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在莱因哈特司令部门前的党卫军士兵们架起机枪,手指紧贴扳机,黑洞洞的枪口似乎随时都会喷『射』出恶毒的火舌,身后的军官们还拔出了匕首,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态势。然而这一切却根本没有吓到国防军的官兵们,他们的人数越聚越多,都打开了保险,现场就像一个巨大的包,只要一个小小的火星,就能引发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
全副武装的施耐德躲在一辆装甲车里,透过观察孔紧张地注视着外面的一举一动——莱因哈特已经下了命令,如果国防军官兵冲进了司令部,那就必须开火镇压。但是施耐德自己也知道这种做法简直是自取灭亡,所以他不停地催促军官们赶紧与博洛宁根和弗里奇取得联系。
剑拔弩张的人群中突然发生了一阵『骚』动,施耐德提心吊胆的注视着,却发现是斯特凡妮来到了现场,元首的女儿站在国防军与党卫军之间,表情刚毅,俨然一道不可逾越的城墙。
“!”施耐德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本来现场的局势就已经够复杂的,现在斯特凡妮又加了进来,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赔。
“将军,我们要不要开火?”身后的军官提出了请示。
“放屁!”施耐德大为光火道:“你们没看到路德维希太太也来了吗!要是她出了意外,你们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大多数军官都不由自主的缩起了脖子,有个胆大的却继续问道:“就算我们想保护路德维希太太,但是那帮杂种们如果真的闹出『乱』子来怎么办,难道您打算让我们乖乖的举手投降吗?”
“没有我的命令,都呆在这里不准动!”施耐德硬生生的丢下这句话,就不得不离开装甲车,径直来到了斯特凡妮面前。
“路德维希太太,这里太危险了,您还是赶紧离开吧。”
“不,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化解危机,请您让布劳恩将军出来,否则局势只会更糟糕。”斯特凡妮说。
听到消息的莱因哈特心中尽管有一万个不情愿,但是也只好硬着头皮走出了司令部。柯尔特等人一见到他便怒吼着冲了过去,斯特凡妮见状急忙拦在了众人面前:“冷静点!难道你们想让埃尔文为你们哭泣吗?”
“别拦着我们!”正在气头上的柯尔特高声喊道:“你要是也想为元帅先生报仇的话,那就最好站到我们这一边来!”话音刚落,他便继续向布劳恩冲去,后者见势不妙,下意识的摆了一下手,党卫军的士兵们立刻也冲向了国防军。
眼看双方冲突在即,斯特凡妮情急之下抓起脚下的一桶凉水,直接泼在了柯尔特的脸上,后者猝不及防,猛地打了个冷战,“你疯了吗!”
“我没有疯,我只是想让你冷静一点!”斯特凡妮抓住这宝贵的停歇机会,“听我说,柯尔特,你跟随埃尔文的时间最长,也应该最了解他的『性』格,你告诉我,他回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元帅先生不愿意看到我们的祖国再次坠入战争的深渊,他希望第三帝国能够以一个正常国家的身份重新融入国际社会,所以他才会回来。”柯尔特说。
“很好,”斯特凡妮继续道:“那么如果要想实现他的理想,首先要做什么?”
“我们必须实现种族间的完全和解,因为只有在我们彼此不再仇视对方的情况下,我们才有可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柯尔特说。
“既然你明白这个道理,那么你现在做的事情是不是已经违反了埃尔文的意志?”斯特凡妮再问。
柯尔特一时语塞,片刻后才气愤地说:“这是两回事,元帅先生已经对布劳恩将军展出了极大的善意,但是他却总是在后面捣『乱』,而且这次元帅先生遇刺一事肯定也和他有关系!”
“怀特上尉!”莱因哈特总算是抓住了一个开口的机会:“我对元帅先生的某些做法是有点意见,但是还不至于要派人谋杀他!”
“你少抵赖!”柯尔特吼道:“要不是你纵容士兵闹事,哪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对!这件事情就是他搞的鬼!”柯尔特身后传来了一片异口同声的斥责。
“大家都冷静点!”斯特凡妮拼命在众人面前挥舞着双臂:“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发生冲突的后果只能让埃尔文的心血白白浪费,如果他现在醒过来的话,一定会非常痛心的!”
国防军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斯特凡妮看到了一丝曙光,于是便继续喊道:“埃尔文不止一次对我说过,不管是日耳曼人还是其他种族,既然大家都是德国人,那就应该不分彼此平等对待,所以他一直努力通过宽容与和解来消除不同族群间的矛盾,因为这不仅是他的心愿,也是我父亲的理想!但是今天不管你们谁开了第一枪,都会彻底撕裂整个德国社会,而一个四分五裂的德国最终只会消亡在人类的历史中!”
“先生们,如果你们还承认自己是德国人,那就想想你们的母亲,想想你们的孩子,她们每天都在祈祷你们能够活着回去,还有你们的元帅,他做梦都想着有一天能够让你们过上安稳的日子,所以就算你们心中燃烧着再多的愤怒,我请求你们为了德国,为了你们的母亲和孩子,回到自己的阵地上去吧,别让埃尔文醒来后的第一眼就看到你们在自相残杀!”
柯尔特、伊万、德米雷尔……还有无数的国防军官兵们沉默了——斯特凡妮真挚的话语打动了他们的心,一个个枪口不再对准党卫军,一双双眼睛里都噙满着泪水。
“先生们,我已经下令严查此事!”莱因哈特不失时机的做出了承诺:“三天内我将查明真相,无论涉及到谁,那些卑鄙无耻的胆小鬼们都必须接受惩罚!”
“希望你说到做到,否则这件事情没完!”柯尔特丢下这句话便带着国防军的官兵们转身离去。
党卫军也散去了,莱因哈特缓步走到斯特凡妮面前,努力想挤出一丝笑容,但是斯特凡妮却冷冰冰地看着他:“告诉我,这件事情真的和您没有任何关系吗?”
“路德维希太太,我承认自己是想利用士兵们的情绪多争取一些给养,但是我确实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莱因哈特情知躲不过去,干脆说了实话。
“谢谢您的坦率,不过事情的真相如果和您描述的不一样,那么我绝不会宽恕您!”
……
博洛宁根、弗里奇和斯特凡妮一道走进了病房,满身绷带的齐格菲尔德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床上,身边的监护仪器上显示着一幅快要变成直线的信号。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这一幕真的映入斯特凡妮眼帘时,她却忍不住哭倒在齐格菲尔德身边。
“埃尔文……答应我你不要死……我求求你,坚强起来,那么多的难关你都闯过去了……这一次你一定可以的……”
病床上的齐格菲尔德依然毫无反应。
“想想以前的事情好吗……想想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举止粗鲁,就像个没有见过世面的野小子……还有你冲进赛马场的时刻,我简直快要疯掉了,因为从来没有人会这样对待我……虽然我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妻子,但是每当我想起这些事情时,我的心情就非常快乐,因为我永远忘不了你从悬崖上为我采下的那支花……埃尔文,不管怎么样你也要活下去,为了你的妻子,还有你的女儿,还有无数爱你的人和我们的祖国……答应我,埃尔文,醒过来好吗……”
病房门外突然传来了低低的哭泣声,弗里奇与博洛宁根回头望去,只见卓娅泪流满面。
“救救他好吗?”卓娅扑过来死死抓住了博洛宁根的胳膊:“我答应您,只要他能活下来,我愿意成为你们的信使!”
“卡西莫娃小姐,我从来不会要挟任何人,即使您不愿意当信使,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救活埃尔文,因为我这条命就是被他父亲从死神那里夺回来的。”博洛宁根说。
“对不起,我真的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去……无论是德国人,还是俄国人……我真的受不了……”卓娅泣不成声。
一张年轻的面孔突然出现在博洛宁根面前,他望着病床上的齐格菲尔德,脸上的惭愧与痛苦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
“阿希姆!你来做什么?”弗里奇惊讶道。
“我想来看看元帅……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阿希姆哽咽道:“是他救了我,但是我却对他说了那么多的难听话……”
“好了,我的孩子。”斯特凡妮走过来将阿希姆抱在了怀里:“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的埃尔文叔叔一定会好起来的……”
“不,妈妈,人们都说元帅先生已经不行了……”
“没有我的同意,他不准死!”斯特凡妮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出病房,跪倒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双手合十,虔诚的做着祈祷。博洛宁根突然感觉到鼻子有些发酸,但是当他转过身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时,却惊讶的发现病房里的人们全都红了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