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格菲尔德惊讶的注视着母亲,然而他却只看到了一张凄苦的面孔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梦琪!”
“妈妈!”
父子两人不约而同的扑到了这个苦命的女人身边,拼命摇晃着她的身体。然而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看到儿子满脸痛苦的神情时,泪水立刻模糊了视线:“埃尔文,我可怜的孩子……妈妈给你报了最喜欢吃的芹菜饺子,可是你连一口都没有吃上……”
“不,妈妈,你别说了!”齐格菲尔德哭着将掉落在地上的饺子塞进了嘴里:“您包的饺子真好吃,我做梦都在想着这个味道!”
“可惜妈妈不能再陪着你了……因为我要走了,去一个没有压迫和欺骗的世界,可是我放心不下你……还有你的父亲……埃尔文,别恨你爸爸,他不是什么罪犯,他只是想让更多的人过上真正自由的生活,也许在一个魔鬼横行的世界里他很难实现自己的目标,但是他从来没有放弃过斗争,所以哪怕失败了,他依然会是人们心中的英雄……但是你,我的孩子,如果你选错了路,那么无论你穿着多么华丽的军装,也无论你取得了多么辉煌的战绩,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不过是当权者手中的一枚棋子,当你没有利用价值时,就会被无情地抛弃……”
“梦琪!”齐楚雄痛惜的喊道:“你别说了,你要好好养病,我们今后的路还长着呢!”
“对不起,楚雄……我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张梦琪望着丈夫凄然道:“但是我要谢谢你,因为是你让我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找到了依靠,否则我早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我求求你别说了!”齐楚雄老泪纵横道:“是我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所以才让你和埃尔文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我是个懦夫,甚至直到现在都不敢把真相告诉你……”
“你错了……”张梦琪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抬起手抚『摸』着丈夫的脸颊:“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在骗我,但是我不怪你,因为我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了不让我伤心……你是个好男人,假如有来生,我一定还会做你的妻子……”
张梦琪的手突然重重的落在了地上,但是她的眼睛却没有闭上,一双哀怨的目光仿佛想穿越厚厚的岩壁,再次看看那阳光明媚的人间。
齐楚雄伸出颤抖的手放在妻子的鼻孔下面,但是短短的一秒钟后他的手便如同触电般缩了回来:“我的上帝……您为什么要夺走她的生命!”他紧紧抱着妻子余温尚存的躯体痛哭失声:“她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坏事,为什么您要这样残酷,难道您不知道这样会让我的心死掉吗……”
齐格菲尔德怔怔的看着父亲那种悲痛欲绝的模样,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母亲临终前留下的那些话:“是我做错了吗?”他痛苦的问着自己:“难道我真的应该把真相继续隐瞒下去,而不是去摧毁一颗受伤的心?”
提比莉娅默默地将散落在地上的饺子拾了起来,她拂去上面的灰尘,含着眼泪端到了齐格菲尔德面前:“埃尔文,多吃几口吧,这是一颗母亲的心,只有吃完了她才能安心的上路。”
齐格菲尔德的神经已经麻木了,他将饺子一个个塞进嘴里,却再也吃不出那种回忆的味道,他转过身走向门外,想要寻找一个地方好好痛哭一场,然而身后却传来了父亲悲伤的质问:“你就这样丢下你的母亲离去吗?”
“不,妈妈一直都在我心里,即使她走了,我也不会忘记她……”
“她若是真的在你心里,你为什么又要做出今天这种事情!”
“我不知道……”齐格菲尔德茫然注视着门外:“也许是我错了,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只是想让妈妈明白我有选择人生道路的权利,而且我已经赢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我没有想到她会这样伤心……”
“你早该想到这一切!”齐楚雄怒吼道:“你母亲是被人强掳到地下世界的,而你又是被霍夫曼用卑鄙的手段从我们身边骗走,她的心里因此一直装满了仇恨,她希望你能够为她不幸的遭遇复仇,让那些害人虫受到应有的惩罚,可是你却让她所有的期望全都落空了!你杀了她,是你杀了她!”
齐格菲尔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家门,总之当他从悲伤中清醒过来时已经来到了山脚下,柯尔特看到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急忙迎了过来:“将军先生,您是不是又和齐医生吵架了?”
“我母亲走了。”齐格菲尔德低声说完这句话,就一头钻进了吉普车。
柯尔特的脸庞猛的抽搐了一下,却不忍心再去刺痛齐格菲尔德濒临崩溃的神经:“您要去什么地方?”
“去哪里都行,只要离这里越远越好……”
柯尔特拉着齐格菲尔德在雅利安城里漫无边际的巡游,后者努力想让自己恢复平静,然而他的心却被一种强烈的痛不停地蹂躏着,他终于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坐在车里像孩子般痛哭失声,渐渐地,他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丝幻觉——自己又一次变成了牙牙学语的孩童,在母亲的怀抱里咯咯地笑着……
当齐格菲尔德从幻觉中清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了一张病床上,他刚想起身,斯特凡妮却急忙按住了他:“别动,你刚退烧,医生说你还不能下床。”
齐格菲尔德直到这时才感觉到身上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我怎么会在这里?”
“是柯尔特把你送来的,”斯特凡妮语气低沉道:“他说你在车上一直哭,后来又开始说胡话,等他感觉情况不对时,你已经在车上昏了过去……”
“现在是什么时间?”
“2月17日中午1点25分。”
“!”齐格菲尔德大吃一惊:“我竟然昏『迷』了整整两天!”他说罢便跳下了床:“我要回家,妈妈还等着我送她最后一程!”
斯特凡妮惊讶的注视着未婚夫向病房外冲去,然而没过多久她就看到齐格菲尔德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埃尔文!”她急忙扑上去抱住了他“我知道失去母亲对你的打击非常大,但是眼下你的身体还没有康复,所以你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医院!”
“不,我怎么可以让妈妈失望,她现在一定在等着我回家……”齐格菲尔德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然而却眼前一黑,再次昏了过去。
“埃尔文!埃尔文!”斯特凡妮带着哭腔的大声呼唤引来了柯尔特和一大群医生,他们七手八脚的将齐格菲尔德抬上病床,又对他进行了一番认真检查。斯特凡妮一直站在病房的角落里抹着眼泪,直到医生们告诉她齐格菲尔德并没有生命危险时她才停止了抽泣。
医生们前脚刚走,路易斯却出现在了病房门外。
“爸爸,您来做什么?”柯尔特急忙迎了上去。
“埃尔文的情况怎么样了?”路易斯问。
“暂时不要紧,但是医生说他必须保持心情平静,否则他的身体就很难康复。”
“唉……”路易斯痛苦的叹着气:“爸爸为了让我们获得自由受了不少罪,但是人到晚年还要承受这样的痛苦,上帝对他真是不公平了。”
“爸爸,这里是公众场所,您可不能随便说话。”柯尔特急忙提醒道。
路易斯恼怒的瞪着儿子,但是很快便无奈的选择了放弃:“听着,埃尔文母亲的葬礼将在明天上午举行,地点设在市民公募,如果他能去的话,最好别再穿军装了!”
柯尔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目送父亲离去,但是当他转过身时,却看到了斯特凡妮哭肿的双眼。“克劳柏森小姐,您这两天照顾将军先生非常辛苦,还是回去早点休息吧,这里有我,一切都请您放心。”
斯特凡妮点了点头,便悄无声息的离去。
第二天一大早,很多曾经被齐楚雄救济过的人便赶到了市民公募,当张梦琪的灵柩被安放在墓『穴』中时,他们便将手中的白菊花放在了灵柩上,乌黑的棺椁很快便蒙上了一层白『色』的花瓣,远远望去宛如张梦琪生前的面容,圣洁素雅,不沾染一丝人间的俗气。
路德维希夫『妇』罕有的换上了一套黑『色』礼服,胸前挂着一束白花,两人扶着因为悲伤过度已经说不出话的齐楚雄站在张梦琪的墓碑前,含着泪水的双眼中写满了对往日的回忆。
前来参加葬礼的人群中突然发生了一阵『骚』动,齐楚雄缓缓转过身,然而眼前发生的一切却令他感到非常吃惊——斯特凡妮一袭黑『色』旗袍,全身披麻戴孝来到了张梦琪的墓碑前,她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跪下,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可怜的孩子,你这是要做什么?”汉娜被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