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楚雄的眉头随着霍夫曼的提问微微抖动了一下,他发现狡猾的德国人并没有因为阿金霍夫的突然倒戈而自乱阵脚,而是将事情的发展引向了另外一个方向——阿金霍夫根本就拿不出罗蒙指使他做这些事情的证据,这样一来,这块烫手的山药又将被推回自己这边。
“我……”阿金霍夫果然犹豫了一下,接着便略显焦急地喊道:“我没有必要编造这样一段谎言来欺骗我们的统帅阁下,我女儿至今还在罗蒙手里,而且他还给她起了个德国名字叫做弗莉达。”
“罗蒙旅队长身边倒是有个叫弗莉达的小女孩,不过我记得这是他从翁特林根集中营里一对不幸病故的俄国夫妇身边收养来的,和您应该扯不上关系。”
“她是我的女儿,为什么和我扯不上关系?”阿金霍夫愤怒的喊道。
“您用不着激动,”霍夫曼微微一笑,道:“既然您说弗莉达是您的女儿,那我一会儿把她找来,看看她是否承认您是她的父亲不就得了。”
“你!”阿金霍夫突然感到自己的胸口像是堵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心中充满怒火可是却又无法发泄。
“看来您是不敢这样做了。”霍夫曼没有给他留下多少思考的空间,“既然如此,那么您声称罗蒙旅队长用您女儿来威胁您一事也就不能成立了。”
“你胡说!”阿金霍夫喊道:“你们干的这些坏事休想抵赖!”
“那好啊,”霍夫曼把手伸到了阿金霍夫的面前,“既然您说这些坏事都是我们干的,那您就把证据拿出来吧。”
阿金霍夫再度语塞,一时间急得满头大汗,就连手该放到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了,而他这种手足无措的表情正是霍夫曼想要的。
“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讲话!”霍夫曼嘴边的笑容里透着一股杀气,“我不管您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突然翻供,但是凡事都要讲究证据,既然您拿不出自己曾经受到罗蒙旅队长威胁的证据,那么我就可以认定在您心里还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阴谋,而这种阴谋说不定就和齐楚雄有关。”
“总理阁下,您的结论下得也太早了。”齐楚雄并没有因为阿金霍夫拿不出证据而自乱阵脚,而是用一种非常镇静的语气说,“虽然格里高利·伊万诺维奇拿不出任何证据来证明自己曾经受到过威胁,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在说谎,因为罗蒙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后果,所以他绝不会让把柄落到别人的手里。”
“狡辩并不能让您逃过惩罚,”霍夫曼说,“没有证据,您所谓的事实也就成了谎言。”
“谎言不可能变成事实,但是事实却有可能被谎言所蒙蔽。”齐楚雄说,“罗蒙究竟有没有干过那些事情他自己心里最清楚,当然了,说不定这些事情您知道的一点也不比他少。”
“您这是什么意思?”霍夫曼脸色一变,“难道您是想指责我在包庇罗蒙吗?”
“我只是假设而已,您犯不着激动。”齐楚雄淡然一笑,道:“但是您的立场却有问题,因为您从头到尾都在指责我玩弄阴谋,但是却对罗蒙恶劣的行径只字不提,在阿金霍夫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后,您却让他拿出所谓的证据,如果您不是想包庇罗蒙的罪行,那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
“我只是想让大家了解事情的真相……”
“说得对!”齐楚雄插言道:“我也想让大家知道事情的真相!”他迅速将手指向阿金霍夫,“格里高利·伊万诺维奇是个可怜人,从特文布鲁克集中营开始,他就在暗中为盖世太保服务,帮助我们打击抵抗组织,但是尽管他为盖世太保提供了很多有价值的情报,可是盖世太保却始终没把他看成是自己人,反而不断地对他进行摧残,先是让他在集中营里从事艰苦的劳役,接着又用他女儿的生命作要挟,逼着他去从事一桩阴险的计划,当他终于忍受不了这种痛苦而说出了事情的真相时,你们却又把所有的罪名全都推到了他的头上,这种下流的做法和卑鄙无耻的小人有什么两样!”
“我要提醒您注意!”霍夫曼顿时脸色铁青,“没有证据,您不能随便开口攻击他人!”
“马克西米利安!”施特莱纳终于忍不住了,“请你退下去,我有话要说!”
霍夫曼惊讶的望了一眼施特莱纳,便不得不暂时退到了一旁。
“齐!”施特莱纳望着齐楚雄从容的面孔,几乎是下意识的问道:“你敢发誓你没有在暗中从事推翻帝国政府的阴谋吗?”
“将军,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阴谋,罗蒙为了达到他阴险的目的,故意编造证据对我进行诬陷,如果我在施劳柯维茨的教堂里不提供那些所谓的供词,那么我现在根本就不可能活着出现在您面前。”
“那你写给格尔利茨的这封信又是怎么回事?”施特莱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封信在齐楚雄面晃了一下,“你在信里声称自己对一个无能和虚伪的政府感到非常不满,认为唯一能够改变这一切的方式就是将它推倒重来,而且你还建议格尔利茨和你一起干,并且许诺事成后将给予他更多的权力,这难道不是密谋推翻帝国政府的最佳证明吗?”
“您说得对,将军。”齐楚雄说,“我是打算推翻一个腐朽无能的政府,但这却是在帮助您早日实现帝国复苏的心愿。”
“用一场暴动来推翻我的统治,这种做法也能被称之为帮助吗?”
“将军,”齐楚雄突然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请您把这封信再好好地看一遍,瞧瞧里面是不是有暴动这个单词。”
“?”施特莱纳急忙把这封信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结果发现确实如齐楚雄所言,整封信里的确没有提到发起暴动推翻帝国政府一事,他不由对齐楚雄投去了一缕困惑的目光,“既然你说自己没有发起暴动的意思,那为什么还要给格尔利茨写这封信呢?”
“我写这封信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因为我对帝国的现状感到非常不满,种族和解事务委员会已经成立了三年多了,可是时至今日,我们争取来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贪生怕死的懦夫、意志薄弱的革命者、希望获得财富和权力的野心家,这些人甚至在囚犯们中间都被视为不受欢迎的对象,可是我们却把他们统统当成宝贝一样来对待,而那些真正有才华、在囚犯们中间具有号召力的人却被帝国政府视为洪水猛兽,恨不得立即将他们统统消灭!这样做的后果就是造成了更多的囚犯对您的种族和解政策嗤之以鼻,他们认为这只是一场精心设计好的骗局,目的就在于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成为第三帝国再度崛起的垫脚石,一旦有一天帝国恢复了实力,他们就会像旧包裹一样被抛弃!说到底,眼前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现象都是因为您的政策从一开始就被某些人进行了误解,他们不想去争取那些真正的勇士们加入我们的阵营,却始终幻想着依靠财富和权力的诱惑来收买人心,这样做也许能拉拢来一大批口口声声要为帝国效命的囚犯,但是这些人和那些至今仍不相信种族和解政策的人们相比,数量少的简直不足一提!”
“将军!”齐楚雄的情绪说到这里时变得越来越激动,“现在距离您废除‘最终解决’政策已经过去了好几年的时间,但是集中营里的抵抗运动却始终没有消失的迹象,这不但说明我们的苦心并没有收到成效,而且也暴露出帝国政府对于执行种族和解政策并不积极,他们仍旧用过去的思维方式来处理眼前的问题,单纯的以为只要依靠蛋糕加皮鞭的政策就可以搞定一切,但是却始终没有搞明白消灭抵抗组织最好的方式就是和解!只有让囚犯们看到您是真心实意的废除了‘最终解决’政策,并且决心从今以后让他们享受到更多的平等和自由时,帝国的安全才会得到真正的保证!还有,我们眼下最要紧的任务是生存和发展,而不是在取得了一点小成就后,就开始沾沾自喜,进而将自己幻想的无比强大,这是典型的井底之蛙的哲学!须知我们在埋头恢复实力时,地上世界的那些列强们也在扩充自己的实力,而且他们发展的速度比我们更快,而我们要想实现反超他们的目的,单独依靠我们自己人显然是不够的,这就需要我们去争取更多的囚犯们为帝国效忠,只有当他们的热情被点燃时,我们才有可能创造出伟大的奇迹!但是很显然,帝国政府并没有看清楚这一点,而我正是因为对这种现象感到非常忧虑,才会请求格尔利茨中校和我一道采取行动,迫使政府展开变革,但是没想到他却误解了我的意思,竟然将这封信送到了您的手里。”
宴会厅里此刻鸦雀无声,但是德国人却都用吃惊的眼神看着齐楚雄,因为他们从他刚才所说的话里听出了宣战的味道,而这份战书不仅仅是下给了罗蒙,更是将攻击的矛头直接对准了霍夫曼,如此大胆而激烈的做法在纳粹德国的历史可是前所未有的,接下来就要看霍夫曼该如何应对此事了。
“亲爱的齐,您现在是在指责我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对吗?”霍夫曼明白自己不能对齐楚雄的挑战无动于衷,“不错,我们现在真正争取过来的囚犯人数是少了一点,但是如果我们随随便便的就让某个囚犯投入我们的阵营,这将很容易让一些野心家们趁机钻了空子,那将对帝国的未来产生更大的威胁,而您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