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医生!”弗兰克惊讶的喊道:“您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吗?”
“乔恩,”齐楚雄笑了,“难道没有事情我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哦,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来,快请进吧。”弗兰克急忙把齐楚雄请进了公寓,还朝门外打量了一番,直到确定没人跟梢,这才迅速关上了房门。
“齐医生,见到您可真高兴。”听到动静的安娜从卧室里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堆针线和几块布料。
“弗兰克太太,您这是打算做什么?”齐楚雄很快便对安娜手里的布料产生了兴趣。
“您是问这个啊,”安娜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我见乔恩平时总是穿着军装,就想为他做件西装,可是我的手艺实在不怎么样,做出来的衣服连我自己都看不过去。”
“我早就对她说过,我穿军装就行了,可是她就是不听,非要亲手给我做件西装,这不,我这半年的布料补贴全都泡汤了。”弗兰克佯装无奈的摊着手,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他心里非常甜蜜。
“我倒是挺支持安娜的做法,因为德国人的军装再好,也永远比不上自己妻子亲手缝出来的衣服。”齐楚雄接着又对安娜说:“我看这样好了,回头我给爱伯斯塔克先生打个招呼,让他来指点你一下。”
“那就太好了,”安娜顿时高兴的说:“你们先聊,我去为你们准备点咖啡。”
“那就多谢了。”齐楚雄目送安娜钻进了厨房,他的目光这会又落到了弗兰克身上,“格劳特菲尔德对你还真不赖,瞧这房子收拾的,我敢说就连他手下的将军们也未必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弗兰克没有直接回答齐楚雄的问题,而是急切地问道:“是不是那件事情已经办妥了?”
“是的。”齐楚雄说:“施特莱纳一周前已经接受了克拉迈尔的建议,而弗莱舍尔也在三天前正式让娜塔莎成为了自己身边的秘书。”
“那么霍夫曼呢?他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吗?”
“据娜塔莎说,霍夫曼昨天上午以邀请她到总理府做客的名义,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听取了她对这件事情的看法,而且还提了很多问题,不过,她的表现非常好,霍夫曼不但没有察觉出来自己掉进了陷阱,而且还叮嘱娜塔莎在弗莱舍尔身边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让自己受到伤害。”
“哼,什么时候豺狼也学会关心人了!”弗兰克低声骂了一句,然后便转身来到约翰的房间门前,轻轻敲了一下房门:“阿尔弗雷德,齐医生来了。”
房间里传来了一阵缓慢的脚步声,约翰打开了门,满脸都是疲惫的神色,他注视着齐楚雄,却没有开口说话。
“阿尔弗雷德,我上次和你说过的那件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齐楚雄问道。
“齐医生,”约翰低下了头:“如果我告诉您,我并不打算这样做,您会怪我吗?”
“你这个绝情的家伙,知道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吗!”弗兰克没等齐楚雄发话就抢先喊道:“娜塔莎正在等着你的消息,可是你却拒绝向她求婚,你知道这会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吗?”
约翰依旧低着脑袋,但是双手却不由自主的攥在了一起。
“阿尔弗雷德,你是不是不愿意让娜塔莎因为你而分心?”齐楚雄又问道。
“是的,齐医生。”约翰因为齐楚雄的这句话抬起了头,“虽然我也很想和她结为夫妻,但是如果我真的这样做了,那只会让她心里多一份牵挂,从而无法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的任务里,所以我决定从今以后再也不和她见面,就当我的生命里从来都没有遇到过她。”
“你觉得自己这样做就算是对娜塔莎负责任吗?”齐楚雄突然间愤怒了:“不!你这是在逃避!你明明知道她渴望在被禽兽玷污前成为你的妻子,但是你却假装对此视而不见!亏你还是个男人,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
“不,齐医生,您误会我了!”约翰激动的辩解道:“我怎么可能会不想让她成为我的妻子呢!但是娜塔莎执行的任务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影响到整个起义计划,我不想让她为我分心,所以才决定克制住自己的感情,再也不让她为我感到烦恼!如果我的这种牺牲也要被视为逃避的话,那么我只能说您并不了解我的痛苦!”
弗兰克这时才明白约翰这些天来的痛苦意味着什么,为了能够让娜塔莎顺利的完成任务,他竟然决心放弃自己的爱情,这是需要很大的决心和勇气才能做出来的事情,可是自己刚才竟然把他的那番话理解成绝情的表现,一想到这里,弗兰克顿时涨红了脸。
“对不起,阿尔弗雷德。”弗兰克急忙进行道歉:“我刚才不该那样指责你,都怪我不好,其实我应该早点搞清楚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没关系,我不会怪您的。”约翰对弗兰克露出了一丝笑容:“虽然我是个黑人,但是您却从来没有因此而看不起我,仅凭这一点,我这辈子就会永远对您充满感激。”
“快别说了,”弗兰克叫道:“咱们是海军陆战队的兄弟,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也会替你扛着!”
“上尉!”约翰的一把抓住了弗兰克的手,“让我们和德国人大干一场吧,就像当年我们打日本鬼子那样!”
“说得对!”弗兰克高高举起了自己的拳头:“我们本来就应该这样做!”
“阿尔弗雷德,也许你认为自己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娜塔莎,而且你还以为只要你不去见她,那么她就会慢慢的把你忘记,但是我要说,你错了!”尽管弗兰克和约翰之间的对话令人热血沸腾,但是齐楚雄非但没有加入他们的行列,而且脸色还变得越来越难看。
“为什么?”约翰多少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齐楚雄,他无法想象自己已经做出了这么多的牺牲,可是却已经无法换来齐楚雄的满意。
“你以为相爱只是肉体上的接触吗?不,它是两个人精神上的结合,你和娜塔莎虽然远隔一方,但是你们的心却始终都连在一起!你觉得自己不去见她是一种牺牲,而且你还心安理得的认为她应该会接受着一切,但是你想过娜塔莎究竟会怎么看待你的这种做法吗?我敢和你打赌,她会痛苦的要死,因为她在最需要爱人来支持她的时候,你却毫不留情的抛弃了她!她的心一定会碎掉的!懂吗?傻瓜!”
约翰空张着嘴,可连个单词都蹦不出来,齐楚雄的每一句话都像一颗重磅*,在他的灵魂深处引发了一场大爆炸,短短的一瞬间内,他内心深处的堡垒开始崩塌,碎裂,对娜塔莎克制已久的思念如同被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般再也无法控制了。
弗兰克沉默了,因为他从约翰先前的表白里听到了一种来自对方灵魂深处的哭泣声。作为一个黑人,约翰从生下来开始就饱受歧视,他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流血流汗,可是走下战场还要忍受那些白人们鄙视的目光。战争刚一结束,他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就和自己一道成为了德国人的俘虏,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位和他真心相爱的好姑娘,可是却又注定无法生活在一起,这种悲惨的生活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恐怕都会被压垮的。
“阿尔弗雷德,我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了我们的事业,但是我并不赞成你选择把痛苦埋在心里。”齐楚雄见约翰不再反驳自己的意见,于是便放缓了语气:“因为娜塔莎每天都在期盼着你的消息,如果她带着失望的心情去执行任务,我想那样的结果只会更糟,所以我希望你无论如何也要和娜塔莎见上一面,只要能让她感受到你的鼓励,我想她一定会用更大的勇气去执行好任务。”
齐楚雄说完这番话,就凝视着约翰的脸庞,他看到对方的眼神里写着犹豫不决,但是更多的却是一种强烈的思念,他暗自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这预示着约翰将会同意自己的建议。
果然,约翰没过多久就长叹了一口气:“好吧,齐医生,我答应您的要求,去和她见上一面。”
“这样就好。”齐楚雄点了点头:“明天中午布尔琴科邀请我去布伦登纳抚养所做客,到时候你们和我一起去,不过弗莱舍尔届时也会在场,希望你提前做好准备,不要和他发生冲突。”
“我明白了。”约翰回答的很干脆。
“那好,我就先告辞了,明天上午我会开车来接你们,再见。”
齐楚雄刚一离去,弗兰克就担忧的看着约翰:“阿尔弗雷德,你真的打算再和娜塔莎见上一面吗?”
“是的,”约翰的语气听上去非常低沉:“齐医生说得对,我不能选择逃避,应该勇敢去面对这一切,所以我打算去见她一面,并且鼓励她一定要完成好任务。”
弗兰克虽然早就知道约翰已经下定了这样的决心,但是当他真正从对方嘴里听到这句话时,还是忍不住喊道:“可是这样一来,不就等于你亲手将自己的爱人推到了禽兽的怀抱里吗?”
“是啊,这样做听起来是挺残酷,所以我一直下不了这样的决心,但是今天齐医生的话却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我和娜塔莎是相爱的,那么无论我们相隔多远,我们的心也将始终连在一起,这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兄弟,为什么上帝要让你经受这么残酷的命运呢?”弗兰克不由自主的把手放在了约翰的肩头,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无论是在潮湿闷热的瓜达尔卡纳尔群岛,还是在血雨纷飞的冲绳岛,每当他接到要对敌人发起进攻的命令时,他总会对部下中最年轻的一位说上这句话。
约翰凝视着弗兰克充满伤感的脸庞,良久后,他徐徐道:“如果这就是我必须经受的命运,那么我会毫不犹豫的接受,但是我绝不会听凭命运的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