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什么!”哈斯德菲皱着眉头喊道:“齐格菲尔德将军到底是要我们按照预定计划行动还是采取别的方式进行反击,你最好搞清楚了再向我报告。”
“对不起,将军先生。”上尉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司令官发来的命令上面并没有注明这些事情,他只是要求我们尽快发动反击,迫使雷德尼茨将军暂停对第十六步兵军的进攻,至于投入多少兵力则完全由我们自己决定。”
“克奈普将军那里接到同样的命令了吗?”哈斯德菲又问。
“还没有,”上尉摇了摇头,“第九集团军目前还在继续防御党卫军的进攻,根本没有任何发起反击的迹象。”
“?”哈斯德菲微微一怔,但是卡尔却忍不住了:“按照埃尔文的作战计划,我们和第九集团军应该同时发起反击,这样才能让雷德尼茨将军相信我们已经上当,但是他现在却改变了作战计划,这说明他很可能已经对自己先前的判断产生了动摇!”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场演习的前景可就大大不妙了。”哈斯德菲闻言晃起了脑袋:“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最忌讳的就是临时改变作战计划,因为这会让部队陷入不知所措的困境中,但是现在我们只能祈祷这只是齐格菲尔德将军给我们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
“拿上百万部队的『性』命来开玩笑,这样做和犯罪有什么两样!”卡尔愤怒的喊道。
“暂时不说这些了。”哈斯德菲快步走到指挥室,在地图上扫了几眼后,便迅速指向了布鲁门塔尔:“马上命令第五十一装甲军向布鲁门塔尔发起反突击,一定要在今天上午十点钟之前进抵距布鲁门塔尔以北七公里的阿达尔贝特!”
随着上尉匆忙跑去下达命令,整个第十七集团军司令部顿时陷入了一片紧张的气氛中,大家都在担心齐格菲尔德的这一决定是否会改变演习的进程,但是卡尔心中却有了一个怪异的念头——如果齐格菲尔德输掉了这场演习,那会不会意味着自己的春天很快就会到来呢?
四个小时后。
哈斯德菲的猜测其实并非没有道理,眼下的齐格菲尔德确实陷入了一种深深的犹豫中,尽管他仍然坚信雷德尼茨并没有把主攻方向选择在布鲁门塔尔至托伊布纳一线,但是沙伊德曼那边越来越紧张的局势却让他不得不考虑自己的这种坚持是否正确,而正是这种犹豫不决的心情促使他决定先让第十七集团军发起一场试探『性』的反突击。
“司令官阁下,新的战报来了!”迈特纳匆忙走到了齐格菲尔德身边:“第五十一装甲军的反突击进展不顺,至今仍未能突破‘施特莱纳’师的防御阵地,但是沙伊德曼将军那里的形势变得更加危急了,卡希尔将军就像疯了一样不停的发起进攻,眼下第十六步兵军的防线上已经出现了多处缺口,如果不立刻把后方预备队调上去的话,这条防线万一失守,整个集团军群就有被分割的危险。”
“除了这些情况以外,还有没有其他异常情况?”齐格菲尔德问。
“据空军侦查结果显示,敌军第三波攻击部队已经开始在对岸集结,估计很快就会投入战场,如果依照这个情况来看的话,雷德尼茨很可能是想一鼓作气吃掉我集团军群。”迈特纳忧心冲冲道。
齐格菲尔德陷入了沉默,他虽然在第十六步兵军的后方还保留了一支强大的预备队,但是这支预备队的任务是为了应对克洛赛河谷万一失守后的恶劣局面,如果现在就把它拉上去,万一科勒尔那边顶不住,雷德尼茨的攻击部队就会畅通无阻扑向整个集团军群的深远后方,到那时再想逆转局势可就难了。
“司令官阁下,沙伊德曼将军请求与您通话!”拉尼克紧张的呼喊打断了齐格菲尔德的沉思。他走进通信室,拿起话筒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另一端传来的猛烈炮火声。
“司令官阁下!”沙伊德曼焦急的喊声很快便穿透了炮火的轰鸣:“我这里的局势已经非常危急了,卡希尔将军一刻也不给我们喘息的机会,而且他的部下们也根本不像是在参加一场演习,一个个都是迎着子弹不要命的往前冲,这也让我们的部队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就在刚刚结束的一场战斗中,部署在最前线的一个连伤亡数字就超过了一百人!”
“一百人!”当这个恐怖的数字跳进齐格菲尔德的脑海时,他那颗一向坚强的心脏却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手中的话筒居然一下子落到了桌面上。
这个出人意料的动作立刻招来了一片惊讶的目光,拉尼克眼疾手快,立刻将话筒又递到了齐格菲尔德手中:“司令官阁下,这个话筒有点小,所以您最好握紧了再说话。”
齐格菲尔德默默的看了拉尼克一眼,便对话筒的另一端问道:“您现在还能支撑多长时间?”
“至多二十四小时,如果您在这之前还不能解除卡希尔对我部的攻击,那么最后一道防线就有彻底崩溃的危险!”
“我明白了,请您等待我的命令吧。”齐格菲尔德放下了话筒,一个人转身走向了地下工事的出口,然而当他带着一脸前所未有的犹豫经过布赫霍尔茨身边时,后者却忍不住想去拉住他,但是却被迈特纳及时拦了下来。
“还是让我来吧。”迈特纳轻轻地拍了一下布赫霍尔茨的手背,便在对方焦急的目光注视下跟上了齐格菲尔德的脚步。
齐格菲尔德在寂静的山谷点燃了一支烟,随着烟头的一闪一灭,他的内心深处也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虽然沙伊德曼并没有告诉他部队的具体伤亡情况,但是可想而知那一定是个超出自己想象的数字。如果自己能够赢得这场演习还好,但是如果输掉了的话,自己又有什么面目去安慰这些阵亡官兵的灵魂呢?
迈特纳无声无息的靠近了齐格菲尔德,“您还在为是否坚持原先的想法而烦恼吗?”
齐格菲尔德无声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当一个指挥官听到从前线传来的伤亡数字时总会感到非常痛苦,但是如果您因为承受不了这种痛苦而做出了错误的选择,那么非但解除不了您的痛苦,反而还会让更多的官兵受到伤害,所以您现在必须抛弃所有的顾虑,像对待一场真正的战争那样做出决定。”迈特纳说。
“也许在这件事情上您是对的,”齐格菲尔德『露』出了一道忧郁的目光:“可是我常常在想,用这样一种残酷的方式来决定帝国未来的命运是不是太愚蠢了,难道我们就不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吗?”
“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有了美好的愿望就能实现的,而每一项伟大的成就背后也往往隐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残酷斗争,但是无论如何,只要我们心中始终怀有正义,那么上帝一定会宽恕我们所有的罪过。”迈特纳说。
“上帝可真残酷,难道非要把我们全都变成一群铁石心肠的家伙他才甘心吗?”齐格菲尔德黯然道。
迈特纳凝视着齐格菲尔德那双乌黑的、带着深深的犹豫和无奈的眼睛,心中却突然泛起了一丝同情——是啊,对于齐格菲尔德而言,在这样一个本应充满欢乐与追求,甚至是还带着一点孩童天真的年龄里却要承担起一份如此沉重的压力,无论是谁都会感到非常痛苦。然而此时此刻他却不能给予对方任何温情的安慰,因为在军人的世界里,这样做的结果只能是带来更多的眼泪。
“司令官阁下,军人的铁石心肠其实并不意味着血腥的杀戮,而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够真正远离硝烟弥漫的战场,所以我坚信您一定可以做出正确的选择!”迈特纳丢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去,只剩下齐格菲尔德独自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正在指挥室里焦急等待的布赫霍尔茨一见到迈特纳便迎了上去:“怎么样?他到底打算怎么应对目前的局面?”
“很抱歉,我只是司令官阁下的参谋长,所以我也无法预知他将会作出怎样的选择。”迈特纳沉声道。
布赫霍尔茨还想继续发问,但是克莱门斯却在他背后咳嗽了一声,于是他只好将心头所有的焦虑全都压进了肚子里。迈特纳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了两人身边,他们一面『揉』着血丝密布的双眼,一面却都紧盯着地下工事的入口。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几乎就在大家都快要失去耐心时,齐格菲尔德却如同一阵旋风般扑进了司令部:“迈特纳将军,请您立刻传达我的命令!第一,预备队立刻增援第十六步兵军,无论如何也要守住最后一道防线;第二,命令第十七集团军和第九集团军集中全部力量分别向布鲁门塔尔和托伊布纳发动进攻,一定要摧毁敌军的桥头堡;第三,命令空军和部队加强对两翼进攻部队的火力支援,一定要压制住敌人的反突击;第四,当第九集团军和第十七集团军完成合围敌军的作战任务后,第六集团军立刻发起反击,力争歼灭包围圈里的所有党卫军部队!”
“是!我马上传达您的命令!”当迈特纳做出响亮的回答时,布赫霍尔茨那颗一直紧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但是克莱门斯却盯着地图皱起了眉头。
“您这是在担心雷德尼茨将军投入进攻的六个师会被合围吗?”布赫霍尔茨笑着问道。
“不,”克莱门斯摇了摇头:“虽然我并不知道雷德尼茨将军的作战计划,但是我想他应该会对这种潜在的危险局面提前做出准备,或许接下来的战斗才是这场演习真正的揭幕战。”
上天仿佛是为了印证克莱门斯的判断,一个小时后,一名作战参谋几乎是带着哭腔冲到了雷德尼茨身边:“司令官阁下!齐格菲尔德终于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