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都少说两句吧!”艾伯特制止了叶戈廖夫与克劳德之间的争吵,“说不定德国人就是希望看到我们之间互不信任,这样他们才有机会实现自己的阴谋!”
叶戈廖夫和克劳德互相瞪了对方一眼,便都一声不吭的把头转向了一边。
艾伯特眉头紧皱,忍住烦恼的心情对克劳德问道:“弗朗索瓦,你和她今天真的只是在讨论历史,还是说你故意回避了她的问题。”
“她没有对我提出任何关于我们的问题,而且我能感觉到她全部的兴趣都在法兰西的历史上。”
“那么你们今天分开时,她和你说了什么吗?”
“她说希望我经常为她讲述这些历史故事,并且和我约定明天中午两点继续见面。”
“她知道你的身份吗?”
“知道,而且我还告诉她,我很不喜欢她的父亲。”
“那么她是怎么回答的?”
“她说她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恨她父亲,但是她觉得我很真诚,至少没有骗她。
“你觉得她和你说这些话是真心的吗?”
“我不知道,不过她看上去也不像是在说谎。“克劳德肩头一耸:“只是这件事情确实有些古怪,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帮我拿个主意。”
艾伯特在这一刻陷入了沉思,他几乎可以肯定弗莉达的突然出现一定意味着某种可怕的阴谋,但是问题的关键在于罗蒙究竟想让自己的女儿在这场阴谋活动中扮演何种角色,而这一切恐怕只有从齐楚雄那里才能得到答案。
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十一点,奔波了一整天的克劳德进入了梦乡,艾伯特和叶戈廖夫离开了病房,去了齐楚雄的办公室。三人见面后,艾伯特把克劳德在雅利安城里遇到弗莉达这件事情详细讲述了一遍。
“齐,我敢肯定这是罗蒙搞出来的新花招,但是我现在无法确定他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因为弗朗索瓦并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如果罗蒙想在他身上套取情报简直就是白日做梦,而且既然弗朗索瓦都能看出来弗莉达故意接近他这件事情很古怪,罗蒙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点!所以我觉得这件事情透着太多的蹊跷,也许只有你才能解开我们的疑问。”
望着艾伯特困惑的目光,齐楚雄叹了口气,“这恐怕是罗蒙早就想好的计划,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收养弗莉达了。”
“我就知道这个混蛋没安好心!”叶戈廖夫愤怒地说:“收养一个无辜的小女孩,然后再让她来对付自己父亲的战友,这种事情也只有心地阴暗的人才做的出来!”
“和罗蒙这种人讲道理是没用的。”齐楚雄说:“但是弗莉达是无辜的,而且我还答应过她父亲,一定要照顾好她,也许这次就是很好的机会。”
“齐!”艾伯特立刻严肃的问道:“你该不会是想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吧?”
“我是有这个想法,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齐楚雄摇着头:“她在罗蒙身边生活的时间太长了,不仅在生活习惯上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个纯粹的德国人,而且她的思维方式也已经彻底纳粹化,要想让她清醒过来,绝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艾伯特问道。
“先让克劳德和她继续保持联系,看看她到底是不是想从他那里刺探情报,然后我们再做打算。”
“看来也只有这样了。”艾伯特将目光又转向叶戈廖夫:“康斯坦丁·康斯坦丁诺维奇,我们可以让弗朗索瓦继续去和弗莉达见面,但是绝不能让他知道隐藏在齐身上的秘密。”
“我知道了。”叶戈廖夫点了点头,目光变得格外凝重。
第二天中午两点,克劳德准时来到了见面地点,弗莉达早已等候在那里,而且手里还多出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上面记满了法语单词和一些历史典故。和昨天一样,克劳德依旧耐心的为弗莉达讲解着那些历史典故背后的故事,而弗莉达也当起了忠实听众。
这样的情形几乎持续了整整三个月,每当克劳德告别弗莉达回到医院后,艾伯特和叶戈廖夫每天都不厌其烦的追问着他和弗莉达之间的谈话内容,可是每天他们得到的答案却都一模一样。时间长了,克劳德变得很不耐烦,总以为他们不信任自己,而艾伯特和叶戈廖夫虽然忧心忡忡,却也无可奈何。
又是一个中午,克劳德来到老地方,可是却没有看到弗莉达的身影,他不觉有些好奇,又有些担心。他等啊,盼啊,直到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后,他才看到弗莉达步履蹒跚的走了过来。
“亲爱的弗莉达,你迟到了,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克劳德一面笑着责问,一面向她慢慢靠近。
弗莉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径直走到空地上,将背影留给克劳德,没过多久,她的肩头就开始微微颤抖。
克劳德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急忙凑过去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弗莉达急忙擦去眼泪,“我只是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所以心里有些难受。”
“是什么样的流言蜚语让你这么难受?”克劳德眼中露出了关切的目光,看起来就像是一位慈祥的父亲。
“是因为……”弗莉达话刚开了个头便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努力控制住不让眼泪流下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倒是告诉我啊!”
“如果我告诉您事情的真相,您会原谅我吗?”弗莉达低声问道。
“只要你没有骗我,我当然可以原谅你。”克劳德说。
“对不起,”弗莉达幽幽道:“其实我这些天来和您呆在一起完全是我父亲的主意,他说您和您的朋友都是一群非常危险的人,总想着要去推翻帝国政府,所以如果我可以从您这里打听出来一些有价值的情报,那将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克劳德的脸庞抽搐了一下,虽然他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但是当听到弗莉达亲口承认时,他还是感到一阵心痛。“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难道你就不害怕你父亲会惩罚你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您解释这一切,”弗莉达看上去非常痛苦:“因为他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克劳德急忙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情我也是在遇到您不久前才知道。”弗莉达说:“听说我的亲生父亲名叫阿金霍夫,是个非常优秀的红军中尉,在他决定放弃自己原先的信仰并且彻底效忠第三帝国后,他就和我现在的父亲成为了好朋友,当年为了查明齐楚雄在背地里试图推翻帝国政府的阴谋活动,他冒着生命危险潜伏到齐楚雄身边,并且搜集了大量有利的证据,可是后来齐楚雄发现我父亲是卧底,就编造理由害死了我父亲,而我的母亲在得知这件事情后也自杀了……”
“你等一下!”克劳德突然打断道:“关于齐楚雄的这些事情是谁告诉你的?”
“是我现在的父亲,”弗莉达说:“他说齐楚雄当年只是故意摆出了一副投诚的姿态,可是实际上却从来没有停止过抵抗运动。”
“这不可能!”克劳德顿时瞪大了眼睛:“像他这种卑鄙无耻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不,这绝不可能!”
“难道您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吗?”弗莉达问道。
“我当然不知道!”克劳德嘴上虽然不承认,可是心里却不由自主的联想到艾伯特和叶戈廖夫对待齐楚雄的态度,过去他总以为他们对齐楚雄保持距离是因为和自己一样厌恶他,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这似乎是一种保护措施,目的就在于让德国人相信齐楚雄真的是个叛徒。“难道他们连我也不信任吗?”刚一想到这里,烦恼和不知所措便占据了他的心灵。
“您知道吗,我父亲刚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时,我整个人立刻就崩溃了。”弗莉达的目光从克劳德身上移到了别处,“我突然发现原来我早已习惯的生活并不属于自己,虽然妈妈一直在安慰我,说我永远都是他们的女儿,可是我却从心里对他们产生了一丝疏远的感觉,似乎我在这个已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里只是一个局外人,而我真正的家到底在什么地方,却没有一个人能告诉我答案。”
“你现在真是这样想的吗?”克劳德谨慎的盯着弗莉达。
“是的,”弗莉达黯然道:“您知道吗,自从我知道了这件事情后,我就开始在私下打听人们对我现在的父亲和齐楚雄的看法,但是很快我就发现他们在人们心中居然都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评价,有人说我现在的父亲是忠诚正直的象征,而齐楚雄则是阴谋家的化身,可是有人却说齐楚雄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好医生,而我现在的父亲才是个令人痛恨的刽子手,我没有办法从这些截然不同的评价中间找到我想要的答案,所以我就想到了您,因为您是个诚实的人,我想您一定不会欺骗我……”
“就算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又怎么样?难道你还能选择和罗蒙决裂吗?”
“我不知道。”弗莉达痛苦的摇着头,“但是我真的很想去了解那些我从来都不知道的事实。”
“弗莉达,在这件事情上我帮不了你太多的忙。”克劳德叹了口气:“如果你只是想知道罗蒙的事情,那我倒是可以为你提供一些信息,但是说到齐楚雄,恐怕我知道的也不比你多到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