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琪站在家门前长时间凝视着通往山下的那条路,尽管路德维希已经不止一次告诉她齐楚雄目前一切安好,但是她的心情却始终忐忑不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妈妈,您喝口水吧。”张梦琪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稚嫩的童声,她急忙转过身,从儿子手中接过一杯带着温度的白开水,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丝笑容:“埃尔文,你现在饿了吗?妈妈一会儿给你做牛排吃好不好?”
“不,我不饿。”小齐格菲尔德摇了摇头,接着又不安的说:“妈妈,爸爸已经走了这么多天了,为什么还不回来呀?”
“你爸爸是要去给人治病,要是病人没有恢复健康,他是不会回来的。”张梦琪幽幽道。
小齐格菲尔德乌黑的眼眸中顿时掠过一丝焦急的目光,他望着母亲忧伤的面孔,犹豫再三后还是忍不住说道:“妈妈,卡尔再过一会儿就要离开家去上军校了,可是我……”
“埃尔文!”张梦琪突然打断道:“你告诉妈妈,你为什么这么想去上军校?”
“因为那里会让我交到更多的朋友,而且我也喜欢穿上军装的感觉,这可比整天呆在家里弹钢琴有意思多了。”
“埃尔文,我知道你平时呆在家里很寂寞,所以你很向往那些热闹的环境,但是妈妈只想告诉你并不是所有的环境都适合你,就拿军校来说吧,那里的孩子们其实都和莱因哈特差不多,你要是真去了,恐怕只会被他们欺负。”
小齐格菲尔德咬着自己的嘴唇,看起来似乎已经因为母亲的这番话产生了犹豫,但是张梦琪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他说:“妈妈,要是我告诉您,我一点都不害怕会受到这些人的欺负,那么您会让我走吗?”
“埃尔文,你为什么宁愿去那里受欺负也不愿意留在妈妈身边呢?”张梦琪痛苦的问道。
“妈妈,其实我也舍不得离开您和爸爸,但是我不想一辈子活在别人歧视的目光里,您知道吗,我和莱因哈特之所以会发生冲突,就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深深地刺痛了我,所以我就想证明给他看,我虽然不是日耳曼人,但是我一样可以取得伟大的成就,甚至比那些日耳曼人做得还要好!”
“不,我的孩子!”张梦琪突然俯下身紧紧抱着儿子:“就算我求你了,你不要再提起这些事情好吗?妈妈只想让你一辈子都留在我身边,永远都不要去走进山下的那个世界……因为那个世界里有着太多的黑暗和谎言,妈妈真的很担心你会在那里『迷』失掉自己,从而变成一个连我都不认识的陌生人……”
“妈妈,您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会变成一个陌生人呢?”小齐格菲尔德被母亲这种意外的表现搞糊涂了:“还有,为什么我总觉得您和爸爸好像一直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那是因为……”张梦琪的话刚开了个头,却又不得不停了下来:“埃尔文,你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了,因为总有一天你爸爸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天哪,到底会是什么事情竟然能让爸爸和妈妈这样为难?”小齐格菲尔德的脑子里刚刚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却突然听到身旁传来一声兴奋的呼喊:“埃尔文,你做好准备了吗?”
小齐格菲尔德的脸『色』随着这声兴奋的呼喊顿时蒙上了一层难堪的『色』彩,他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走到了一旁。
“埃尔文,你为什么不说话啊?”卡尔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到了他面前:“来接我们去军校的汽车马上就要到了,你到底有没有准备好?”
小齐格菲尔德抬起头,却看到卡尔已经换上了一套崭新的军校学员制服,脚上还套着一双崭亮的黑『色』马靴,他的心情立刻变得更加灰暗了:“卡尔,你走吧,我恐怕不能和你一起去了。”
“为什么?”卡尔一愣:“我们不是说好的要一起去军校吗?你为什么又突然变卦了?”
“我……”小齐格菲尔德欲言又止,他突然朝自己的脑袋上狠狠拍了一下,接着便哭着跑回了家。
卡尔愣愣的望着伙伴的背影,好一阵子后才颇为不安对张梦琪问道:“埃尔文这是怎么了?他为什么不能和我一起上军校?难道是因为您不同意吗?”
“卡尔,你别问那么多了,总之埃尔文是不会去上军校的。”张梦琪丢下这句话,就转身回到了家里,只剩下卡尔一个人站在门前发呆。
……
“这么说来,你这次又挨了一顿臭骂对吗?”霍夫曼趴在一堆文件里,头也不抬的问道。
“是的,而且当时要不是齐楚雄替我解了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维泽克心有余悸的说。
“他不是在替你解围,而是在赶你走。”霍夫曼在一份文件的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后,抬起头看着维泽克说:“记住,这个中国人远比你想象中要难对付的多,所以你今后和他打交道时一定要当心,千万不要犯错误。”
“是,我明白了。”维泽克点了点头,接着又小心翼翼道:“副统帅阁下,既然您也知道齐楚雄很难对付,那为什么就没有想过直接把他除掉呢?”
“这件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霍夫曼极为罕见的叹了口气:“暂且不提他从前一直受到统帅阁下的庇护,就拿眼前的情况来说吧,除了他之外,几乎没有哪个医生敢保证能够把统帅阁下的病治好,我虽然在很多事情上都敢于冒险,但是唯独这件事情赌不起。”
“那么您有没有想过齐楚雄就是看准了您的这个弱点,所以才敢有恃无恐的承认自己知道克劳柏森的计划?”
“这一点我当然很清楚,只可惜现在不是时候,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他。”霍夫曼心有不甘道。
“我看您今后也很难找到除掉他的机会,”维泽克摇着头说:“要知道统帅阁下年事已高,恐怕以后要长期和病床打交道,而这恰恰成了齐楚雄最有效的护身符。”
“放心吧,他虽然已经找到了护身符,但是我同样有对付他的办法。”霍夫曼嘴角又一次『露』出了标志『性』的微笑……
……
1981年11月6日,“美丽如画”
自从卡尔离开后,小齐格菲尔德就整天闷闷不乐的躲在卧室里不『露』头,客厅里的那架钢琴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就连乐谱也停在了几个月前他最后一次翻过的地方。
“埃尔文,你看妈妈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张梦琪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走进了儿子的卧室,“这可是你最喜欢吃的牛肉饺子,来,快趁热吃吧。”
小齐格菲尔德磨磨蹭蹭的从床上爬了下来,他接过母亲手中的筷子,但是只吃了几个饺子就把饭碗推到了一边:“我没胃口,您拿走吧。”
张梦琪望着儿子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鼻头一酸,眼泪立刻忍不住流了下来,这几个月她为了让儿子打消去上军校的念头,几乎想尽了所有的办法,但是小齐格菲尔德非但没有改变想法,反而还出现了非常严重的逆反心理,甚至不愿意和她进行交流。
路易斯和提比莉娅透过门缝看到了这一幕,两人虽然对此感到很着急,但是却也没有很好的办法来帮助张梦琪。“路易斯,你说爸爸为什么始终不肯让埃尔文知道藏在他背后的那些故事呢?要是他这样做了,说不定埃尔文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烦恼了。”提比莉娅郁闷的说。
“我也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要这样做,”路易斯摇着头:“反正他肯定有自己的理由,我们还是不要去违抗他的决定。”
“唉,”提比莉娅望着张梦琪的背影幽幽的叹了口气:“其实我非常理解她的心情,因为这和我当年害怕柯尔特和戴维被德国人带走时完全一样,可怜的母亲……要是埃尔文能够理解她的苦心就好了……”
“梆梆!”有人突然在这时敲响了房门,路易斯和提比莉娅紧张的对视了一眼,便双双跑去打开了家门。
走进来的人是路德维希,与往常不同,他今天的表情里明显透着一丝紧张,而且身体还在不停的颤抖,而他这种异常的表现顿时让路易斯和提比莉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难道是爸爸出事了吗?”两人几乎同时这样想到。
张梦琪这时来到了三个人身边,但是她刚一看到路德维希那副紧张的表情,就立刻不安的问道:“弗兰茨,是不是楚雄出了什么事情?”
“不,他现在的情况很好。”路德维希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看起来很紧张?”张梦琪又问道。
“是这样的,”路德维希说:“我刚刚接到布劳恩将军的电话,说是为了庆祝统帅阁下的七十四岁生日,同时作为对齐近来帮助他恢复健康的奖励,副统帅阁下特意批准你和埃尔文明天一起到艾德斯瓦尔宫参加统帅阁下的生日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