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炮弹如同雨点般倾泻到德军的阵地上,火光中不时传来士兵们的怒吼与,伊万拿着报话机拼命求援,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一颗炮弹突然袭来,炸起的泥土将他埋住,几名士兵扑过来用手扒开泥土,将他拉了出来,然而此刻又有一排炮弹飞来,士兵们纷纷倒地,只剩下伊万无助的望着四周。
天空中此刻已经看不到飞鸟的影踪,四下除了炮弹的呼啸声,就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乌拉”声,伊万挣扎着爬到一挺机枪旁,推开早已阵亡的机枪手,对着蜂拥而来的俄军扣动了扳机。然而俄国人似乎一点也不畏惧死亡,无论面前的弹雨有多么猖狂,都不能抵挡他们前进的脚步。
一百米、五十米……伊万已经可以看清对面俄军的面容,这是一群年轻人,甚至有些稚嫩的面孔会让人联想到未成年的孩子。伊万的手在颤抖,这不仅是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继续战斗,更因为他再也无法承受杀戮带来的罪恶感。
“上帝啊,就让我在这里用死亡来赎清自己的罪过吧……”
一排密集的枪炮声突然在伊万耳边响起,他软绵绵的瘫坐在阵地上,看到头上缠着绷带的德米雷尔带着一群士兵冲向了俄军,机枪声此刻再度响起,爆炸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一张小个子俄军举起刺刀冲向了德米雷尔,却被后者一脚踢翻,但是当德米雷尔的军刀即将捅进他的胸膛时,小个子却哭泣着喊道:“别杀我,长官……我今年才十五岁……”
“放了他吧!”伊万在心里无助的喊道,然而他看到的却是德米雷尔冷漠的面孔——军刀捅入了孩子的胸膛,一个无辜的生命就这么消逝了。
俄军的攻击被击退了,阵地前丢下了无数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德米雷尔跑过来查看伊万的伤势,却被后者狠狠地推开:“别碰我,你这个狠心的家伙!他还是个孩子,我真不明白你怎么能下得了手!”
“如果我放过他,那么下一秒钟倒下的就会是我。”德米雷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点燃,“伊万,无论你是否承认,当多活一秒钟在每个人眼中都变成奢望时,我们就会变得和野兽没什么区别。”
“但是像这样活着究竟还有什么意义?”伊万痛苦的喊着:“在这里我感觉不到自己是个人,而是一个被赶进屠宰场的角斗士,我们每天不是在杀人,就是在等待被别人杀掉,也许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
“傻瓜!”德米雷尔恨恨的骂道:“你忘了埃尔文当众砍掉的那条胳膊吗?如果不是为了我们,他根本没必要这样对待自己,所以你就算是有再多的苦恼,也要学会去面对现实!”
“现实?我不明白你到底要说什么?”
“埃尔文需要一场伟大的胜利,否则他就没有办法去实现和平,所以我们必须坚持下去!”
“杀死孩子就能带来和平吗?”
“是俄国人让自己的孩子们穿上了军装,这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不是我们发动了这场战争,那些孩子们又怎么会来到战场!”
“伊万!就算你的血管里流淌着斯拉夫人的血『液』,但是你现在的身份是一名德国陆军中校,而且我们都曾经发誓过要效忠于元首,难道你想把这一切都从自己的生命中抹掉吗?”
“德米雷尔,如果我真的可以抹掉这一切,也许我就不会这样痛苦了。”伊万仰望着天空,眼眸中满是绝望的目光。
德米雷尔默默地看着伊万,突然起身对着士兵们发出了怒吼:“都他妈的坐着干什么!难道你们想被俄国人扭断脖子吗!”
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的德军士兵们缓缓走到战位上,除了与枪支接触时发出的冷漠声音,阵地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语言。士兵们既像是在享受这一秒生存的快乐,又仿佛是在哀叹下一秒生命随时会逝去的不幸。
伊万挣扎着走到了德米雷尔身边,后者『操』起一挺机枪,甩给他冷冷一句话:“我来『射』击,你来装弹!”
……
格罗索夫走进了一处刚刚被俄军攻占的据点,他的脚下躺着一只胸前被轰开一个大洞的阿努比斯,尽管这只机器怪物已经变成了一堆废铁,但是那张狰狞的面孔却保存完整。格罗索夫俯下身,仔细观察一番后,脸『色』变得有些不太自然:“我简直没有办法相信这些东西居然是真实的存在,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也许在德国人的武器库还藏着更多的秘密。”
“从这些机器人的行动能力和身体各部位的精密程度来看,德国人在这方面至少领先我们三十年。”一名负责装备研究的军官感叹道。
格罗索夫盯着脚下的机器人沉默不语,他在发动第一波渡河攻击就投入了整整一个军的兵力,然而德军只出动了区区几百个机器人就把自己的部队打得溃不成军,这里面固然有装备差距的因素,但是战略上的轻敌才是造成被动局面的真正原因。眼下德军已经夺取了伏尔加河两岸的重要交通线,如果自己无法歼灭当面德军,一旦德军中央集团军群和南方集团军群同时压过来的话,俄军的处境就会变得非常艰难,甚至是有全军覆灭的风险。
“命令部队不惜一切代价向德军发动进攻!必须坚决的、毫不留情的将敌人彻底歼灭!”
格罗索夫准备将手头全部的兵力都投入到了对第六集团军的攻击,但是参谋长却给了他一个坏消息,由于俄军在遭遇德军的突然袭击前急于进攻,而许多部队又缺乏有效的组织,原本第五十七军应该按照作战命令接替第五十六军控制河岸阵地,但是第五十七军从上到下都担心出动晚了捞不着仗打,换防任务只完成一半就『乱』哄哄的发动了攻击。而第五十六军的情况更糟糕,换防时该军的装备正在装车,结果工作还没有进行完就遭遇了德军的突袭,再加上友邻部队溃退速度太快,不仅导致大部分装备都落到了德国人手中,而且部队的建制也被完全打『乱』,军长找不到师长,师长找不到团长,从上到下一团糟,根本无法形成有效指挥。
尽管事发突然,但是第十九集团军的官兵们还是与德军展开了激战,而且成功的抵挡住了德军的突击势头。不过在素来以作战凶狠而着称的党卫军面前,第十九集团军的前线指挥官还是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因此他们纷纷请求格罗索夫暂停攻击,给他们一点时间来恢复与所属各部间的正常联系。
“真该死!”格罗索夫面对参谋长的报告懊恼不已:“我太小看了齐格菲尔德,这才导致部队陷入被动,要是整个西方司令部的行动因为我的疏忽受到了影响,我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
“将军同志,”小个子瓦连京又站了出来:“如果我们停止进攻去整理部队,那么德军就会赢得宝贵的时间来巩固阵地,这将使我们下一步的行动变得更加困难,所以既然部队的编制已经被打『乱』,那么干脆就一『乱』到底,命令各部队实施大胆穿『插』迂回战术,不给德军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
“这绝不可能!”格罗索夫立刻拒绝道:“如果不能恢复部队的正常编制,那么我们的指挥系统就不可能正常运转,所以前线指挥官的建议是完全正确的!”
“将军同志!”瓦连京着急的说:“我们眼下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如果让德军赢得了时间,那么局势只会变得更加糟糕!”
“闭嘴!我已经犯了一次错误,所以我现在不能再继续沿着错误的道路走下去!”
眼看格罗索夫决心已下,人微言轻的瓦连京只好选择了沉默。第十九集团军各部很快就接到了暂停进攻的命令,指挥官们忙着与所属各部取得联系,而硝烟弥漫的战场也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莱因哈特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手的变化,而随后前线传回的报告也证实了他的判断。
“太好了!”莱因哈特拿着报告兴奋的喊道:“命令部队抓紧时间修筑工事,准备迎接俄国人的进攻!”
“不,绝不能停下来!”齐格菲尔德在他身后发出了不同的意见。
“为什么?”莱因哈特转过头吃惊的说:“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了喘息的机会,难道您打算就这样放弃吗?”
“莱因哈特,你听我说……”身受重伤的齐格菲尔德此刻发起了高烧,只是凭着一股强大的意志力才勉强站在众人面前:“我们刚才的突袭已经打『乱』了第十九集团军的编制,所以他们才会停下来试图整顿部队……但是我们的士兵们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而我们又面临着俄军在四个方向上同时发动的攻势……如果我们坐视第十九集团军恢复正常后投入攻击,只会让我们的处境变得更加糟糕,所以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大胆出击,不惜一切代价实施穿『插』迂回,只有彻底击溃第十九集团军,我们才有胜利的希望……”
莱因哈特与施耐德面面相觑,却都没有发表意见。
“布劳恩将军!”弗里奇突然在一旁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您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胡说!”莱因哈特恼羞成怒的瞪着对方:“我怎么会害怕!我只是担心这样做会让我们的部队也陷入混『乱』,到时候出了问题怎么办?”
“你们都听着……对我们最大的威胁不是部队会陷入混『乱』,而是在俄军的四面围攻下被赶上伏尔加河的冰面,与其到时候葬身鱼腹,还不如现在就拼死一搏!”
面对着齐格菲尔德的命令,莱因哈特再次沉默片刻后,突然对施耐德喊道:“马上命令各部队实施穿『插』迂回战术,立刻对当面敌军发动进攻!”
“将军,我们的进攻以什么方向为主要目标?”施耐德问。
“没有目标!他们只需要杀死所有遇到的俄国人,只要可以击溃第十九集团军,就算整个‘施特莱纳’师被拼光了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