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想起来问这个?”比尔微微一怔。
“没什么……”齐格菲尔德将头扭向了窗外:“其实你懂的,因为他是我唯一的希望……”
“他很好,只是暂时失去了权力,不过他毕竟在非日耳曼族裔中享有崇高的威望,所以林德曼将军等人也不敢立刻对他下手。”
“我懂了,”齐格菲尔德喃喃道:“他的处境确实不妙,也许斯特凡妮就是为此嫁给了卡尔……”
“你这是什么意思?”比尔追问道。
“你说得对,比尔,”齐格菲尔德迅速转移了话题:“也许我没有能力去阻止正在雅利安城上演的悲剧,但是我却能够主宰自己的未来,去准备吧,我期待着自己能够在遥远的东方迎来命运的转机。”
比尔眨了一下眼睛,便一声不吭的离开了房间。齐格菲尔德站在窗前望着自己朝思暮想却又无法立足的“祖国”,嘴边悄悄浮现出一丝凄凉的笑容。
一周后。
一家汉莎航空公司的班机于傍晚时分停在了中州市机场,这座有着悠久历史的城市坐落在黄河之滨,被誉为中原大地上的一颗璀璨明珠。之所以选择这座城市作为落脚地是齐格菲尔德自己的主张,原本比尔想让他隐藏在更大的城市,但是他觉得一来这是父亲的故乡,二来他也曾听秦风提起过这座城市,无论从哪一方面出发,他都想以这座城市为起点来了解神秘的东方文化。
离开了机场,比尔直接叫上一辆出租车来到了酒店,由于齐格菲尔德心里还在想着斯特凡妮,所以根本无心用餐,再加上旅途疲惫,居然一下子就睡着了,当他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却发现比尔不在身边,他那颗脆弱的心不由紧张的砰砰直跳。好在比尔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当傍晚的钟声敲响时,比尔便抱着一个厚厚的档案袋回到了他身边。
“你又去什么地方了?”齐格菲尔德问。
“帮你办户口。”比尔笑道。
“户口是什么东西?”
“中国人特有的发明,要是没有这个,别说是在这座城市里工作求学,恐怕你连住的地方都找不到。”比尔打开档案袋,将一份永久居留证递到了齐格菲尔德面前。
“你是怎么办到的?”齐格菲尔德接过证件,看到上面已经盖上了大红的印章,还用中英文写着自己的新名字——齐戈飞。
“这座城市正在进行大规模建设,用中国人自己的话来说叫做改革开放,他们也因此非常欢迎来自外国的投资者,再说这个国家还有一句很有名的谚语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所以我能办到这一切也就不足为奇了。”比尔说。
“你可真行。”齐格菲尔德『露』出了惆怅的目光:“不像我,一离开军队就变成了傻瓜,连宾馆的房间都不敢离开。”
“别想那么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比尔在他的肩头拍了一把,“来,让我们重复一下出发前的注意事项。”
“有这个必要吗?”
“你要是不肯重复的话,那么我就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比尔的“恐吓”立刻起到了作用,齐格菲尔德纵然有再多的无奈,也只好照办:“你的名字叫做约瑟夫希尔蒙特,现在从事国际贸易,我们是柏林大学的同学,从小在孤儿院里一起长大,这次我来到中国是打算以学者的身份完成一部关于这个国家在历史转型阶段的着作,而你是来当地考察投资环境,为下一步的投资做准备。”
“你漏了很重要的一项内容!”比尔毫不客气道。
“我刚一出生就被人抛弃在柏林的街头,所以根本不知道谁是我的亲生父母。”
“非常好,亲爱的齐戈飞先生。”比尔拍起了巴掌。
“你也不错,尊敬的希尔蒙特先生。”齐格菲尔德没好气的说。
“算我们扯平,”比尔嘿嘿一笑,“走,我请你吃饭。”
一顿丰盛的晚餐后,比尔结清了酒店的费用,搭上一辆出租车朝城市中央驶去,尽管齐格菲尔德对此感到颇为不解,但是经过这些天的朝夕相处,他知道自己除了保持沉默以外其实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比尔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非常熟悉,他拿出一张事先画好的地图,跟司机不停地比划着,一个多小时后,他们来到了一座刚建成的小区,很多居民正在忙着装修,空气中也因此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油漆味道。比尔的出现在居民中间引发了一阵窃窃私语,他们好奇的站在远处,不停地对着他指手划脚。
“他们想干什么?”齐格菲尔德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我感觉他们看待你的目光就像是在观赏外星人?”
“他们平时很少能见到外国人,所以才会很好奇。”比尔对此早已司空见惯,“不过你就不同了,如果你不早点提高自己的中文水平,他们就会把你看成是假洋鬼子,背上这个名声可就麻烦了。”
“到底怎么麻烦?”
“慢慢体会吧,不过我们现在要进入你的新家了。”比尔领着齐格菲尔德走进了一套三居室的大房子:“喏,这套房子有两个浴室,还有两间卧室和一间书房,所有的家具和电器都已经配齐,相信你在这里一定能找到家的感觉。”
齐格菲尔德四处打量了一下,看到自己的新家像是刚装修好不久,所有的家具电器都是崭新的。“看来房东倒是挺细心,特意为我们备好了一个新家。”
“你的房东是一位老太太,她的名字叫做赵彩凤,在这个小区里可是位非常有名的人物。”比尔微笑道。
“举个例子听听。”
“以后你会明白的,”比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厚叠现金和两张银行卡,“这是五万元现金,两张银行卡里各存了一百万元,只要你不肆意挥霍,生活应该还过得去。”
“你从哪搞来的这么多钱?”齐格菲尔德惊讶的说。
“这个你就别管了,总之如果你以后遇到了困难,恐怕很多时候都只能靠自己来解决了。”比尔说。
“你又要离开我吗?”齐格菲尔德的心被揪紧了。
“很抱歉,”比尔为难的说:“我这次出来的时间有限,所以不能在这里呆太久,但是你放心,以后只要一有机会,我就会想办法回来探望你。”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我这里还有两样东西要交给你。”比尔从随身的行李中拿出了一枚骑士十字勋章和一个沾满鲜血的洋娃娃。
齐格菲尔德接过勋章,看了没几眼就丢到了身边的沙发上:“这玩意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还是把它带走吧。”
“还是留着它吧,说不定哪一天你还会戴上它出现在你的追随者面前。”比尔把勋章又塞给了齐格菲尔德,后者叹了口气,又拿起洋娃娃仔细端详了半天。
“原本盖世太保已经接到命令要把你父亲留下的遗物全部毁掉,幸好我提前得到了消息,所以抢在他们之前保住了这个洋娃娃,这也算是对他的一种报答吧。”比尔说。
齐格菲尔德若有所思的看了比尔一眼,便将十字勋章挂在了洋娃娃的脖子上,这种怪异的搭配方式顿时令比尔皱起了眉头。
“瞧,多么不可思议的组合啊,”齐格菲尔德喃喃自语:“然而这就是我的命运,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魔咒。”
“你太悲观了,”比尔叹了口气:“趁着我还有些时间,这几天我陪着你去外面好好走走。”
很多人对住进新居总有着特殊的向往,然而齐格菲尔德却没有一丝喜悦的感觉,他整晚都辗转难眠,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斯特凡妮哭泣的脸庞和卡尔阴森的笑容,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愤怒的吼声——当无法排解的孤独和渴望复仇的心情混合在一起时,他内心深处对卡尔的最后一丝同情便烟消云散了。
比尔六点钟便敲响了齐格菲尔德的房门,但是他的眼睛里却布满了血丝,似乎也是一夜未眠。两人随后来到了小区的广场上,那里已经聚满了晨练的居民,有跳舞的,有打拳的,还有三五成群围在一起聊天的。
“这些人的穿着打扮也太不讲礼貌了吧!”齐格菲尔德皱着眉头盯着一群正随着大号收录机翩翩起舞的中老年『妇』女,只见她们的腿上都穿着一条黑『色』的健美裤,还有不少人身上还套着睡衣:“她们竟然穿着内衣就跑出来跳舞,这像什么样子!”
“你在这里多呆几天就不会奇怪了,”比尔笑道:“那条黑『色』的裤子可是这个国家当下的『潮』流,从老到少都会穿着它工作学习。”
“真是令人无法理解。”齐格菲尔德将头扭向了一侧,结果却发现在许多阳台上都晒着花花绿绿的内裤和胸罩:“天哪!他们竟然把自己的内衣裤公开晒在外面,这简直有伤风化!”
“他们多少年来都是这样做的,所以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比尔劝慰道:“你只是因为还不了解这里的风俗习惯,所以对这些事情看不惯,但是只要多呆上一段日子就好了。”
“但愿你是对的。”齐格菲尔德收回了目光,打算继续看看还有什么现象是自己无法接受的,然而上帝似乎读懂了他的心思,只见一个中年男人使劲咳嗽了两声,便将一口浓痰不偏不倚的吐到了他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