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罗蒙的不期而至,齐楚雄平静的回应道:“您说的不错,统帅阁下待我一直不薄,而我这些年来却只是在利用他,并且我还按照格尔利茨的要求试图在起义爆发前毒死他,这都是事实,所以我没什么好辩解的。”
“诸位,你们看到了吧,一个靠欺骗和玩弄手腕来实现自己阴谋的人是没有资格对我们进行说教的!”罗蒙对着众人喊道:“如果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来为自己洗清罪名,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绞死他!”法庭里突然响起了一片愤怒的吼声!
罗蒙得意的聆听着这种愤怒的吼声,而齐楚雄却陷入了沉默,任凭声浪将自己吞没。
“齐医生!”或许是感到自己已经占了上风,罗蒙便想让自己成为这场审判的主角:“请您当着大家的面告诉法官,您在试图毒死统帅阁下时是否感到羞愧过?”
“很抱歉,我不会回答您的这个问题。”齐楚雄摇了摇头。
“对不起,这个问题您必须做出回答!”罗蒙厉声道。
齐楚雄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他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法庭的一扇窗户外面,憔悴的脸庞上渐渐浮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痛苦。
“您感到羞愧对吗?”罗蒙迈步靠近齐楚雄:“统帅阁下不但以其仁慈的心胸给了您活下来的机会,还把您视为一位不可多得的挚友,可是您却给他上演了一出农夫与蛇的故事!也许您现在后悔了,但是一切都晚了,因为您将注定被钉在耻辱的十字架上,像犹大一样永远被人唾骂!”
“法官先生,”齐楚雄转过身,给罗蒙和众人留下了一个坚强的背影:“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所以请您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审判吧。”
由于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主动要求被处死,勒克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被告齐楚雄,你当真希望自己被处死吗?”
“这难道不是您要完成的任务吗?”齐楚雄毫不留情的讽刺道。
勒克足足愣了有一分钟,才狼狈不堪的将目光投向了陪审团,而那些人在装模作样的商量了一阵子后,一致给出了认定齐楚雄有罪的意见。
“本法庭现在宣判!”勒克拿着一份审判文书站了起来:“被告齐楚雄所犯叛国罪、阴谋颠覆政府罪以及组织暴动罪和故意谋杀罪等罪名全部成立,依据帝国法律相关条文规定,我现在宣布判处齐楚雄死刑!”
就在勒克宣布死刑判决的一瞬间,他却看到齐楚雄对自己露出了一缕如释重负的笑容,这一幕顿时令他感到毛骨悚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
两名警察将齐楚雄带出了审判席,他仰着头,挺直胸膛,带着一脸的无所畏惧向法庭门外走去,但是当他经过施特莱纳身边时,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卫兵们很快就挡在了他和施特莱纳之间,两个人隔着人墙互相凝视着对方,脸上静如死水,心中波澜万千。
“将军,多保重。”齐楚雄丢下这句话,就迈步走出了法庭。
心存疑惑的人们纷纷将探询的目光投向了施特莱纳,但是他们却只看到了一张威严冷漠的面孔。
“我的统帅,审判结束了,所以我们也该走了。”霍夫曼在施特莱纳耳边小声提醒道。
“马克西米利安,”施特莱纳缓缓道:“你想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霍夫曼没有回答,因为他确实没有猜透齐楚雄的用意。
“他想让自己死得像个英雄,但是我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施特莱纳握紧拳头,关节咔咔作响,“让布劳恩上校去给他点苦头尝尝,我要让他知道,任何一个背叛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
齐楚雄回到了牢房,艾伯特急忙走到他身边:“齐,施特莱纳参加审判了吗?”
齐楚雄点了点头。
“太好了!”艾伯特激动的说:“那你有没有想办法让他赦免你?”
齐楚雄看了艾伯特一眼,便又默默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艾伯特急忙问道:“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什么意外也没有发生,”齐楚雄说:“只是我想来想去,与其想方设法保住自己的性命,还不如一死了之来得痛快。”
“快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请求法官判处我死刑。”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艾伯特顿时愤怒的吼道:“难道你忘了我对你说过的那些话吗?”
“休斯。”齐楚雄平静地说:“我知道你希望我可以活下来继续带领‘光明天使’与纳粹展开斗争,但是这种希望成功的可能性却微乎其微,因为这次起义不仅造成大批德军官兵阵亡,而且施特莱纳的形象也因此受到了严重的打击,无论是要平息内部愤怒的情绪还是挽回不利的影响,处决我都是他们唯一的选择,所以就算我再怎么想办法也是徒劳无益。”
艾伯特无法反驳齐楚雄的观点,只能痛苦地低着头:“这么说,这次我们真的失败了……”
“不,休斯。”齐楚雄坚定的说:“我们会失去生命,但是我们的事业却不会死去,只要德国人野蛮的统治仍在继续,反抗就永远也不会停止,而且总有一天胜利一定会到来!”
“可是你想过梦琪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吗?”艾伯特问道:“霍夫曼是不会放过她们的,恐怕在你死后,她们也会遭到毒手!”
“这一点我很清楚,”齐楚雄黯然道:“但是我已经没有能力再去保护她们,一切只能寄希望于罗森巴赫和路德维希,但愿他们可以帮助我保护她们母子。”
艾伯特沉默了,因为他听到了来自齐楚雄灵魂深处的哭泣声,他不由想起了自己在远方的家人,儿子米克尔应该已经长大成人了,可是他却再也没有机会和儿子见上一面。
“齐楚雄!给我出来!”一声怒吼突然打断了艾伯特的思绪,他抬起头,意外的看到布劳恩正站在牢房门外,他的心立刻揪到了嗓子眼上。
齐楚雄似乎这一刻早已做好了准备,他望着布劳恩眼睛里燃烧的愤怒,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和胆怯:“我要被处决了吗?”
“哼!”布劳恩冷笑道:“我知道你想死,不过没那么容易,因为你的死刑判决还需要得到统帅阁下的最后批准,但是在你下地狱之前,我还有的是时间让你吃尽苦头!”
“很好。”齐楚雄淡然一笑:“我知道您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既然如此,那就快点动手吧!”
“来人!把他给我带到审讯室去!”布劳恩一声令下,几名看守立刻冲进牢房将齐楚雄押走。艾伯特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可是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齐楚雄消失在自己面前。
一周后。
浑身是血的齐楚雄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一名看守将一桶凉水倒在了他身上,他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便缓缓睁开了眼睛,但是迎接他的依然是布劳恩那张凶恶的脸庞。
“怎么样,齐医生,这种滋味不太好受吧?”布劳恩盯着他嘲讽道:“要说您也真够愚蠢的,放着舒适的生活不去享受,却偏偏要去搞暴动,结果却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齐楚雄挣扎着站了起来,“你得意的太早了,虽然我这次失败了,但是总有一天你会受到惩罚的!”
“好!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布劳恩把手一挥,几名看守立刻上去按住齐楚雄,布劳恩从身边的火炉中拿出一块烧红的烙铁,狞笑着朝他走去。“齐医生,好好享受一下烤肉的乐趣吧!”他将烙铁狠狠地按在了齐楚雄胸前!
“啊!”齐楚雄惨叫一声,便疼得昏死过去。审讯室里弥漫着一股人肉被烧焦的味道。
“拿水来!”布劳恩吼道:“快把他弄醒!”
看守们先是将一桶凉水倒在了齐楚雄身上,接着又七手八脚的掐着他的人中,折腾了好半天后,齐楚雄才悠悠醒来。
“听着!如果你现在求饶,并且写下一份悔过书,那么我就会让你死的痛快一点,否则等待你的就是更加残酷的刑罚!”布劳恩揪住他的衣领,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齐楚雄冷冷的盯着布劳恩,突然朝他脸上吐了一口浓痰:“杂种!你会下地狱的!”
“混蛋!”布劳恩脸上青筋暴涨,简直就如同地狱中的恶鬼,“把他的手指甲全部给我拔掉,再把辣椒水泼到他的伤口上!”
……
里宾特洛甫大街13号里弥漫着一股焦急不安的气氛,路德维希背着手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而罗森巴赫却始终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施蒂尔,你别一直坐在那里不说话,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你倒是说句话啊!”路德维希停下了脚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罗森巴赫。
“这件事情已经很难办了,”罗森巴赫语气低沉道:“齐在法庭上发表了一番攻击帝国政府的演讲,这表明他已经做好了迎接死刑的准备,而现在的舆论对他也很不利,更糟糕的是,法官也做出了死刑判决……”
“可是谁都知道这份判决书上如果少了统帅阁下的签字就等于是一张废纸!”路德维希气呼呼地打断道!
“话是这样说不错,可是依照目前的形势来看,即便是统帅阁下有赦免齐的想法,只怕也过不了霍夫曼这一关。”罗森巴赫说。
路德维希顿时没了脾气,片刻后,他恨恨的说:“实在不行我就去劫狱,反正我不能看着我的朋友受到伤害!”
“弗兰茨!亏你还是个军人,怎么连这么愚蠢的话都能说出来!”罗森巴赫皱眉道:“你以为阿尔海姆监狱是那么好闯进去的吗?只怕你到时候不但救不了齐,反而还会把你自己也搭进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们到底要怎么样?”路德维希烦躁不安的说。
“眼下我们只有耐心等待,”罗森巴赫说:“因为我始终觉得统帅阁下一定会去和齐见上一面的,也许到那时我们才能迎来真正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