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该不会建议你不要去老婆吧?”齐格菲尔德笑道。
“不,你错了。”秦风黯然道:“连长对我说,其实他和自己的老婆从小一起长大,两个人之间的感情非常好,定亲时就商量着早点要个孩子,但是谁也没想到他们刚结婚三天连长就接到了上前线的命令,而这仗又一直打个没完,所以要孩子的事情也就拖了下来,但是连长的老婆年龄渐渐大了,就想把孩子的问题解决了,可是连长说什么也不同意,两个人就是因为这个天天吵架。”
“你这位连长可真有意思,自己老婆想要个孩子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他干嘛要拒绝呢?”齐格菲尔德问道。
“我一开始也不理解,但是后来我才知道连长是担心万一自己牺牲在战场上,老婆带着孩子一个人生活不方便,所以才死活不同意。”秦风叹道。
“他当真是这样想的吗?”齐格菲尔德对此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没错,而且连长当时还对我说,他那时经常拉着我们半夜出来训练的目的其实并不是为了发泄自己心里的怨气,而是因为他看到了太多的战士因为训练不充分而牺牲在战场上的悲剧,所以他不希望这样的事情也发生在我们身上,只是我们这一拨新兵正好赶上他老婆来探亲,所以才产生了误会。”
“听了连长的话,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一想到我们过去都以为他是故意拿我们出气,我那脸上就火辣辣的,后来,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其他的战友们,大家听了以后都觉得连长挺不容易的,于是我们联名给团里写了一封信,请求上级首长考虑到连长的实际情况,把他调到后方去抓军事训练,这样他们两口子就有机会要孩子了,可是谁也没想到连长知道这件事情后,对我们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他到底想做什么?”拉尼克忍不住『插』言道:“要知道你们这样做也是为了他好,他为什么还要骂你们呢?”
“我们当时也不理解,有几个人还当众顶撞了他,结果连长当着全连的面说了一番我永远都忘不了的话。”秦风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突然起身道:“他说俺是个粗人,不像城里人一样能讲大道理,但是俺知道当兵就是来保家卫国的,要是国土从俺手里丢掉的话,那俺这辈子在乡亲们面前都抬不起头,所以别说是要不了孩子了,就是把俺这条命扔在战场上也值得!打那以后,大家再也没提过让连长回家要孩子的事情,但是我却能明显感觉到战友们的牢『骚』少了,拼劲足了,而敌人却遭遇了更多的失败。”
“你这位连长倒是位真正的军人,只是不知道他最后能否获得一个美满的结果。”拉尼克似乎对此产生了兴趣。
“唉。”秦风用一声长叹继续着自己的讲述:“那是在我入伍第二年发生的事情,一天下午连长接到了转业命令,当时全连官兵们聚在一起打算为他风风光光的搞一场送行会,但是连长却把自己锁在营房里不出来,后来我敲开了他的门,发现他一个人躲在里面哭,我问他为什么难过,他说自己舍不得离开我们,我当时也很难过,于是就抱着连长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好不容易等到他的情绪稳定下来,营里突然又下命令要我们执行捕俘任务,他二话不说就要带我们走,我们都劝他不要去了,可是他却说自己担心我们缺少经验,路上会遇到麻烦,大家拗不过他,只好跟他一起上路。”
秦风的声音到此时突然开始发颤:“那次任务刚开始非常顺利,眼看我们带着俘虏就要越过敌人的警戒线,可是一个同志却不小心踩响了,敌人的照明弹一下子就照亮了夜空,当时眼看敌人就要追上我们,连长便主动留下来掩护我们撤退,虽然我们谁也不愿意丢下他,可是他却连踢带骂的『逼』着我们先撤,当我们听到身后那阵阵激烈的枪声时,心里那个滋味简直没办法形容,当我们把俘虏送到营部后,就眼巴巴地盼着连长回来,可是一连好几天过去了,却连个人影都没有见着,营长当时也急了,就派我们回去找,我们沿着那天晚上的行军路线一路找去,终于在一块石头后面发现了连长的身影,但是当我们高兴地扑过去时,却发现连长已经牺牲了……天当时很热,所以连长的尸体已经腐烂了,但是我们几个战友谁也不肯把他丢下,就这样,我们背着连长的尸体回到了营地,当时全连官兵个个哭得像个孩子,就连闻讯赶来的团长都忍不住掉了眼泪,后来我们在清理他的遗物时,意外的发现了他写给自己老婆的遗书……那上面说他要是在战斗中牺牲了,就让她早点改嫁,千万别耽误了自己……”
秦风说到这里时再也控制不住悲伤的心情,捂着脸庞双肩不停地抖动,而齐格菲尔德和拉尼克互相对视,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齐格菲尔德终于打破了沉默:“你不是一直想成为一个音乐家吗?可是为什么退役后要进入南极科考队呢?”
“这也是为了实现连长的遗愿。”秦风擦了一把眼泪:“有一次我们在战斗的间隙聊天时无意中提到了南极,当连长听说这里到处都是冰山,终年积雪不化,甚至还有很多地方至今没有人去过时,他便拍着胸脯说等到不打仗了,他一定要到南极走一趟,好好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们当时还打趣说就他那点津贴别说是南极了,恐怕就连南京都到不了,后来我退伍分配工作时,正好有一个科考队的岗位,一想到连长当年未竟的心愿,我就主动放弃了到音乐学院当老师的机会,成为了一名科考队员。”
“秦风,你是个好样的!”齐格菲尔德似乎是动了感情:“你的连长如果能够听到你刚才说的这些话,他在天堂的灵魂也一定会感到幸福的!”
“你的故事听起来非常感人,但是我希望这里面不要有任何虚构的成分。”拉尼克合上了笔记本,但是语气却已不再像刚开始时那样刻薄。
“我没有必要编造一个虚构的故事来获取你们的同情,因为我的生命其实早已不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我只是把自己亲身经历的一切都说出来,如果哪天我离开了这个世界,那么后来人就能通过你们手中的笔记本知道我已经替连长完成了心愿。”秦风淡然道。
“秦风,我会帮助你完成心愿的!”齐格菲尔德激动地说:“但是我不仅要帮助你的连长完成心愿,我还要让你也融入这个世界!”
拉尼克惊诧的看着齐格菲尔德,但是后者却没有丝毫顾忌:“这段时间我会经常来看你的,到时候你可要把自己在战场上的经历统统都告诉我,一件都不许隐瞒。”
“这算是审讯还是交流呢?”秦风笑道。
“两者都有,不过,这一切都会在非常愉快的气氛下进行。”齐格菲尔德也笑了。
“好吧,欢迎你常来。”秦风把手一伸,俨然自己才是这座山洞的主人……
夜深了,斯特凡妮却依旧辗转难眠,虽然距离秦风突然闯进地下世界已经过去了好些天,但是齐格菲尔德却并未打来汇报平安的电话,她的心也因此始终悬在嗓子眼上。不过,她并不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害怕秦风会对齐格菲尔德做出不利的举动。
窗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噪杂的歌声,斯特凡妮对此早已司空见惯——经常会有一些痴情的追求者整夜徘徊在她的窗前。她起身拉上窗帘,打算将那些杂音挡在窗外,但是却突然听到下面有人高声喊道:“喂,小子,别傻乎乎的站在那里,斯特凡妮的心已经被人夺走了,所以你就算是唱到天亮,她也不会出来见你的。”
“不!我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打动她!”听得出来,这位追求者非常固执。
“唉,要我说你什么好,如果唱首情歌就能让她动心的话,那么她就不是一朵带刺玫瑰了。”
窗外沉默了好一阵子后,突然传来了追求者几乎歇斯底里的怒吼:“我恨那个该死的齐格菲尔德!因为是他夺走了我心爱的姑娘,这种人就该早点下地狱!”
斯特凡妮心头一颤,不由紧紧抓住了窗帘。
“恨有什么用?他现在可是整个第三帝国公认的军事天才,刚满二十二岁就成为了陆军上校,而你呢?只怕就连艾德斯瓦尔宫的看门人都记不住你的名字。”
“我受够了!若是给我一把枪,我现在就去打烂他的脑袋!”
“小子,狠话谁都会说,可是你真的有勇气去干这件事情吗?要是光说大话不干实事,所有的日耳曼人都会以你为耻的。”
“那您就等我的消息好了!”窗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斯特凡妮急忙将窗帘掀开一条缝,然而窗下此刻却早已空空如也。
“不行!我要守护在埃尔文身边,绝不能让他受到伤害!”斯特凡妮几乎是下意识的冲出了卧室,然而伊莎贝拉却突然挡住了她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