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5月9日上午9时,阿尔特纳。
作为整个阿尔特纳唯一的一家酒店,科贝尔旅馆即使在生意最好时也从来没有坐满过,然而今天它的大厅里却挤满了人,就连狭窄的过道里都硬生生的塞进了许多把椅子,但是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军官不得不站在原地等候作战会议的召开。由于现场烟鬼众多,本来通风就不太好的大厅里顿时烟雾缭绕,让人睁眼都很困难。
第九集团军司令克奈普中将和第十七集团军司令哈斯德菲中将对眼前的一切感到无法理解,因为与其说这是一场作战会议,倒不如说这种场面更像是政治集会,但是碍于自己在这场演习中的身份,他们也只好耐着『性』子等待齐格菲尔德的出现。
“埃尔文,我刚刚收到了来自党卫军那里的情报,看来雷德尼茨将军是铁了心要打赢这一仗了。”拉尼克匆忙走进了科贝尔旅馆的一间客房,正在闭目养神的齐格菲尔德从他手中接过一份报告,匆匆扫了几眼后便苦笑道:“雷德尼茨将军倒是挺会煽动人心的,只可惜我们这里除了没完没了的冲突之外,真看不出有谁会提前庆祝胜利。”
“我和雷德尼茨将军打过几次交道,他这个人除了长得很像隆美尔元帅之外,就连作战的风格也有几分相似,尤其是他非常擅长使用伪装来欺骗对手,一旦对手中计,他就会率领部队从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突然杀出来。”拉尼克担忧道。
“隆美尔元帅当年被敌人称为沙漠之狐,就连傲慢的丘吉尔都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位伟大的将军,只是不知道雷德尼茨将军到底能不能达到和他同样的高度。”齐格菲尔德说。
“我的答案只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拉尼克说:“隆美尔元帅的战术中特别强调部队的突击『性』和隐蔽『性』,而且冒险主义的『色』彩非常浓重,虽然这会帮助他取得一些局部战役的胜利,但是由于他缺乏对全局战略的考虑,特别是不重视后勤补给这一点最为致命,反观雷德尼茨将军就完全不同了,他虽然也喜欢采取大胆冒险的战术行动,但是所有的一切却都是建立在准备充分的基础上,而且他还非常善于从战略全局的角度来思考问题,所以这一次林德曼将军让他来担任你的对手可算是做了个正确的选择……”
“听你的口气,是不是觉得我这次要打败仗了?”齐格菲尔德突然打断道。
“对不起,埃尔文。”拉尼克慌忙摇着头:“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定要重视自己的对手,毕竟这一仗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无论是谁都输不起!”
“放心吧,雷德尼茨将军虽然很厉害,但是他还没有强大到能把我踩在脚下的地步,而且我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对付他。”齐格菲尔德笑了。
“哦!”拉尼克顿时兴奋起来:“快说来听听,这一仗你打算怎么打?”
“暂时保密,不过上了演习场之后你就明白的。”齐格菲尔德在拉尼克肩头拍了一把:“对了,我让你去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已经落实好了,不过那帮家伙们可是要我写了好几页的保证书,而且他们直到现在为止还在怀疑你这样做的目的只是想当众拿他们开刀。”
“我要真想拿他们开刀的话,还用得着采取这样的手段吗?”齐格菲尔德闻言晃起了脑袋。
“不说这些了,你还是赶快去主持会议吧,大厅里的人早就等急了。”拉尼克将齐格菲尔德推出了房间,两人刚一来到楼下的大厅里,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军官们便迅速立正敬礼,巴不得早点离开这该死的大厅。
齐格菲尔德对军官们的想法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他一上台便笑着用手捂着鼻子说:“看来让这么多的人都挤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召开会议确实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只可惜帝国『政府』太抠门,时至今日也不肯为我换个大点的司令部,所以只好委屈诸位了,不过大家请放心,我们的俘虏营里可是有着足够的房间来容纳你们的战利品,但是如果你把林德曼将军抓来的话,那么我只能遗憾地告诉你:‘嘿,笨蛋,你抓错人了,因为这一仗的指挥官可是雷德尼茨啊!’”
大厅里顿时传来了一阵哄笑。
待到笑声渐渐平息后,齐格菲尔德又继续说:“诸位,雷德尼茨将军近来已经开始视察党卫军参战部队,但是他在发表旨在鼓舞士气的演讲时却公然宣称我们这里已经有人开始提前庆祝胜利了,对于他的这种做法我只能表示遗憾,因为除了至今仍在不断爆发的冲突之外,我根本看不到有谁为这场演习做好了准备!”
台下立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现在不想去追究『骚』『乱』者的责任,因为我知道即使我把所有参与冲突的官兵都送上军事法庭也不可能让矛盾彻底消失,所以我在这里要宣布一项重大决定,本次演习将会打破各集团军现有编制,所有参演部队将按照作战计划的需要进行重新编组……”
齐格菲尔德的话还没有说完,台下便传来了一阵惊呼,因为这意味着一些爆发过冲突的部队很可能会被编组在一起,克奈普和哈斯德菲都坐不住了,心想齐格菲尔德这样搞是要出『乱』子了。
“看来你们一定很不喜欢我的这道命令,”齐格菲尔德对台下投去了一道平静的目光:“既然如此,那就请你们站出来表达自己的看法,如果有人可以说服我的话,那么我也许会考虑收回这道命令。”
“将军先生!我反对!”一名中校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作为一名犹太人,我可不希望和那些肮脏的斯拉夫人呆在一起!”
“我也反对!”一名上校迅速加入了抗议者的行列:“如果您非要把我和那些该死的犹太佬分到一起的话,那我宁愿放弃指挥权到前线去当一个普通的士兵!”
大厅里的军官们之间顿时因为两人针锋相对的言论爆发出一阵激烈的争吵,他们的尖锐的声音甚至撕破了空气,令人恨不得立刻从这座旅馆逃出去。
齐格菲尔德并未主动制止这些人的争吵,而是静静地等待他们的声浪渐渐平息之后才伸手指向了那两名挑起争端的军官:“告诉我,你们是否认为即使没有对方的帮助也能打赢这场演习?”
“是的!”中校抢先作出了回答:“即使没有那些斯拉夫人,我的部下们也照样可以完成最艰巨的任务!”
“很好。”齐格菲尔德将目光又转向了上校:“那么你的答案呢?”
“报告将军先生,我只会做得比他更好!”上校大声喊道。
“看起来你们都认为即使少了对方的存在,自己也照样可以打赢这场演习。”齐格菲尔德将手背到了身后:“只可惜我却没有信心指挥一支四分五裂的军队去打赢一场意义重大的演习,所以听到你们的答案后,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向总参谋部申请辞去本次演习最高指挥官一职!”
大厅里顿时又传来了一阵惊呼,中校和上校更是涨红了脸——谁都知道如果失去了齐格菲尔德的指挥,那么就连上帝都不可能打赢这一仗。
“对不起,将军先生,也许您误会了我的意思。”中校率先做出了辩解:“我只是认为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不适合将犹太裔和斯拉夫裔官兵混编在一起,因为这会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你不觉得自己这种想法纯属多余吗?”齐格菲尔德打断道:“作为一个曾经在帝国抚养所里有过短暂生活经历的人,我至今仍把那段日子看成是自己人生中最特殊的回忆,因为我在遭遇伤害的同时,也结识了一群生死与共的好友,无论是斯拉夫人、犹太人还是茨冈人,尽管他们之间并无血缘关系,但是伙伴们之间却毫无隔阂,亲如兄弟,即使他们很少能填饱肚子,但是却愿意与伙伴们共享一小块干硬的面包甚至每一滴水,即便他们身上很少能穿上干净的衣服,但是却没有人用肮脏这个字眼来形容自己的同伴!”
中校沉默了,上校也沉默了,许许多多有过抚养所经历的人都沉默了。
“当你们声嘶力竭的叫嚣着要把曾经亲如手足的兄弟踩在脚下时,我不知道你们可曾想过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但是我却知道有人并不想让你们团结在一起,因为这些人知道你们是一股可怕的力量,他们担心当你们的心永远连在一起时,他们便再也无法骑在你们头上胡作非为!”
克奈普和哈斯德菲顿时瞪大了眼睛,因为齐格菲尔德这番话无疑是在向反对民族和解的强硬派们宣战,作为在座中为数不多的日耳曼人,两人心里居然都有些怪怪的感觉。反观那些非日耳曼族裔的军官们虽然有不少人心里也有了悔意,然而连日来的大小冲突让他们彼此间谁也不愿意先做出和解的姿态,一时间,会议似乎又陷入了僵局。
场下的一切正在齐格菲尔德预料之中,他扭头对拉尼克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将一大群全副武装的宪兵带到了台上,场内的气氛也因此突然变得十分紧张,人们都在不安的猜测:“将军究竟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