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邀请令秦雪的心情愈加烦躁,因为她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救活自己的女儿,而并非是要去见某个大人物,所以她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许尔勒的邀请。
“很抱歉,我现在已经很累了,所以我不能接受您的邀请。”
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因为在纳粹德国能够获得元首的接见是一份天大的殊荣,而秦雪竟然对此无动于衷,这分明是没有把元首放在眼里。
“齐格菲尔德夫人,”尽管许尔勒也有些发蒙,不过他自认为秦雪并没有完全听懂他刚才说的话:“我想您大概还不清楚这次接见的意义,这可是元首对你们最大的关心……”
“将军先生,我完全明白您的意思,但是我现在不想去见任何人,因为我只想和我女儿呆在一起,如果你们的元首真的关心我们,那就请您代我向他表示感谢。”
秦雪这一番明白无误的表态顿时令许尔勒脸『色』铁青,在纳粹德国的世界里,还从来没有那个女人敢这样对他讲话。眼看现场的气氛就要陷入僵局,克劳斯却突然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埃尔文,你是怎么做父亲的?你的女儿已经被送往了陆军医院,而你居然还呆在这里无所事事!”
“谢谢您的提醒,我立刻就去医院。”齐格菲尔德心里很清楚这是克劳斯在替自己解围,于是他迅速拉起秦雪的手,然后对许尔勒说:“对不起,我现在必须先赶到陆军医院去安排好我女儿的事情,然后我会亲自赶到艾德斯瓦尔宫向元首说明情况。”
“好吧,元帅先生。”许尔勒只好借机下了台阶:“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尽管说,我会替您安排好一切。”
“谢谢,如果有需要,我一定会告诉您。”
离开了机场,齐格菲尔德拉着秦雪钻进了一辆黑『色』梅赛德斯轿车,或许是因为初来乍到的缘故,秦雪的目光不停扫视着眼前的一切。
“你好像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非常新鲜,等到豆豆的病情稳定下来后,我会带着你到处走走的。”齐格菲尔德说。
“这面旗帜是不是你的专属象征?”秦雪的目光落在了车头挂着的一面元帅旗上——旗帜的图案是一只黑鹰脚下躺着一头正在垂死挣扎的北极熊。
“没错,自从斯大林格勒战役结束后,我就被授予了这面特殊的元帅旗,不过我从来没有在意过。”
“你可以不在乎,但是你最好不要让这面旗帜继续飘扬下去,否则有些人会很不舒服的。”
“听起来你好像对这边的事情也很了解,该不会是又做了许多功课吧?”
“我对你这边的事情一无所知,但是人『性』这种东西有时候在哪儿都一样。”
齐格菲尔德闻言沉默片刻,对司机吩咐道:“回头撤掉这面旗子,换上普通的元帅旗。”
“元帅先生,这可是您的荣誉象征啊!”司机明显有些惊讶。
“德国有十几个元帅,但是拥有这面旗帜的人却只有我一个,这显然并不公平。”齐格菲尔德说。
“您说的也是,这样其他的元帅们心里就会感到平衡了。”司机说。
“你是不是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闻?”齐格菲尔德顿时警觉起来。
“您或许并不在乎这些事情,但是最近总有传言说有些元帅们认为元首对您过于器重了,当然了,这些都是谣传,您也没有必要当真。”司机说。
齐格菲尔德默默地看了妻子一眼,便将目光投向了车窗外。
齐梦被安排在陆军医院昔日施特莱纳的病房里,自从帝国统帅去世后,这间病房就以纪念的名义被封存,而今日她的到来却让舒伯特破了例。护士们将病房收拾一新,医生们为齐梦做了全面检查,又给她注『射』了用以稳定病情的『药』物,一切收拾妥当后,齐格菲尔德夫『妇』终于在病房里与女儿团聚。
“爸爸,这就是你生活的地方吗?”齐梦似乎有些害怕,所以她立刻抓紧了父亲的手。
“宝贝,别害怕,这里也是你的家,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齐格菲尔德轻轻捋着女儿凌『乱』的发丝,眼神中透着说不出的疼爱。
“这里不是她的家,只是一间医院,所以你不要误导她。”秦雪在一旁冷冷的提醒道。
“不,你仔细看看那些挂在墙上的照片,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说。”
秦雪顺着丈夫的目光望着墙壁,然而她刚看到墙壁上挂满了一大片泛黄的老照片,身边的齐思楠却发出了惊呼:“天啊!这些都是爸爸的照片!”
秦雪望着齐思楠扑到了墙壁前,又看着她一面伸出手抚『摸』着那些照片,一面泪流满面的低声呢喃,似乎是在倾诉对齐楚雄无尽的思念。带着一份崇敬与好奇心,她也走近了那些照片,看到了一张在记忆中似曾相识的面孔——黑眼睛黄皮肤、刚毅的神情、不屈的目光……照片中的齐楚雄或穿着囚服、或穿着西装、或穿着军服……然而最后苍老的他却穿着一件好像是用不同的布料拼接而成的大衣站在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们中间,所有的枪口都对准了他的身体,毫无疑问这是一次死神的邀请,然而他的神情却异常宁静,仿佛只是去参加一场久违的聚会。
“这就是我的父亲,而你正在看的这张照片是他人生中的最后时刻,就在这张照片拍摄完不到一个小时,他就拉响藏在大衣里面的,与霍夫曼同归于尽了。”齐格菲尔德平静地描述着,仿佛这一切才刚刚发生过。
“这是梦琪!”齐思楠突然间又变得十分激动:“她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戈飞的母亲,真没有想到我还能亲眼看到她失踪后的经历!”
秦雪这时也看到了坐在齐楚雄身边的这个美丽女子,照片中的她总是凝视着丈夫,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眼神,那里面既盛满似水的温柔,又充满力量和希望,然而更多的却是满满的幸福,很难想象这会是一个被劫持而来的女人。
“看到了这些照片,我觉得我没有遗憾了……”齐思楠喃喃自语,“我曾经猜测过梦琪和爸爸在一起会经历怎样令人无法忍受的痛苦,但是今天我终于明白了,她和爸爸在一起是幸福的,即使这个黑暗的世界将所有人都变成了奴隶,但是却永远无法剥夺他们内心的自由。”
秦雪望着照片中从未谋面的公婆,渐渐感觉到一丝暖意正从冰冷的墙壁传递到自己心里,而且有个温柔的声音还在自己的耳边轻声说着:“孩子,抓紧他的手,别让他的灵魂被黑暗吞噬。”
“是谁?”秦雪猛地一激灵:“妈妈,是你吗?”
空气中仿佛传来了一声遥远的应答,秦雪不由自主的抓紧了身边的一只手:“我的天哪!我没有听错吧,照片里的人在对我说话!”
“你怎么了?”齐格菲尔德不安的看着妻子:“谁在对你说话,我为什么没有听到?”
秦雪竖起耳朵,然而空气中的声音却消失了,只剩下照片中的张梦琪依然对她『露』出慈祥的笑容。
“我好像也听到了,”齐思楠在一旁说:“是梦琪的声音,她在和我打招呼,就像当年一样。”
“看来你们都累了,我这就去安排你们休息。”齐格菲尔德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也不想和妻子与姐姐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
“等一等!”秦雪转身拉住了他:“我不累,去见见你们的元首吧。”
“你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了?”齐格菲尔德有些惊讶。
“我需要得到他的帮助,这样才能让豆豆早日恢复健康。”秦雪说。
“好吧,我这就去请求元首接见,你们在这里先休息,我去去就回。”
齐格菲尔德离开了病房,旅途的疲惫让齐梦在短暂的不安后又陷入了沉睡。一名年轻的德国医生这时过来告诉秦雪,他的中国同行们做出的诊断结果没有任何错误,目前能够让齐梦恢复健康的唯一手段就是秦雪与丈夫再生一个孩子,然后用这个孩子的骨髓来救活姐姐。
“齐格菲尔德夫人,您的女儿身体虽然虚弱,但是我们会为她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以保证您有足够的时间为元帅阁下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医生说。
“请问我的女儿还有多少时间?”秦雪问。
“她的身体至少可以再坚持两年时间,所以我们很快就会为您安排全面检查,以保证您的身体适合尽早受孕。”医生说。
秦雪静静地想了一下,道:“我们可以去看看医院的『妇』产科吗?”
“当然可以,这是我们的荣幸。”医生说。
年轻的医生领着秦雪和齐思楠来到了医院的二层,手术室的门外已经挤满了等待的人群,而且都是男人,年龄从十六七岁到四五十岁都有。
“特朗厄尔!”一名上了年纪的助产士突然冲出了手术室:“恭喜你有了第八个儿子,他的嗓门非常洪亮,将来一定可以为元首和德国杀死一百个敌人!”