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背对洞口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尽管阵阵刺骨的寒风不时袭过脸颊,但是他的目光却始终凝视着手中的一张照片,那是他与妹妹秦雪的合影,记得在自己从上海出发前,小丫头还说过要自己一定记得从南极给她带份礼物,可是现如今却不知道这份愿望何年何月才能实现了。
洞外呼啸的寒风中突然传来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而且听起来好像还不止一人,秦风心头一紧,便迅速躲到了洞口的一块石头后面。
几分钟过后,施拉姆走进了山洞:“秦先生,出来吧,我把您想见的人带来了。”
“!”秦风连想都没想就从石头后面跑了出来,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苍老而又刚毅的面容,尽管岁月在他的额头上刻画出一道道沧桑的印记,但是他的眼神却依然坚定,仿佛世间没有任何困难可以拦下他前进的脚步。
“齐医生!”秦风激动地握住了齐楚雄的手,“我终于把您给盼来了!”
听着秦风口中那地道的乡音,齐楚雄突然觉得自己心中暖暖的:“小伙子,施拉姆先生已经把你的事情都告诉了我,咱们中国人有句话叫做有缘千里来相会,我看用到咱俩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是啊,自从我听说过您的故事后,就一直盼着能有机会和您见上一面,今天这个愿望可算是被满足了。”秦风高兴地说。
“齐医生,你们慢慢谈,我去外面放哨。”施拉姆离开了山洞。
“齐医生,您的时间很宝贵,所以我就长话短说了。”秦风接着便将话题引到了阿尔伯特身上:“我觉得阿尔伯特是个深藏不『露』的角『色』,因为他的言行虽然看似仁慈,但其实都是为了实现个人的野心,就拿他所推崇的所谓人人平等来说吧,这个口号听起来很诱人,但是时至今日也没有见他拿出任何实质『性』举动,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当年第三帝国对待少数民族的政策分歧,据历史记载,当时有不少纳粹高层虽然反犹,但是却并不赞成希特勒的‘最终解决’政策,这一派认为与其把这些犹太人统统杀掉,还不如以法律的形式限制他们的自由和权力,并且以强迫他们服兵役和做苦工的方式来增强第三帝国的军事实力,但是希特勒却拒绝了这种建议,不过随着战争的结束,历史学家们普遍认为希特勒当年采纳了这种建议,那么就会大大降低犹太人从德国外逃的几率,毕竟当时有很多犹太人都把自己看成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德国人,而且为了留在祖国,有些犹太组织甚至还公开发表声明愿意接受纳粹政权的种族政策,最显着的例子发生在苏联战场上,由于苏联当局在乌克兰和白俄罗斯等国执行了错误的民族政策,致使当地居民与俄罗斯人之间的矛盾非常尖锐,当德军占领这些国家时,当地居民甚至用面包和盐来迎接他们,本来纳粹当局完全可以很好地利用这一时机,但是希特勒却错误的把这些当地居民也划入到劣等民族的行列,结果把这些原本可以利用的力量直接变成了敌人,并让德军蒙受了惨重损失。”
“战后的纳粹余孽们显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元首在这个问题上犯的错误,于是他们便推行了帝国抚养所制度,试图通过洗脑教育的方式来控制住孩子们的思想,但是仅仅依靠这种制度是远远不够的,因为一旦发动战争,长大成人的孩子们就会不可避免的接触到外面的世界,所以如何防止他们在得知真相后会发起反抗就成了纳粹当局的头号难题,但是霍夫曼不愧是自俾斯麦之后德国历史上最精明的政治家,他精心设计好了一盘棋局,一方面在帝国抚养所内部采取高压政策,令一方面却又让阿尔伯特以一副善人的形象出现在孩子们面前,由于平时饱受摧残,所以阿尔伯特便很容易就获得了孩子们的拥护,而为了把这场戏演好,霍夫曼还利用当年的那场政变和阿尔伯特联手演了一出苦肉计,让人们相信他和阿尔伯特之间毫无瓜葛,但是私下里他却逐步将阿尔伯特提升到重要职位,如果不是他这次突然病倒,恐怕阿尔伯特就会顺利接过帝国统帅的位子,然后再逐步解密当年残酷虐杀犹太人等少数民族的历史真相,甚至承认纳粹当局在这方面确实犯了错误,但是这种道歉只是一种虚伪的假象,其真正的目的在于通过阿尔伯特的个人威望来诱使非日耳曼族裔公民们继续效忠于第三帝国,如此一来,即使这些公民们接触到了外面的世界,恐怕也不会再背叛第三帝国。”
“说得好!”秦风的观点与齐楚雄不谋而合:“帝国抚养所制度只是他们整个计划的第一步,因为在经历了几十年的洗脑教育后,即使有很多非日耳曼族裔公民会抱怨自己遭受了不公正的待遇,但是他们的内心深处却依然认为自己也是纳粹政权的一员,所以只要阿尔伯特稍微释放出一点善意,他们便会感动的五体投地,却不会想到这原本就是他们应该享受到的权利。”
“要想彻底解除这个难题,我们就必须让人们认清阿尔伯特的真面目,但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有了齐楚雄的肯定,秦风说话的语气便更加自信:“首先,他背后有霍夫曼集团的全力支持,在人财物等方面占据着绝对优势,其次,由于他长年以一副伪善的面目出现,身边也因此聚集了一群对他忠心耿耿的非日耳曼族裔公民,如果我们不能让这些人先识破他的真面目,那么针对他的任何指控都会被视为恶意的诬陷,一旦这些人四处宣扬您刻意对他进行打压,恐怕局势就会变得对他更加有利,最后,也是最难克服的一点,那就是您的老朋友路德维希将军对待他的态度,这很可能会成为决定人类能否避免战争的关键点。”
“你说的这三点确实非常正确,但是这却不能成为我们放弃斗争的理由,既然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替人们争取自由,那么就算遇到再多的困难也必须坚持斗争。”
听到齐楚雄的这番表态,秦风心中不由对他又多出了一份敬意。“齐医生,我想知道施特莱纳临终前分别任命路德维希将军和罗森巴赫将军为帝国正副统帅一事是不是您在背后推动的结果?”
“是的,”齐楚雄微微颔首:“他当时本想把权力直接交到阿尔伯特手中,但是在我的劝说下,他最终还是改变了决定。”
“霍夫曼突然病倒后,阿尔伯特在很短的时间就控制住了局势,但是您的反击却挫败了他一举夺取最高权力的野心,这对他来说可是个不小的挫折,但是他又不能通过发动军事政变的手段来达成目的,因为这会让他的真面目直接暴『露』在世人面前,所以我认为他眼下只能选择暂时忍耐,继续等待合适的时机出现后再来实施他的阴谋。”
“你认为埃尔文在阿尔伯特的计划中将会扮演怎样的角『色』?”
“这个问题非常复杂,因为从表面上来看,阿尔伯特似乎非常欣赏埃尔文,但是我认为埃尔文在他眼中其实只是一枚棋子,而且在格罗尔曼和巴赫曼的事件中,我可以明显感觉到似乎这样的结果正是阿尔伯特想要的,因为只有不断的出现族群冲突,他才有机会在公众面前展现自己虚伪的仁慈,并且以这种方式将更多的非日耳曼族裔公民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并且逐步形成一个只知道效忠于他,却不知道帝国『政府』为何物的小集团。”
“也就是说,阿尔伯特需要埃尔文去不断的引发族群冲突,并以此来提高自己的威望,但是这种冲突的后果却会在日耳曼人心中逐渐种下仇恨的种子,一旦仇恨达到临界点,那么……”
齐楚雄已经不敢往下想了,但是秦风却为他揭晓了答案:“埃尔文就会成为阿尔伯特用来平息日耳曼人怒火的牺牲品,只是阿尔伯特必须寻找一种最为恰当的方式,既要让日耳曼人满意,又不能激怒非日耳曼族裔公民,但是无论怎样,只要埃尔文不改变对阿尔伯特的看法,那么他早晚都会沦为某种阴谋的牺牲品!”
“我懂了,”齐楚雄极力掩饰住自己内心深处的忧虑,对秦风『露』出了一丝淡定的笑容:“等我们下次再会面时,我想自己一定会拿出一个圆满的解决方案。”
“您多保重,希望我们下次能尽早见面。”秦风说。
告别了秦风,齐楚雄却在下山的路上陷入了沉默,作为一名父亲,他无论如何也不希望悲剧发生在自己儿子的身上,但是作为一名抵抗组织领袖,他却知道即便自己心中有再多的焦虑,也只能用一种平静的心态去逐步揭开那些藏在面具后面的秘密。
“齐医生,您和秦先生谈的还愉快吗?”施拉姆突然打破了寂静。
“还好吧……喏,你觉得阿尔伯特这个人怎么样?”
“那还用说吗,他当然是个好人,但是秦先生好像对他有些误解,总觉得他这个人有问题,要我说这纯属自寻烦恼,因为克劳柏森总理若是坏人的话,这世上恐怕就没有好人了。”施拉姆说。
齐楚雄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将一抹忧郁的目光投向了遥远的雅利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