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事就杀了我吧!你这头蠢猪!元首真是瞎了眼,怎么把我们的国家的命运交到了你的手里!”布劳恩高声咆哮,即便是卫兵用力将他推出门外,人们的耳边还是可以听到那种如同野兽般的嘶吼。
霍夫曼这时再也站不起来了,他呆呆的望着布劳恩消失的方向,干涸的嘴唇在不停的微微颤抖。世界这一刻仿佛在他面前坍塌了,他觉得整间会议室都在自己眼前旋转,到处都是施特莱纳冰冷的面孔。
“我的统帅!”克拉迈尔高声喊道:“布劳恩中校不仅杀人灭口,而且还当众侮辱您,所以我建议您不但要严惩他这种恶劣的行径,而且还必须彻底查明整件事情的真相!”
施特莱纳默不作声的看了霍夫曼一眼,又将目光转向了众人。“我看没有这个必要了,”他说:“既然布劳恩已经承认这些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做的,那我们就不要再去浪费宝贵的时间了。”
“可是……”克拉迈尔还想继续争辩,却被施特莱纳挥手制止。“菲林格尔,”施特莱纳又将自己的卫队长喊到身边:“在我没有想好该怎么处置布劳恩中校之前,暂时先把他关进阿尔海姆监狱,而且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也不准接近他。”
“是,我这就去下达命令。”菲林格尔急忙转身离去。
施特莱纳的目光这时又落在了霍夫曼身上,“马克西米利安,”他的手放在了霍夫曼的肩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好好养病,其他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谈吧。”接着他不等霍夫曼作出回应,便对卫兵们吩咐道:“你们马上把霍夫曼总理送到医院去,记住,路上一定要小心。”
卫兵们搀扶起霍夫曼向门外走去,但是他的步伐却很重,几乎每走上一步都要花上很大的力气,会议室里的其他人在这一刻都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既没有人去挽留,也没有人对这一切表示质疑。
施特莱纳这时同样一言不发,他甚至没有再去看霍夫曼一眼,昔日的信赖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弥漫在会议室里的一缕失落。
“我的统帅,”霍夫曼在会议室大门旁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平静的转过身注视着施特莱纳,“如果有一天第三帝国是毁在了自己人手里,那么我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说罢,他就迈着蹒跚的步伐离开了会议室。
施特莱纳和克拉迈尔的脸庞几乎同时抽搐了一下,但是他们却继续保持着沉默。
“我的统帅,是到了做出最后决定的时刻了。”魏格纳终于站了出来:“无论您做出怎样的选择,陆军都将为您战斗到最后一刻!”
“空军也会这样做的!”伯尔茨曼跟着站了起来:“无论等待我们的结局是什么,我们都会用鲜血来扞卫军人的荣誉!”
“既然你们都这样说,那么我们现在就进行表决,凡是不同意采取行动的,请举起你们的手。”当施特莱纳缓缓说出这句话之后,他便将双手背在了自己身后。很快,他的面前便出现了一片臂林。
“先生们,请记住你们今天的选择,”施特莱纳的声音里没有兴奋也没有失落,“因为从今以后,我们就要把脚下的这片土地视为故乡了……”
没人能猜透施特莱纳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当齐楚雄微笑着在自家的晚宴上向孩子们宣布这个消息时,埃里克、提比莉娅顿时欢呼雀跃,就连一向不爱吭气的路易斯也激动的抱着爱伯斯塔克转了好几圈。
“这下好了!霍夫曼想挑起战争,结果却是自己被赶下了台!”埃里克兴奋地喊道:“只可惜我没看到他那副失落的样子,不然我一定会比现在还高兴!”
“是啊……”提比莉娅的眼圈突然红了,“要是我爸爸和你哥哥还活着的话,他们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好了,别哭了。”埃里克将提比莉娅揽入自己怀中,“我们的事业正在一天天的走向胜利,也许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获得真正的自由,到时候我们就把他们带回自己的故乡,好吗?”
“嗯。”提比莉娅点了点头,便依偎在埃里克肩头。
“齐医生,你瞧啊,这两个孩子都长大了。”爱伯斯塔克笑了,“要不是您,他们怎么可能会有今天呢。”
齐楚雄淡然一笑,正要开口,却突然听到有人按响了门铃。他急忙吩咐爱伯斯塔克去开门。片刻过后,爱伯斯塔克却神色慌张地跑回了餐厅:“齐医生,霍夫曼来了!”
“他在=来做什么?”齐楚雄一愣。
“不知道,他只是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您面谈,而且他是一个人来的。”爱伯斯塔克说。
“走,我们去迎接他。”齐楚雄急忙走向客厅。离着很远他就看到霍夫曼正站在门外,脸色虽然还算平静,但是眼圈居然有些红肿。
“难道他刚刚哭过一场吗?”齐楚雄心中暗自吃惊,迅速来到霍夫曼面前,“总理阁下,您身体不好,应该呆在医院里好好养病才是,为什么要跑出来找我呢?”
“看来我住院的事情您已经知道了。”霍夫曼说,“既然如此,我可以和您单独说两句话吗?”
“当然可以,我们去书房谈吧。”齐楚雄领着霍夫曼去了书房,房门刚一关上,霍夫曼就开口道:“亲爱的齐,想必你现在已经知道了今天凌晨发生的一切,不错,我现在已经被免去了所有职务,而且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来替统帅阁下效力,这说明有些人多年来的图谋终于得逞了。”
“您说的这些人包括我在内吗?”齐楚雄静静地注视着霍夫曼。
霍夫曼微微一笑,却没有回答齐楚雄的问题。“我今天来是想求您帮我一个忙。”
“要我帮您做什么?”齐楚雄问道。
“帮我去向统帅阁下求情,让他不要下令处决奥托。”
“您为什么不直接去找统帅阁下,而偏偏要我出面呢?”齐楚雄又问道。
“我说话要是还管用的话,我也就不会来找您了。”霍夫曼回答的很干脆。
“这件事情很难。”齐楚雄思索片刻,答道:“他开枪杀人被人亲眼看到,又当众侮辱统帅阁下,就算我去求情,也没有把握让统帅阁下宽恕他……”
“我相信您会做到的!”霍夫曼打断道:“因为这不仅仅是为了奥托,也是为了您自己。”
随着霍夫曼的这句话说出口,书房里顿时陷入了沉默,齐楚雄和他对视而立,两人似乎都已经读懂了对方的眼神,但是却都不急于捅破这层窗户纸。
片刻后,齐楚雄终于打破了沉默。“好吧,就让我去试试吧。”
“那我先替奥托谢谢您。”霍夫曼说完这句话,居然对齐楚雄躬身一礼,接着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书房。
齐楚雄驻足良久,心中反复回味着霍夫曼临走时留下的这句话,不知为何,他嘴边居然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齐医生。”
“爸爸!”
爱伯斯塔克和三个孩子跑进了书房,“霍夫曼刚才都和您说了些什么?”埃里克着急的问道。
“他求我在施特莱纳面前为布劳恩求情。”齐楚雄说。
“您答应他了吗?”埃里克紧张的问道。
齐楚雄点了点头。
“为什么!”埃里克顿时瞪大了眼睛,“布劳恩过去干了那么多的坏事,现在他终于要受到惩罚了,而且眼下只要您再加上一把劲,说不定就能把霍夫曼也干掉,可是您却在此时突然选择收手,这究竟是为什么!”
“这是因为……”齐楚雄刚要解释,路易斯却在这时插言道:“要是霍夫曼真的死了,爸爸就会成为克拉迈尔等人的攻击目标,这会对我们的起义计划造成非常不利的影响,所以我们必须让霍夫曼活着,那样克拉迈尔等人才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必须和爸爸结成同盟,这样才能保住他们的地位,而我们就可以借助这样的机会来继续从事起义计划。”
埃里克吃惊的扭头看了看路易斯,又转过来盯着齐楚雄:“爸爸,事情真的是像路易斯说的那样吗?”
“你呀,”提比莉娅朝埃里克的额头上戳了一下,“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想不到,真不知道你过去满脑袋的聪明都用到了什么地方?”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都用到你身上了。”齐楚雄笑着替埃里克做出了回答。
“哎呀爸爸,怎么您也拿我开心。”提比莉娅脸上顿时泛起一层红晕,她跺了跺脚,扭头跑出了书房。埃里克急忙追了出去,爱伯斯塔克好笑的摇着头,去为齐楚雄端咖啡。转眼间,书房里就只剩下了齐楚雄和路易斯。
路易斯这时望着窗外,他耳朵里听着埃里克和提比莉娅在官邸门外不时发出欢乐的笑声,表情却显得说不出来的孤独。
“路易斯,”齐楚雄走到他的身边,将手放在他的肩头,“我知道你也喜欢提比莉娅,但是我不希望这会影响到你和埃里克之间的情谊,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一定要学会爱护对方,懂吗?”
“爸爸,您放心吧。”路易斯收回了自己落寞的目光,“我虽然得不到提比莉娅的爱情,但是我会为她和埃里克祝福的,因为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我们永远都是亲人。”
“这我就放心了。”齐楚雄笑着点了点头,“去吧,帮你父亲做些事情,他年龄大了,身边也需要你的照顾。”
“我知道了。”路易斯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书房。
“多好的孩子们啊……”齐楚雄喃喃自语,“只可惜他们偏偏生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