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7月15日,凌晨3点,苏联境内某海军基地。
夜深了,但是整个码头却灯火通明,一艘艘庞大的运输船四周布满了岗哨,而当海风吹过时,人们耳边除了可以听到信号旗呼啦啦的响声,还能听到一阵阵搬运机械发出的沉重喘息声。站在远处望去,一件件笨重的货物被运上了船,而且每件货物上都蒙着厚厚的帆布,看上去显得说不出来的神秘。虽然距离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已经过去了17个年头,但是战争的阴云却始终笼罩在整个世界的上空,因为自从丘吉尔在美国发表了那篇着名的铁幕演说后,冷战这个恐怖的字眼就再次成为了悬挂在人们头顶上的达摩克勒斯之剑。美苏两强在以彼此庞大的核武库保持所谓恐怖平衡的同时,却从未停止试图在对方防线上打开一个缺口的努力。他们就像是一对走上角斗场的剑手,正在耐心地等待着对方犯错的时刻到来。
一阵微咸的海风吹乱了运输船长列昂尼德·罗曼诺维奇·卡西亚诺夫的头发,他是个老水手,在十几年前的那场战争里,他曾经在一座海边要塞里勇敢的和德国人展开了战斗,那场战斗据说非常惨烈,当增援部队赶到时,却发现只有他一个人奄奄一息的躺在死人堆里。这场战斗为他换来了一枚苏联英雄勋章,而死里逃生的他似乎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困难,无论上级交给他什么样的任务,他都会毫不犹豫来上一句:“胜利属于苏维埃!”
但是今天卡西亚诺夫却显得有些紧张,他不停地在甲板上走来走去,手里的烟也始终没有断过,熟悉他的人都感到很好奇,但是由于众人都在忙于搬卸货物,所以谁也没有去刨根问底。
不知不觉中,夹在卡西亚诺夫手中的烟头已经燃烧到了尽头,当他感觉到一阵剧痛时,手上已经被烧出了一个大包。
“真他妈的该死!”他朝落在甲板上的烟头狠狠地踩了几脚,便沉着脸朝舷梯走去。
“上校同志,您要去什么地方?”卡西亚诺夫刚走到舷梯旁,一名卫兵就拦住了他。
“我失眠的老毛病又犯了,所以打算去军官俱乐部喝上两杯。”卡西亚诺夫说。
“对不起。”卫兵说:“根据上级的命令,你们现在不能下船。”
“这是他妈的谁下的命令!”卡西亚诺夫这句话刚一骂出口,就觉得有些滑稽,因为这道来自克林姆林宫的命令早在三天前就已经传达给了执行任务的每一位官兵。
“上校同志,您还是回自己的船舱里休息吧。”卫兵迅速朝左右看了一眼,便小心翼翼的提醒道:“现在基地里到处都是克格勃的人,他们要是听到了您刚才的话,一定会很不高兴的。”
卡西亚诺夫顿时没了脾气,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中士同志,我船舱里的酒已经喝完了,你能替我去给军官俱乐部打个电话吗?”
“还是要找哈巴罗夫吗?”卫兵一下子猜出了他的心思。
“是的,请你让他再给我送些酒过来。”卡西亚诺夫说。
“您可真有意思。”卫兵笑着说,“船舱里放着很多酒,可是您却只喝哈巴罗夫亲自调制出来的伏特加。”
“老习惯了,改不了。”卡西亚诺夫摇了摇头,便扭头向船舱走去。
卫兵快步跑下了舷梯,来到了距离码头不远处的一个岗哨里,他抓起电话,快速拨了一串号码,好半天后,电话里传来了一个睡意正浓的声音:“谁呀……这么晚了还要打电话……”
“尼古拉·菲奥洛维奇,我们的上校同志希望您能够给他送点酒过来。”卫兵笑眯眯地说。
“唉,又是这个讨厌的家伙。”电话的另一端显然很不喜欢这个苦差事。
“这可是专属于您的荣耀啊,”卫兵开心的说:“谁不知道卡西亚诺夫上校有个怪毛病,那就是每次出海执行任务前,必须要喝上几杯您亲自调制的伏特加,不然他总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不自在。”
“行了,我知道了。”哈巴罗夫不耐烦的挂断了电话,年轻的卫兵吐了吐舌头,便迅速跑回了自己的岗位
一个多小时后,伴随着一缕黎明到来前的曙光,在基辅战役中丢了一条腿的前陆军中士尼古拉·菲奥洛维奇·哈巴罗夫费力的推着一辆小四轮车来到了运输船上,卫兵帮着他把调配好的酒送到了卡西亚诺夫的船舱里。
“列昂尼德·罗曼诺维奇,”哈巴罗夫一看到卡西亚诺夫就颇为不乐意的喊道:“下次您再需要我为您服务前最好提前打个招呼,我可不喜欢总是被人从舒适的被窝里叫醒!”
“很抱歉,下次我一定注意。”卡西亚诺夫露出了带着歉意的笑容,。接着便主动把放在小四轮车上的好几箱伏特加酒搬到了自己的床边。“要是没有您的这些酒,这次出海恐怕我连睡觉都成问题。”
“您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吗?”哈巴罗夫颇为不耐烦的打了个哈欠,看起来他一定很想赶快回到床上。
“嗯……我这里还有几个空酒瓶子,麻烦您帮我带下去吧。”卡西亚诺夫从自己的床下拖出了一个纸箱子,细心的卫兵伸头一看,发现里面果然装满了空酒瓶。
哈巴罗夫二话不说,就将纸箱扔到了小四轮车上。“再见,列昂尼德·罗曼诺维奇,祝您这次出海一切顺利。”他拉着卫兵离开了卡西亚诺夫的船舱,但是两个人谁都没有发现放在四轮车上的纸箱边角被人用黑色水笔点上了一个非常不起眼的符号。
卡西亚诺夫目送着卫兵和哈巴罗夫离去,随即他的目光便落在了放在床边的箱子里,这是哈巴罗夫按照他的口味特意调配的,里面除了伏特加之外,还添加了好几种其他的酒。
卡西亚诺夫弯腰掏出了一瓶伏特加,他打开瓶塞,一股浓烈的酒香顿时扑鼻而来,“这酒真难喝。”他突然皱起了眉头……
几个小时后,装着空酒瓶的废纸箱和其他垃圾一起被运到了远离海军基地的一座垃圾处理场,一群工人们耐心的对垃圾进行分类处理,那个做了记号的纸箱很快便被一个工人翻了出来,他颇为麻利的将纸箱撕成数片,在他的同事们眼中,这不过是一种处理垃圾时的常用手段,但是却没有人注意到他悄悄地把一小片纸箱碎片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时间又过去了几个小时,当这个工人回到自己的家里,将纸箱碎片放进了特制的药水里之后,一串谁也看不懂的文字便显露了出来,虽然这个工人自己也不明白这段文字意味着什么,但是他却非常麻利将这段文字用微型相机拍了下来,接着便将胶卷藏进一双穿破了的皮鞋后跟里,送到鞋店进行修理。当他穿着修好的皮鞋走出鞋店时,微缩胶卷已经装在一位商人的口袋里登上了前往莫斯科的班机。但是这还不是胶卷最终的目的地,它在莫斯科又转机飞往瑞士,当商人在洛桑的机场休息室里惬意的品尝咖啡时,有人便悄悄的把胶卷从他手中取走,这一次胶卷没有再进行长途旅行,因为它所承载的内容已经变成了经过特殊加密的无线电波,传送到了西德境内慕尼黑郊外的一栋别墅里,当这座别墅的主人看到这份辗转千里的情报时,顿时露出了一缕豺狼般阴险的目光。
“苏联人不仅要在古巴建立*基地,而且还打算把核武器也运到古巴,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我们能够把握住这个机会,那么不用我们动手,美国人和俄国人就会打得头破血流,这对于我们的复仇计划来说,可是件再美妙不过的事情了。”
一想到这种美妙的前景,这栋别墅的主人——木材商人格奥尔格·埃克哈特就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立刻跑进别墅的酒窖里,他按动墙壁上的开关,走进了一间被巧妙地隐藏着墙壁后面的小屋里……
现在,让我们将视线再次转回到雅利安城,八年的时间过去了,随着地下世界人口的持续增多,这座黑暗的地狱之城也显得比以前更有活力了,大街上人头攒动,商店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物品,而一向被严格控制的食品也开始破天荒的敞开供应,这一切都似乎在向人们暗示着第三帝国正在向着它既定的目标大步前进,而且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挡它。
但是这些繁荣的景象却只是表面现象,只要有人离开雅利安城,他们就会发现那些原本早就应该建设好的城镇如今却还是一片不毛之地。军队的情况则更为糟糕,很多士兵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的长官已经被盖世太保关进了监狱,而罪名就是在背后恶意攻击施特莱纳,没有遭殃的军官整天活得胆战心惊,因为他们不知道倒霉的时刻什么时候会降临到自己头上,他们无心组织部下训练,整天只是不停地祈祷上帝保佑自己不要被一个恶棍给盯上。
这个恶棍就是约瑟夫·克拉迈尔,这几年他的势头越来越强劲,不但处处和霍夫曼对着干,导致整个地下世界的建设陷入了一种停滞的状态,而且他还指使盖世太保四处探听消息,只要听到有人发表对施特莱纳不满的言论,他就会毫不客气的将对方扔进监狱,这些年已经有不少人死在了他的手里,很多人对此敢怒而不敢言,只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诅咒着他。
与自己气势汹汹的副手相比,霍夫曼这些年却一直过着低调的生活,他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凡是遇到重大会议和活动时,他也是尽可能把这些事情交给克拉迈尔去做,而自己则躲在办公室里看书。时间一长,他便给人们留下了自己已经被克拉迈尔给架空的印象,很多人因此选择对他敬而远之。
不过霍夫曼这样做并非真的是打算去过一种与世无争的生活,而是在耐心的等待机会。在他看来,眼前的一切虽然很糟糕,但是只要自己能够把握住机会,照样可以重新获得施特莱纳的信任,到时候再收拾克拉迈尔也不迟。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这个机会竟然会来自遥远的古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