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弗莱舍尔夫妇仓皇逃命的同时,齐楚雄却独自坐在韦德赫姆歌剧院的一间豪华包厢里,和一大群被精心挑选出来的听众一道聆听施特莱纳的演说。
施特莱纳这时正站在歌剧院舞台中央搭好的演讲台上,和希特勒一样,他也有着一副天生的好口才,几乎从来不使用演讲稿。而此时他的演讲也已经进入了一个*。
“……有人说我们现在正在背离元首的路线,而最明显的证据就是那些原本要被清除干净的犹太人、茨冈人、还有斯拉夫人和其他的少数种族正在获得几乎与日耳曼人相同的地位,这种残酷的现实正在蚕食我们的优越感。如果今天在座的诸位会对我提出这个问题,那我会告诉你们,任何认为日耳曼人正在丧失统治地位或者不再像从前那样拥有无可否认的优越感的想法都是完全错误的,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无论是五十年还是一百年,你们将始终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
剧院里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我们之所以要让那些人离开集中营并不代表我们在用另外一种方式承认自己过去犯下的错误,与之正好相反,这依然是‘最终解决’政策的延续,只不过这一次我们将从消灭他们的肉体变成改造他们的灵魂!谁都知道贪婪是犹太人的代名词,而流浪和窃贼则是茨冈人文化的全部,至于斯拉夫人嘛,对权力和财富不加掩饰的野心是他们身上最明显的标签,所以这些民族永远也不能和我们相比!”
“对!我们永远都是这个星球上最高尚的民族!”在施特莱纳颇具煽动力的演讲面前,有些人已经忍不住开始大喊大叫了。
“尽管我们对这些人充满了鄙视,但是不管是一条狗,还是一只猫,甚至是一只微不足道的昆虫,在上帝眼中它们都有生存的价值,而对我们而言,这些刚刚离开集中营的人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价值就是为我们实现夺取生存空间的梦想而效力,他们不仅将为我们开垦农田,修建水坝,制造飞机大炮,而且他们还有一项非常重要的使命,那就是为我们提供更多的人力!”
“眼下我们已经建立了超过三百个帝国抚养所!”施特莱纳一提起这件事情就显得格外兴奋,“所有被送到那里的孩子都正在接受日耳曼化的教育,他们长大后将成为帝国忠实的奴仆,而你们的后代将世世代代成为他们的领主!想想看吧,还有什么比高高在上更能令人热血沸腾呢!”
“统帅阁下万岁!”韦德赫姆歌剧院的气氛被彻底点燃了,那些原本担心施特莱纳将带领第三帝国走入歧途的人们开始一遍又一遍地高呼着他的名字,因为他们发现施特莱纳不但没有背叛希特勒的反犹事业,反而还为第三帝国指出了一条更为“光明”的大道。
齐楚雄在包厢里不停地鼓着掌,看上去似乎正为施特莱纳的精彩演说而倾倒。但是实际上他的心情却十分压抑,因为时至今日他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走进帝国抚养所,更不要说去拯救那些无辜的孩子们。
“他的演说很精彩不是吗?”格尔利茨的声音突然传进了齐楚雄的耳朵里。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齐楚雄扭过头,惊讶的看着格尔利茨。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格尔利茨耸了耸肩,“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收到了邀请。”
“说吧,我不在的这几天里你都有什么新发现?”
“和你预测的一样,克拉迈尔的确正在背地里搞小动作。”格尔利茨坐到了齐楚雄身边,“他的几个心腹最近一段时间不但到处宣称凡是愿意跟他站在一起的人将来一定可以获得重用,而且他们还成功的控制了一些警卫部队,兵力足有一万多人。”
“这家伙可真够心急的,”齐楚雄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但是我敢保证,他最后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是啊,他什么都被你看透了,最后的下场当然好不到哪里去。”格尔利茨笑了笑,接着又道:“弗莱舍尔的道歉已经有结果了。”
“哦!”齐楚雄急忙问道:“怎么样,他获得原谅了吗?”
“原谅?我看他要是再跑慢一点的话,罗森巴赫一定会把他撕成碎片的!”
随着格尔利茨将刚刚发生在里宾特洛甫大街13号门前的事情娓娓道来,齐楚雄却不由自主的乐开了花。
“施蒂尔说施特莱纳是个袒护小人的昏庸之辈!妙极了!这下就算是他因为霍夫曼的事情受到了牵连,我也有办法让他免遭劫难!”
“我说,你的脑子没有坏掉吧?”格尔利茨莫名其妙的望着齐楚雄:“随便攻击施特莱纳可是件非常严重的事情,搞不好还会被军事法庭判处死刑的,可是你现在居然还笑得出来……”
“亲爱的海因里希,这件事以后你会明白的,但是我需要你去帮我一个忙,还记得我那位老朋友艾伯特上尉吗?他是个头脑非常冷静的人,对不少事情都有着与众不同的看法,我很想就眼前的一些事情和他交换一下意见,所以我想请你设法安排我们见上一面,当然了,如果能拉上叶戈廖夫那就更好了。”
“我会想办法满足你的这个要求。”格尔利茨点了点头,“如果没有什么事情,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路上小心,再见。”齐楚雄目送着格尔利茨离开了包厢。
施特莱纳的演讲这时正好结束,伴随着雷鸣般的欢呼声,他昂着头,如同凯撒般神气的离开了韦德赫姆歌剧院。齐楚雄和他一起钻进了停在剧院门口的轿车,朝着艾德斯瓦尔宫疾驰而去。
“您今天的演说非常成功,”齐楚雄笑着说:“我看今后再也不会有人说您是帝国的叛徒了。”
“他们这些人根本不知道我的难处,”施特莱纳把手一摆,“开垦农田,兴修水利,这些都需要人去完成,要是把关在集中营里的囚犯都干掉了,以后谁来替我们干这些工作,靠我们自己的人?算了吧,他们绝不会用自己高贵的手去从事任何下贱的劳动。”
“但是现在人们已经了解了您的苦心,所以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在私下里对您的政策采取抵触情绪了。”
“但愿一切如你所言。”施特莱纳的脸庞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车队回到了艾德斯瓦尔宫,施特莱纳一下车就飞快的朝办公室跑去。齐楚雄很清楚他这是要去干什么,于是便不急不慢的跟在他身后。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果然和齐楚雄预料的一样,弗莱舍尔夫妇哭丧着脸站在施特莱纳的办公室门口,看上去就像是一对被打断了脊梁骨的癞皮狗。
“汉斯!”施特莱纳紧张的喊道:“你见到罗森巴赫了吗?”
“见到了,”弗莱舍尔一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两条腿就不由自主的发颤:“我去向他道歉,但是他的火气非常大,还差点要了我的命……”
“你说什么!”施特莱纳登时脸色铁青:“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给我讲清楚,一个字也不许遗漏!”
弗莱舍尔胆战心惊的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末了还可怜兮兮的看了齐楚雄一眼,仿佛在说你真的不应该让我去道歉。
“活该!”施特莱纳刚一听完弗莱舍尔的讲述就忍不住大发雷霆,“我要是罗森巴赫也不会给你好脸色看!让你当初不听我的话?这就是报应!”
在施特莱纳的咆哮声中,弗莱舍尔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能可怜兮兮的站在原地挨骂。
“我的统帅,”玛格达突然站在了施特莱纳面前,“今天的事情对我们来说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而且我也理解罗森巴赫少校的心情,如果您同意的话,我们明天还会去向他们继续道歉。”
“!”施特莱纳对玛格达投去一缕怪异的目光,“你不怕死吗?”
“死亡对谁来说都是一件可怕的事情,”玛格达说:“但是如果不能获得他们的原谅,那么我们的内心就将永远承受灵魂的煎熬,这却是比死亡还要令人无法忍受的折磨。”
“玛格达,你说这些话是真心的吗?”施特莱纳又问道。
“我的统帅,没人会用自己的生命来做赌注。”玛格达回答道。
“汉斯!”施特莱纳将目光又转向了弗莱舍尔,“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是的,我和玛格达的想法永远都是一致的。”弗莱舍尔忙不迭的点头称是,但是眼神中却露出了一丝恼怒的目光。
“是啊,要想彻底消除他们心中的怒火,您还需要做出更多的努力。”齐楚雄很清楚弗莱舍尔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他却并不去挑破对方虚伪的面具:“这将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但是只要您坚持下来,那么就一定会有出人意料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