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2月14日,中州市绿都小区24号楼2单元7号。
时光如梭,转眼间齐格菲尔德便在中国迎来了他流亡生涯的第一个生日,但是这一次他的生日里没有蛋糕,也没有鲜花,更没有部下们笑脸洋溢的祝福。
比尔最近注册了一家公司,专门从国外进口一些中国急缺的工程设备,这也让他挣到了大笔的钞票,不过这并非是他唯一的收获——除了中文水平大幅提高外,他还和当地的很多官员以及企业老板交上了朋友,但是他经常一出门就是好多天不回来,就连齐格菲尔德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
小龙不久前给齐格菲尔德寄来了一封信,大意说自己回到学校后一切都好,而且同学们都惊喜的发现他有了很大的转变,老师甚至还提拔他当了少先队小队长,这对小龙来说可是从前连想都不刚想的事情。
遥远的雅利安城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但是齐格菲尔德却始终无法将自己的思绪从那里移开——斯特凡妮是否已经平安的生下了孩子,柯尔特、伊万还有德米雷尔他们是否能够熬过盖世太保的迫害,特蕾希娅能不能摆脱戴维的蹂躏,阿尔伯特能不能东山再起,这一切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的神经。
北京那边的老秦依然隔三差五过来打听他的消息,赵老太也不止一次上门提醒他要跟老秦常联系,但是恪守承诺的他却始终没有给老秦打过电话,时间一长,赵老太自然有些怨言,就连平时见面打招呼时都带着一股火气。
齐格菲尔德将所有的爱与恨都藏在了心里,他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为秦雪祈祷,尽管他只是在照片上见过她,然而对于秦风的愧疚感早已令他不由自主的将她看成了自己的亲人。
“梆梆!”有人突然急促的敲响了房门。
齐格菲尔德以为是比尔回来了,但是当他打开房门时,却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怎么是你们?”
“对不起,齐大哥,我们兄弟两个是来登门道谢的……”朱伟峰结结巴巴的说。
“道谢就不必了,以后好好做人就行了。”齐格菲尔德正欲送客,站在朱伟峰背后的朱伟强却一下子跪倒了他面前:“大哥,俺们知道错了……俺娘临走时专门让俺们来给你赔个不是,俺娘还说,要是你不原谅俺们兄弟俩,她老人家在地底下也不会安心……”
“你们的母亲去世了?”齐格菲尔德急忙问道。
“一个星期前刚走,”朱伟峰红着眼圈说:“我妈临走时把我和弟弟狠狠的骂了一顿,还说要是你不肯原谅我们的话,她就再也不认我们这两个儿子……”
“如果你们没有走上一条邪路,老人家临终前想必也不会这样难过了。”齐格菲尔德叹道。
“齐大哥!”朱伟峰也跪了下来,还朝自己的脸上使劲扇着耳光:“我不是人,气死了老娘,还伤害了别人,今天你要是不原谅我们兄弟俩,我们就跪在这里再也不起来了!”
“住手!”齐格菲尔德立刻揪住了朱伟峰的手腕:“一个动不动就扇自己的耳光的男人有什么出息,你们要是真想获得我的原谅,那就做点实际的事情!”
“齐大哥,只要你说句话,俺们上刀山下火海都没问题!”朱伟强高喊道。
“先站起来吧。”齐格菲尔德转身走进了客厅。朱氏兄弟犹豫了一下,便从地上站了起来。
“戈飞,”李伟突然出现在门外:“这两个小子在服刑期间表现不错,再加上他们的母亲又突然病重,所以提前获得了假释,他们昨天才办完母亲的丧事,今天一大早就拉着我跑来向你道歉。”
“这么说,他们这次没有骗我了。”齐格菲尔德说。
“这次我可以保证,他们哥俩是真的来向你道歉的。”李伟说罢便扭头数落起朱伟峰:“你小子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老娘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你们兄弟俩抚养成人,还供你上了大学,可是你不但没把自己的聪明劲都用到了正路上,还把自己的弟弟也拉下了水,你自己说说看,你这样做对得起自己的老娘吗?”
朱伟峰一声不吭的低着头,眼眶里却噙满了泪水。
“戈飞,”李伟转头又看着齐格菲尔德:“我看这兄弟俩是真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们这一回吧。”
“要我原谅他们可以,不过他们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齐格菲尔德沉『吟』道。
“只要你肯原谅我们,让我们做什么都行。”朱伟峰急忙抬起了头。
“我看这个小区里有不少父母都想让孩子掌握一门外语,但是附近却没有类似的补习班,所以我就想弥补这块空白,正好你过去也是学这个的,要是不反对的话,你就来补习班当个老师,但是第一年一分钱工资也没有,而且要是你表现不好的话,我不但不会原谅你,还要你把我捐出去的钱全退回来,怎么样,这个条件你能答应吗?”
“成!”朱伟峰不住的点着头:“齐哥,你看我的表现好了!”
“那我呢?”朱伟强急了:“我不懂外语,在补习班里啥事也做不了啊!”
“你就给你哥打个下手吧,平时出去发个宣传资料,打扫卫生,接待前来报名的家长和孩子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齐格菲尔德说。
“太好了!”朱伟强高兴的说。
“齐哥,那咱们这补习班放在什么地方啊?”朱伟峰问。
“这个问题有人会帮忙解决的,”齐格菲尔德将目光转向了李伟:“我看到小区西边有几间空房子一直没人用,麻烦你帮我打听一下,如果合适的话,我愿意掏租金。”
“这个没问题,”李伟豪爽地说:“那几间房子过去是开发商存物资的仓库,自从小区建好以后就再也没用过,回头我跟他们打声招呼就行了。”
四个人说干就干,连装修带办手续,不过十天的功夫,一家名为忠德外语培训中心的补习班就出现在了绿都小区里,而齐格菲尔德之所以要为补习班取这个名字,一方面是体现中国传统文化里忠义道德的一面,而另一方面也暗藏了他永远忠于德意志帝国的决心。
补习班的出现正好弥补了附近家长们的需求,而朱伟峰的外语底子也充分发挥了作用,补习班开了不到一个月,原定的招生计划就翻了几番,到后来甚至不得不劝说闻讯赶来的家长们换个时间再报名。
等到比尔从外地回来时,补习班的事情已经在小区里传的沸沸扬扬,居民们都说齐格菲尔德为大家做了件好事,但是对他来说这简直意味着胡作非为。
“埃尔文!”比尔在房间里愤怒的咆哮着:“你在做出这种决定之前为什么不提前和我商量!”
“我只是帮他们付了房租,营业执照上也不是我的名字,而且到现在为止我的脚甚至没有踏进课堂一步,所以我不觉得这会惹来什么麻烦。”齐格菲尔德平静地说。
“你这是典型的鸵鸟思维!”比尔喊道:“眼下这件事情已经在小区附近传疯了,就连当地的电视台都打算过来对你进行采访,我敢和你打赌,一旦你上了电视,那么盖世太保肯定会发现你还活着!”
“我和李伟说过,即使有媒体对这件事情产生了兴趣,我也不会接受采访,所以你不用为此担心。”
“我不用为此担心?埃尔文,你把我的关心当成了什么!那对骗子兄弟根本不值得同情,可是你却把他们当成了宝贝!你等着瞧吧,早晚有一天他们还会原形毕『露』,而你到时候后悔也晚了!”比尔气呼呼的摔门而去。
齐格菲尔德站在原地愣了半天,却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不知道比尔的预言是否会变成现实,因为卡尔扣动扳机的那一幕已经深深地铭刻在他心里,永远都不可能被抹去。
“农夫与蛇的故事还会在我身上发生吗?”他的脑子里刚一蹦出来这个问题,却突然想起了父亲:“如果是他遇到了这种事情,他会怎么做呢?大概也会和我一样试着挽救他们的灵魂吧……”
时间又过去了四个多月,电视台的人并没有来采访齐格菲尔德,而补习班却越来越红火,朱氏兄弟两人从早忙到晚,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然而他们却从未在齐格菲尔德面前叫过苦,也没要过一分钱报酬。不过比尔却并没有因为兄弟二人的表现而对他们掉以轻心,每当朱氏兄弟来到齐格菲尔德面前时,他总是会『露』出警惕的目光。
这一年的雨季来得很早,从六月底便开始下个没完,但是却阻止不了比尔外出的脚步,孤独和不被朋友理解的痛苦令齐格菲尔德的心情一如外面『潮』湿的天气,压抑中带着无尽的伤感。
“老齐,快开门!”
小龙的声音突然闯进了齐格菲尔德的耳朵里,他急忙打开房门,与自己的徒弟兴奋的抱在了一起:“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事先打个招呼?”
“嘿嘿,用你教给我的话来说,这就叫做永远都要在敌人想不到的地方发动进攻!”小龙得意的说。
“没良心的家伙,这才走了几个月,我就成敌人了?”齐格菲尔德佯装生气道。
“别生气,我这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嘛。”小龙讪笑道。
“放心吧,我才没那么小心眼呢。”齐格菲尔德一笑,“对了,你这次回来是度假吗?”
“还是让他来给你说吧。”小龙往旁边一闪,一位中年男士便出现在了齐格菲尔德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