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简直是疯了!”弗莱舍尔脸色突然间变得十分难看,他朝四下一打量,看到附近正有几个行人在看着自己,于是他便不由分说的拉着玛格达离开了威廉·凯特尔大街。一路上,无论玛格达怎么骂他,打他,他就是一声不吭。两个人就这样拉拉扯扯的走到了通往艾德斯瓦尔宫的公路上,玛格达才有机会挣脱弗莱舍尔的手掌,
“汉斯!你为什么不让我去给霍夫曼总理报信,你到底安得什么心!”玛格达如同一只愤怒的母狮般对弗莱舍尔咆哮道。
弗莱舍尔并不急于回答妻子的质问,他如同一只警惕的猫头鹰,不停地朝四下打量着动静,直到确信不会有人在偷听他和玛格达的对话时,他才冷冷一笑:“你这个可怜的蠢女人,难道没看出我是在救你吗?”
“救我?”玛格达一愣。“为什么?”
“哼!”弗莱舍尔从鼻孔里出了一口粗气,“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请你先告诉我,霍夫曼究竟是不是个好人?”
“他当然是个好人!”玛格达喊道:“他忠于职守,关心下属,对金钱和女人从来不动心……”
“得了吧!”弗莱舍尔不耐烦地打断道:“别在那里自欺欺人了!他要是真关心下属的话,又怎么会逼着你嫁给我呢?”
“别这么说……”玛格达争辩道:“嫁给你是我自己愿意的……”
“好一个我愿意!”弗莱舍尔喊道:“那么我们被流放到罗森滕堡也是你愿意的吗?”
“这……”玛格达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让你嫁给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希望你能让我没有办法出去沾花惹草,说白了,你在他眼里就是一样工具,什么时候没有用了,他就会毫不客气把你扔进垃圾堆!”
“不……”玛格达虽然还在争辩,但是声音却变得很小:“他应该不是那种人……”
“既然你说他不是那种人,那为什么他会主动建议把我们流放到罗森滕堡?你倒是说呀!”
玛格达沉默了,弗莱舍尔的话无情的戳到了她的痛处,自从嫁给弗莱舍尔那一天起,她心里就一直把自己视为霍夫曼的亲信,并坚信这位帝国总理一定会很好的照顾自己,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在罗森滕堡的流放生涯中,她不止一次渴望霍夫曼能够帮助她摆脱这种痛苦的生活,但是她收获的却只有失望,霍夫曼不但没有帮助她结束流放生活,甚至连一句象征性的安慰都没有,这不仅让她对霍夫曼产生了深深的怨恨,而今天丈夫的质问则像一把火柴,终于点燃了她内心深处的愤怒。
“也许这次是我错了!”玛格达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气:“我不该去相信一个虚伪的政客……”
“这就对了!”弗莱舍尔喊道:“要想认清一个人的真面目,有时候就得付出一点代价!虽然我们为此吃了不少苦头,但是现在还不算晚,因为报仇的机会就在我们手中!”
“汉斯,可是这次我们的对手是霍夫曼,他是帝国总理,是整个雅利安城里除了统帅阁下之外最有权势的男人,你真的认为我们可以斗过他吗?”玛格达虽然已经和丈夫站到了同一条战壕里,但是一想起他们的对手是霍夫曼,她还是从内心深处感到一阵恐惧。
“斗不过也要斗!”弗莱舍尔的眼中露出了一缕狰狞的目光,“否则我们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玛格达突然觉得全身上下都被一种巨大的恐惧所笼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将双臂紧紧紧紧环抱在胸前。
“别害怕,亲爱的,只要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为了诱使妻子和自己真正的站在一起,弗莱舍尔伸出双手将妻子搂进了怀里,他本想说两句漂亮的安慰话,可不知为什么,当他刚刚抱紧玛格达,却突然感到心里传来了一种异样的情感,似乎怀里的这个女人将成为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玛格达的情绪与弗莱舍尔惊人的相似,她软绵绵的依偎在丈夫的怀里,突然觉得这个冰冷的胸膛将成为自己今后唯一的依靠,女人特有的脆弱居然让她紧紧抱着弗莱舍尔不停地哭泣。
“天哪!难道我们真的会爱上对方吗?”两个人的脑子里不约而同的蹦出了这个怪异的念头,尽管他们都觉得这很疯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却始终抱在一起,没有一点要分开的意思。
一辆卡车这时从远处慢慢靠近了他们,司机好奇的从驾驶室伸出了头,想要看清楚究竟是谁在马路边上缠绵。不过,当他终于弄清楚了答案后,却很不礼貌的按响了喇叭。
弗莱舍尔和玛格达被喇叭声吓了一跳,当他们看到一辆卡车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自己身边时,立刻面红耳赤的挣脱了对方。
“少校,要搭便车吗?”司机的笑容里多少有些恶作剧的味道:“这可是今天最后一趟去艾德斯瓦尔宫的给养车。”
“谢谢你。”弗莱舍尔这时已经摆脱了窘态,他拉着妻子的手爬进了卡车车厢。司机加大油门,向着艾德斯瓦尔宫疾驰而去……
办公室的留声机里流淌着一首熟悉的旋律——《莉莉·玛莲》。施特莱纳倒在躺椅上,他双目微闭,胸膛微微起伏,看起来似乎进入了美妙的梦乡,但是实际上,他心里却正在经历着一场激烈的斗争。
自从和霍夫曼相识以来,他一直把对方视为上帝送给自己的一份礼物,所以无论什么事情都放手让霍夫曼大胆去做,甚至有时因为意见不合被对方严词驳斥时,他也从来没有生过气。可是现在种种迹象却在表明被这位自己给予厚望的助手竟然一直在暗中从事推翻自己的阴谋,这难免会让他感到非常痛苦。
“是我坚持己见把他推上了台,但是现在我却要再次推翻自己的决定,这会让我在人们的眼中沦为一个不分忠奸的蠢货,这样一来,就算我把马克西米利安赶下了台,恐怕也会失去很多人的支持。”施特莱纳刚一想到这里,就觉得一股无言的烦恼迅速蔓延在心中的每一个角落。
“当当。”两声熟悉的敲门声突然打断了施特莱纳的思绪,他愣了一下,才低声叹道:“进来吧,汉斯。”
弗莱舍尔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像往常一样,他并未立即说明自己的来意,而是先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放在了施特莱纳面前。“我的统帅,您该休息了,请喝杯咖啡提提神吧。”
施特莱纳没有做声,而是拿起咖啡轻轻呷了一口。咖啡没有放糖,一股浓烈的苦味顿时从舌尖弥漫到心里。
“这咖啡可真苦!”他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这咖啡是苦了点,”弗莱舍尔说:“不过这就像是我们的生活,虽然现在还充满了苦涩,但是总有一天会苦尽甘来的。”
“汉斯,”施特莱纳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一点笑意,“你越来越会说话了,难道这也是你在罗森滕堡的收获吗?”
“是的,”弗莱舍尔立刻回答道:“罗森滕堡的生活虽然没有任何乐趣,但是却让我有时间去思考自己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那你想出什么名堂了吗?”
“一个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如果我总是把它用在一些无聊的事情上,那么我的人生就将变得毫无意义。”
“那你认为什么样的人生才最有意义呢?”
“当然是跟随您去实现日耳曼民族征服世界的梦想!”弗莱舍尔回答的语气很干脆,而这也令施特莱纳烦恼的心情多少有了一些安慰,因为他一直认为就算是到了世界末日,弗莱舍尔也不会背叛他。
“对了,汉斯。”施特莱纳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你那一百件好事做得怎么样了?”
“感谢上帝,我已经顺利的完成了这件任务,接下来就可以去请求获得他们的原谅了。”
“哦,”施特莱纳饶有兴趣的伸出了手,“把你的笔记本拿来让我看看,你都干了哪些好事。”
“是。”弗莱舍尔迅速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递到了施特莱纳手里。施特莱纳拿起笔记本细细翻阅,从他那种微笑的表情里可以看出,他对弗莱舍尔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不过,当他翻阅完笔记本的记录后,却还是发现了一点小小的瑕疵。
“汉斯,为什么你的笔记本上只记录了九十九件好事,那最后一件去什么地方了?”
“哦,是这样的。”弗莱舍尔说:“由于我不知道这件事情究竟算是好事还是坏事,所以就没有把它记在本子上。”
“你又做了什么?”施特莱纳顿时紧张的皱起了眉头,“怎么连好坏都分不清楚了?”
“这件事情还是让玛格达亲自向您汇报吧。”弗莱舍尔朝后退了一步,“亲爱的,快把我们听到的事情告诉统帅阁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