大的胸怀,今后必将成为帝国种族和解道路上的标志性事件。”
恶魔最擅长的事情就是颠倒黑白,罗蒙在霍夫曼的口中俨然成了一位仁慈的父亲,但是他们对自己曾经犯下的暴行却只字不提。
“请您原谅我刚才的言行,”阿金霍夫在一瞬间突然恢复了平静,他像所有希望得到奖赏的变节者那样在主子面前低下了头,“她能够同时拥有两位父亲,确实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我想我没有任何理由为此感到难过。”
“您明白就好。”罗蒙轻蔑的瞟了阿金霍夫一眼,“您先下去吧,有事我会派人去叫您的。”
“是。”阿金霍夫深深地鞠了一躬,便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里。
霍夫曼朝四周打量了一下,却发现少了一个人的身影,他顿时不乐意的高声喊道:“卢卡斯!您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在这里!”卢卡斯从一群看守身后挤到了霍夫曼身边,“我正在思考该如何让那个疯子开口,所以没顾得上陪在您身边。”他赔着笑脸说。
“那么您想出什么好办法了吗?”霍夫曼问道。
“很抱歉,因为我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囚犯,”卢卡斯双手一摊,“您也看到了,我已经对这家伙用了刑,但是他却什么都不肯说,让我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就是您的回答吗?”霍夫曼不由皱起了眉头。
“对不起……请您给我一点时间,我想我一定可以想出让他开口的办法。”卢卡斯诚惶诚恐的说。
“您要抓紧时间,否则其他的‘光明天使’成员一旦得到了罗伯特被捕的消息,我们再想把他们一网打尽可就难了……另外,您对齐楚雄也不要客气,完全可以让这家伙多吃点苦头,这样一来,说不定我们还能从他那里多打听出一点有价值的情报。”
“是……是……”卢卡斯忙不迭地点着头。
“总理阁下!”一个名叫施耐德的看守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我刚刚接到了古斯塔夫上尉打来的电话,他说统帅阁下要您和罗蒙旅队长立刻赶回艾德斯瓦尔宫。”
“我知道了。”霍夫曼点了点头,对卢卡斯和格尔利茨道:“那么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报告。”说罢,他就和罗蒙一道钻进了一辆黑色梅赛德斯轿车,朝着艾德斯瓦尔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当这两位大人物离开阿尔海姆监狱后,卢卡斯突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当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准备离去时,却突然想起格尔利茨还站在自己身边,于是他便向对方挤出了一丝生硬的笑容,“中校先生,请到我的办公室里坐坐吧。”
“好吧,”格尔利茨点了点头,“我正好也有些事情想和您商量。”
“请您跟我来吧。”卢卡斯领着格尔利茨走进了他那间位于塔楼上的办公室。刚一进门,格尔利茨就一屁股坐在了松软的沙发上,“典狱长先生,”他问道,“您接下来打算如何审问这些人呢?”
“唉,这件事情实在是太棘手了。”卢卡斯说,“如果只是对付布尔琴科等人,那么我倒可以毫无顾忌的对他们使点手段,但是眼下霍夫曼总理却要我给齐楚雄吃点苦头,这可就不太好办了,要知道他可是统帅阁下身边的红人,我要是万一做过了头,回头上面追究下来那可就不好办了。”
“我看您真是糊涂了。”格尔利茨皱着眉头说,“他现在是阴谋推翻帝国政府的罪犯,根本不配再享受过去的待遇,要是您对这种人还手下留情的话,我真怀疑您的立场是不是有问题?”
“我的立场没有问题!”卢卡斯争辩道:“我对帝国政府和统帅阁下的忠诚完全经得起任何考验,我之所以不愿意对齐楚雄动刑,只是因为从他被关进监狱的那一刻起,他整个人身上就充满着一种令人恐惧的气息,这种气息既不是阴谋家在罪行败露后的绝望,也不是革命者在起义失败后的失望,而是像一个胸有成竹的猎人正在等待着他的猎物自投罗网,您可以把我的这些话当成是推脱责任的理由,但是请记住,我干典狱长这行已经快二十年了,任何一个犯人都别想在我面前隐藏他们的心事……”
“所以您就在这样的一个人面前胆怯了!”格尔利茨毫不留情的讽刺道:“人们都传说您是死神的象征,因为即使再强硬的囚犯到了您的手里最终也会变得比棉花还要柔软,但是今天我却发现您其实是个机会主义者,当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时,您就会把自己脸上那张写着忠诚与荣誉的面具扔的远远的,然后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那样躲在一旁,等待着一个好时机的出现。”
卢卡斯脸上白一阵,红一阵,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对格尔利茨如此直白的指责感到非常不满。但是生气归生气,他却不敢向对方发泄不满的情绪。
“这样吧,”卢卡斯很勉强的说,“我先对罗伯特下手,看看能不能从他那里再得到一些重要的信息,至于齐楚雄吗,他反正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罪行,等我处理完了罗伯特,再来让他吃点苦头也不迟。”
“我看您是大概在等待统帅阁下签署处死齐楚雄的命令吧,”格尔利茨没有给卢卡斯留一点面子,“这样一来您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收拾齐楚雄,然后再跑到霍夫曼总理和罗蒙局长面前大肆宣扬自己的功劳。”
卢卡斯这下彻底没辙了,他知道自己如果不立即对齐楚雄实施严刑拷打的话,格尔利茨肯定会将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告诉霍夫曼,到时候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好吧,我这就让人把齐楚雄带到审讯室去。”卢卡斯有气无力的转过身,准备下达审讯齐楚雄的命令,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走出办公室,身后办公桌上的电话就突然响起了一阵令人心悸的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