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雅典市中心的一座热闹非凡的夜总会里,许多德国军官正与自己的女伴们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或拥抱亲吻,或呢喃细语,尽情享受着爱情带来的快乐。
“亲爱的,你说过会爱我一辈子,这会是真的吗?”一位美丽的希腊姑娘依偎在一位德军中尉怀中,眼神中藏着无尽的温柔。
“我的宝贝,我说的当然是真的,我身边的朋友们都可以为我作证。”中尉笑着刮了一下姑娘的鼻子。
“只可惜你是个德国人,而我妈妈是不会允许我嫁给一个德国人的。”姑娘『露』出了悲伤的目光。
“这个我懂,”中尉原本充满热情的目光也顿时黯淡下来:“都怪阿尔巴诺那个野蛮的家伙,如果不是他做出了那些残暴的行径,也许我们的结合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阻碍了。”
“即使没有阿尔巴诺,我们的结合依然不会一帆风顺……”姑娘的眼泪不争气的溢出了眼眶:“你们在希腊人的眼中就是一群侵略者,如果我嫁给了你,毫无疑问会被人视为叛徒,这会连累到我的家庭和亲人,所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中尉手足无措的抱紧恋人,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只好不停地抚『摸』着她的长发,而自己的脸庞上却蒙上了一层忧郁的『色』彩。
夜总会的乐手这时奏响了一首忧伤的乐曲,许多卿卿我我的男女们静静地依偎在一起,任凭对未来的渴望与恐惧将自己笼罩,他们是如此的专注,以至于没有发现有四个人已经悄悄坐到了舞池的角落里。
迪特里希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他好奇的四下张望,却遭到阿希姆无情的嘲笑:“傻瓜,这种地方对你来说可不太合适,要是你不习惯的话,就回去抱『奶』瓶吧。”
“我已经十三岁了,而且我还接受了整整十年的军事训练,所以你不能把我当小孩看。”迪特里希涨红着脸抗议道。
“嘿嘿,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家伙嘴还挺硬,你知道吗,坐在这里的军官们都有过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经历,而你还只是个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雏鸟……”
“好了!”阿希姆耳边突然传来了齐格菲尔德严厉的声音:“不要这样对待迪特里希,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因为再过几年他就会成长为和你肩并肩作战的同伴。”
“元帅先生,我只是在和他开玩笑。”阿希姆先是吐了一下舌头,又对迪特里希做了个鬼脸,这滑稽的一幕顿时令柯尔特乐不可支。
“元帅,迪特里希真的很像您年轻的时候,而阿希姆身上也有点巴特梅根将军的影子。”
齐格菲尔德回忆起当年的军校生涯不禁莞尔一笑,而就在此时一名德军上尉突然失控的冲上舞台大喊道:“这种日子我他妈的受够了!我的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都为元首战死,而我在斯大林格勒也不止一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我们付出了这么多,现在却连一个家都没有,这他妈就是我们该得到的报酬吗!”
现场立刻响起了一阵密集的口哨声,还有无数人在高声叫好。阿希姆和迪特里希都吃惊的瞪着眼睛,因为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素来以军纪严厉着称的德国军队居然会出现这种场面。
上尉在台上不停地摇晃,显然是受到了酒精的刺激:“我们打败了美国人,打败了俄国人,可是我们得到了什么?我们的元帅顶着战神的光芒在世界各地兜售和平,却不曾来聆听我们的心声!我们只想要一个温暖的家,有足够的战利品来保障日后的生活!我们要的并不多,但是他却根本不在乎!他在乎是那些生活在围墙外面的人,却从来不曾想过被关在围墙里面的人同样渴望着温暖!所以我们都是一群傻瓜,活该被人用来当炮灰!”
现场突然死一般的寂静,尽管上尉的酒后狂言已经说中了绝大多数人的心理防线,但是这种明目张胆的指责还是让人感到忐忑不安。
夜总会的角落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清脆的掌声,军官们纷纷扭头想知道究竟是谁竟敢公开赞扬上尉的观点,结果一分钟过后,他们全都面如死灰,一个个站得比电线杆还要直。
上尉直愣愣的看着齐格菲尔德走到了自己面前,他使劲摇晃着脑袋,然而金丝绣成的元帅领章和钻石十字勋章却在提醒他这不是在做梦,他的酒立刻醒了三分。
“你叫什么名字?”齐格菲尔德低沉的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威严。
“报告元帅,我是陆军上尉考夫特·法尔内。”少尉答道。
“很好,法尔内上尉,我对你刚才的话非常感兴趣,所以我命令你明天上午十点前把自己的观点整理成报告送到我的办公室。”齐格菲尔德下令道。
“元帅先生,我看没有必要提交这份报告了,请您直接把我送到军事法庭吧!”法尔内喊道。
“为什么?”齐格菲尔德问。
“因为从我进入帝国抚养所的那一天起就知道当众侮辱长官是要受到惩罚的。”法尔内说。
“看你的年龄,大概是最后一批抚养所成员吧?”齐格菲尔德又问。
“是的,不过我不知道这和我即将受到惩罚有什么关系?”法尔内反问道。
“我也在那鬼地方呆过,而且还差点丢了『性』命,所以我要告诉你,长官们的皮鞭虽然可以让你闭嘴,但是却听不到你心里的声音。”
齐格菲尔德的这番话顿时让法尔内愣住了,前者此刻对他微微一笑,转身对下面的人喊道:“先生们,我听说这里是单身汉的乐园,所以我想与你们一起分享快乐的滋味。”
“元帅,您不是已经结婚了吗?”柯尔特在下面俏皮的喊道。
“谁告诉你结了婚的男人就不能来夜总会?”齐格菲尔德这番反问立刻引发了哄堂大笑,而适才紧张的气氛也渐渐散去。
柯尔特拿来了一把吉他,齐格菲尔德随着他拨动琴弦的声音在台上演唱了一首欢快的《童年》,歌词被他直接翻译成了德文,而那充满青春气息的旋律很快让听腻了进行曲的德国军官们耳目一新,他们用自己的想象在内心深处描绘着那一幅幅阳光下的画面,不知不觉中嘴边便挂上了一丝向往的笑容。
一曲终了,希腊的姑娘们也都纷纷『露』出惊奇的目光——她们早已见惯了阿尔巴诺在各种媒体上的冷酷表情,却没有想到在侵略者的军队中居然还有像齐格菲尔德这样能给人们带来温暖的人。
“真好听!”法尔内一边拍着巴掌,一边好奇地问道:“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这首歌的名字叫做童年。”齐格菲尔德意味深长的望着对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唱这首歌给你们听吗?”
法尔内困『惑』的摇着头。
“无论你、我、日耳曼人还是犹太人,我们的人生中随处可见别离与死亡,但是唯独少了一个快乐的童年,所以我把这首歌送给你们,希望你们在找到幸福的同时,不要让你们的孩子们再重复我们的痛苦。”齐格菲尔德说。
在一阵死一般的寂静后,现场突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许多德国军官甚至眼含热泪。这一夜,齐格菲尔德与年轻的军官们坐在一起聊了很久,从抚养所的压抑岁月到战场上的残酷厮杀,有着共同经历的人们迅速产生了共鸣,年轻的军官们一起唱,一起跳,说到动情处还一起流下眼泪,而这一切都被齐格菲尔德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第二天上午九点,法尔内就把报告送到了齐格菲尔德面前,后者看完后『露』出了一丝笑容:“谢谢你,法尔内,你的报告里有我想知道的一切答案,我相信这会让很多人重新找到自己的快乐。”
“元帅,请原谅我昨天晚上不理智的行为。”法尔内在躬身一礼后,又道:“但是我必须声明一点,如果像阿尔巴诺将军这样的人得不到惩罚,那么德国留给世人的形象就始终会是野蛮和残暴。”
“这是你的想法,还是希腊人的意图?”齐格菲尔德问。
“两者都有,”法尔内说,“从我们驻扎进希腊开始,就不断的听到关于阿尔巴诺将军在希腊实施残暴统治的消息,许多希腊女人甚至用他的名字来哄小孩,因为孩子们一听到阿尔巴诺的名字就会停止哭泣!”
“你的同僚们怎么看待他?”齐格菲尔德又问。
“也许党卫军会喜欢他,但是我们却讨厌这家伙,因为他让德国的荣誉受到了伤害。”法尔内说。
“那么关于爱情呢,你们难道不想有一个家吗?”
“阁下,坦率的讲,我有很多未婚的同僚对于元首准许和当地人通婚的决定感到非常矛盾,因为当地的姑娘们害怕嫁给我们后会被当成叛国者,而我们又害怕娶了当地女人后会遭到不公正的对待,所以这道看似非常有人情味的命令其实根本没人敢执行。”法尔内说。
“你们用不着害怕,因为我会成为你们最坚强的后盾。”齐格菲尔德说。
“请您不要生气,”法尔内试探着说:“您现在可以保护我们,但是以后怎么办?”
“看来你是想告诉我,只要阿尔巴诺不受到惩罚,那么我的承诺也就不可能被人们接受。”齐格菲尔德说。
“阁下,有谁不向往爱情?又有谁不想过安稳的生活?但是如果所有看似美好的政策都只停留在口头上,而没有一项能够真正变成现实,那么请问我们究竟应该相信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